怀琛离开时给了若璃呼救用的信号弹,只是个约莫三寸的小圆球,说是遇到麻烦便可射到空中向周边的弟子求救。金侠镇地处华藏山东侧,因为不知道怀琛与雪瑛这次回淸瑶派何时才能再回来,几人便商议好之后直接去华藏山上会合,也好去看望一下泰允恩掌门。
原本是想去贺雄派里提前看看玄松师兄的新娘子,却没料到在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这门亲事还会不会准时进行。
刘府庭院,怀琛和雪瑛御剑而升,向下方的人招招手后两道亮光闪过苍穹,须臾间便没了踪影。刘员外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吃惊:“他们、他们居然会飞……”
通常在天上飞得最欢腾地就是若璃,因此寻常人见到御剑术后的这副诧异模样她都是看不见的,听得刘员外止不住在旁边结巴,她也懒得跟他解释。“刘员外,我们怕是要在你府上打扰几天了。”
晴天皓日,白云翻滚,无垠苍穹早已没了方才两人的影子,刘员外惊叹着收回目光,听得若璃这般说话连连摆手,脸上笑成了开花满头:“冉姑娘客气,你和白少侠能留下刘某可是求之不得,刘府的事真的要拜托两位了。”
百里在旁边斜睨他一眼,冷道:“我姓百里。”
刘员外面带尴尬连连称是。自百里在前院捉弄刘敬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好惹,要真是哪里又不小心得罪了他,估计刘府上下都会吃不消。“百里少侠,冉姑娘,在下已让管家为两位安排了客房,你们既是贵客大可安心在府上住下,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尽管开口。”
见他这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若璃浅浅笑道:“不必太过在意,你有什么事就去忙,我们随便逛逛便是。”她微微侧头,水眸忽闪:“百里,你认得路是吧。”
百里含笑点了点头。这个小迷糊还和以前一样半点方向感都没有,明明往东却说往西,害得他翻遍整个山头才寻得到她的气味。但是这次,他不会再与她走散了。
入夜,春寒料峭,月色如水。已经过了子时,刘府上下烛光尽灭,唯有个个庭院里的长明灯还幽幽地闪着光晕,月光倾洒而下,让整片大地都蒙上淡淡的银白的。忙碌了整天刘府的人都已熟睡了,昏暗浮光的刘府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最东面的畅远阁,上翘的屋檐边往往刻着青石雕刻而成的祈福灵兽,嘴巴微张,眼睛半眯,一副呼喝祥云的霸气模样。此时一只青葱玉指正在上下拨弄它的耳朵,时而敲敲拽拽,似是无暇散漫地找乐子。
若璃打了个呵欠,心念这房檐上的雕像长得真别扭,明明身形像犬却长着个羊头,还不住吐舌头怪笑,真是个怪东西。停下手上的把玩,她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后斜倚在祈福兽旁边,双腿顺着倾斜的房檐摆个舒服的姿势,道:“你觉得咱们这么等有用么,都还不知道刘府里究竟有没有什么邪物。”
百里同样坐在屋顶,夜风拂过吹得紫衫猎猎作响。皎洁月光照的他更为白皙俊美,他从不束发,总是任满头乌发飘扬倾洒身后,随着不时轻风自由游摆,此刻春风摇曳夜凉如水,朦胧月夜下又多添了几分清逸。
双眸仿若幽谭,涟漪却闪亮。他微微挑起眉毛,道:“刘府上不分昼夜都有人看管,普通的小贼进出定会被发现,既然丢了的东西无法运走也没有找到,那就应该还留在这。再说那莫名的火灾只是烧了屋宅钱财却未使人受伤,刘家的妾侍被附身也无大碍,看来这捣乱的东西并无害人之意,只是想把刘府上下搅得一团糟而已。”
若璃安详地坐在旁边,明眸皓亮,泛起柔柔波澜。
百里见她不语,又继续说道:“你既然说刘老头心虚,估摸也是发觉他身上有问题,就想率先把溜进来的东西找出来问个清楚,对不对?畅远阁外的墙壁有淡淡的妖气,你却要说没察觉到。”
“我是真的没发觉呀。”若璃懒懒地挺直身子,忽闪着眼睛凝视百里,纳闷地道:“明明总是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每次都知道我想的什么,你是虫子变得么。”
百里轻声笑,嘴角扬起个漂亮的弧度。他扬手接住清风吹来她的那缕幽香青丝,戏谑:“对,我就是你肚里的虫子。”
