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当揽客引发了一场混战。院子里的几个人大打出手,鼻子出血的,撕扯衣服的,啃咬的,谁也不示弱。
混战中房客想离开为时晚矣。只能猫在大厅里不出门。
“都瞎闹什么呢!”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来到院里怒斥一声。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止恶战。
来者是六十五岁的黄三世,人称“黄伯”,五年前还是这一带骨灰级的单身男士。
没有官位在身的他,是大桃花市三十五年来最德高望重的红娘。凡是他出手牵的红线,从没失败过。如今专门给附近年过花甲的人做黄昏配。
“您来主持公道。”
“黄伯,您来评评理。鹿野这孩子从我们店里低价拉客源,这太不厚道了。”
“您在桃花旅社工作了三十年,对这儿有感情深不假,您可不能偏心。”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让黄三世主持公道,黄三世听着脑仁疼。
“再啰嗦我揍你信不信?”鹿野不服气地警告对方,她正因为鼻子被打出血恼火不已。
“别冲动。”鼻青脸肿的吕游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拉着鹿野不让她再动手。
“你还有脸说。最该闭嘴的就是你。”黄三世瞪着鹿野,都三十岁的人还是这么冲动,不知道去大都市的五年都学了什么。
“这么紧要的关头你们还在瞎闹。三天后就是姻缘节了,客源指标都够了吗?有时间去看看豪缘馆,九万九的挤破头,十九万九的排不上。再不上点心,整个大桃花市都成了豪缘馆的了,你们想喝西北风啊?”黄三世一番苦口婆心,劝退了两拨还要决斗的人马。
黄三世口中所说的豪缘馆,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姻缘馆。即使每年姻缘节期间,姻缘套房的价格攀升到天价,依旧满足不了入住的客源,豪气的令人瑟瑟发抖。
受伤的吕游邀请黄伯进去坐一会儿,黄三世直接拒绝了。
“你俩看看,这桃花旅社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五年前我在的时候可不这样。”看着自己工作过三十年的桃花旅社,黄三世心痛不已,他没有想到五年前顾客盈门的旅社会有如此冷清的一天。
“还不是怪您重色轻友。”鹿野没大没小地埋怨着。若不是黄三世五年前离开,桃花旅社的生意不至于每况愈下。
“怎么,你还嫌我对这儿付出的不够多啊。从你出生那天起,我黄三世就在这儿工作了。一干就是三十年,大半辈子都花在这儿了,你还不满意啊?我六十岁才娶了媳妇啊,我容易吗?”受不了鹿野的埋怨,黄三世据理力争。
黄三世六十岁那年遇到了同龄的妻子,两人一见如故,携手谱写甜蜜的黄昏恋。妻子有一个做医生的女儿,如今专门辅助他们给花甲老恋人们的健康做调整。
黄昏恋的口号是,人老心不老,缘分天注定。一秒没闭眼,就有选择权。
“姻缘节到来之前,你们至少要拉十位旅客入住。”黄三世取出一份文件放到长椅上。
“什么?十位?我就是现绑也不来十位呀,这不是为难我吗?”听到旅客的人数,鹿野不淡定了。她和吕游一天忙活下来勉强坑来两位,还有一位闹着要退房呢。
“你还敢嫌多?十位是最少的人,我可是替你们争取了半天。”黄三世难以置信,区区十个人也能成为难以完成的任务。五年前最差也不会这样。
“没事没事,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吕游嬉皮笑脸地上前来拿走文件。
“你跟我出来,我有事跟你说。”见吕游鼻青脸肿,黄三世把他领到大门外面。他的继女黄艺瑶正挎着医药包在门外的车里候着。
黄艺瑶见父亲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出来,赶紧下车上前询问情况,然后打开药箱给吕游处理一下。
“游子,豪东回来了。最近几天你和鹿野都躲着点儿豪家的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黄三世好心相劝,他担心这两个人再和豪家闹出什么事,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谢谢黄伯关心,我会注意的。”吕游强忍着疼痛笑着回应黄三世。
“这些衣服留给你们出去揽客的时候穿。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那里都去看看,兴许能多拉几个人过来。”黄三世从车里取来几套红彤彤的衣服递给吕游,男女款都有,这些都是招揽客人的道具。
“艺瑶,麻烦你去里面给鹿野看看,她流了好多鼻血。”吕游心疼鹿野,让黄艺瑶去帮忙看看。他还有些话要和黄伯单独说。
院子里的鹿野让客人们放心出来。宋可末寸步不离地跟着贝杨,贝杨有些羞涩地告诉他要回店里,宋可末非要跟着一起回。鹿野拦都拦不住。
门外的吕游也只能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黑店,住在这里要没命了。”吕游招揽的那位客人罗潘见状也闹着要走。
“什么黑店?我还没收你钱呢。别走了,免费让你住一晚行不行?”受挫的鹿野丢出免费住也没留住那位罗潘。
罗潘气冲冲地出门时,恰巧撞见黄艺瑶背着药箱进门。那一刻,他愣住了。
“我还是觉得在这里住下了,不用免费,我付全款。”罗潘连忙折返来到黄艺瑶和鹿野面前诚恳地说道。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处理伤口的黄艺瑶。
“我得走了,你自己处理吧。”被看得不好意思的黄艺瑶慌乱之中提着药箱出门。
罗潘紧追在到门口,目送她和黄三世离开。他向吕游和鹿野坦白自己迷上了黄艺瑶。
“又来一个一见钟情了?”罗潘的真情告白令鹿野和吕游不禁汗毛竖起,这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天,鹿野的父母回来接手旅社的事。鹿野和吕游换上黄三世准备的红色喜服奔跑在各个站点招揽游客。大桃花市一夜之间全城艳红。
吕游和鹿野分