若璃忽然觉得这话听着很是别扭,拍掉他的手斜睨一眼,含笑道:“我才不要你这成精的大虫,就知道惹得别人生气。”她眨眨眼,问,“既然你觉出了妖气,那搅得刘府乌烟瘴气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跟刘员外又有何过节?”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晚上不睡和你在这看夜景吹凉风了。只可惜还是坐在了刘家的屋顶上,他家地界算是可以,但与后面山野间的景致还差得远哩……”百里托着下巴,余光掠过正巧瞥见院墙外月光照射着的浓密桃花林下有些动静,嘴角又扬:“来了。”
他微微直起身板,宽袖拂过暗夜下浮出些许幽幽的光影,像是一股潺潺流动的水墙将两人隔在里面,看到墙外的景象仍是清晰无比。“先隐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璃也起了兴致,挪着身子坐到他身边,俯首垂眸往后方看。畅远阁外满野桃林郁郁葱葱,里面有些曲折小径,互相交错成盘,苍穹银盘的柔光清幽,照的满地粉色桃花泛冷。一个矫健的小东西正在小径中飞窜奔走,速度极快,只看得出是个小巧迅捷的黑影。
那东西奔至刘府外墙,顺着两侧桃枝交相使力,轻跃着翻了进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依稀算是清楚,只是屋内熟睡的人们确是半点都听不到。那黑影顿下脚步,迎着月光现出了身形。
居然是只狐狸。
应该只能称得上是只小狐狸,身形稍小,通体雪白,柔滑的毛发在月光照耀下闪着光晕,就像是上好的真丝绸缎。小巧的脑袋在院子里四下张望,毛茸茸的耳朵外加圆溜溜的眼睛,却是憨实可爱。
若璃俯视打量着地上的小家伙,心念那软软的毛团摸起来肯定很舒服。“是这只小狐搞的鬼?它看起来这么小像是还未长成成狐,会有藏物附身的能力?”
“嗯,那股妖气的确是它的。”百里望向下方直溜溜往前院奔的身影,站起身来,“这是真身,把刘府搅得乱糟糟的鬼影居然是只未练成人形小狐狸……若璃,我们跟过去看看。”他手臂一扬直接将她搂到身边,拂袖轻巧地往前院的方向飞去。
若璃贴在他身边抓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由他带着在空中飘浮。脚下尽是空荡荡的空气连落脚点都没有,她盘住百里的肩膀,边附身边轻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和你一样能凌空飞起不用御剑呢,这样倒简单了许多。”
“慢慢来。”百里轻笑着落在一座屋檐上,稳稳地把她放下,“你这么喜欢偷懒,直接找个坐骑来载不是更简单。”
若璃习惯性地随着他的话颔首,眼眸却是一直盯着下面,也不知究竟听没听的到。他们脚下的正是刘员外就寝的居室,对面便是刘敬之居处的屋宅,两个主人的屋所富丽堂皇异常宽阔,很是容易辨认。那只小狐狸此刻便停在了两间屋所之间的空地上。
它蹲坐在地似是思忖了片刻,随即便往左先来了刘敬之的门旁,纵身一跃跳上窗外的雕花栅栏,顿住身形往里面观望。雪白的身上隐隐现出道道幽光雾气,先是在它上方奇形怪状地飘浮晃动,随即便轻飘飘地从窗边的缝隙穿了进去。
“它在做什么,会不会是在害人呐?”若璃起身想要穿破水镜出去。
百里伸手拉住她,嬉笑道:“没事,这股雾气只会让里面的人做噩梦而已,没有杀意。就让刘家那小子在梦里受点苦,反正又不是真的。”
正说着屋里传来刘敬之嘟嘟囔囔的梦话,虽是含糊不清却也隐约听得出大概。只因为那声音实在是过于惊慌恐惧,吓得都变了音调:“我、我错了,蕙兰,你、你原谅我……李老头!别过来!别过来!你的死与我无关……蕙兰救救我……爹!爹!救命!啊……”
乱七八糟地喊了一通,这般惊骇地尖叫竟然也都没醒过来,不光是他,周边的人也睡得死沉,像是浑然不知里面的声响。
若璃虽然不能凭着番梦话就弄明白他喊得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里面有个词却是听清楚了,蕙兰,应该是个女子的名字。
小狐狸立在栅栏上晃了晃脑袋,似是很满意里面的动静。一个清晰却柔润的女孩声音从它嘴里传了出来,却也有隐不住的窃笑:“哼,吓死活该!蕙兰才不会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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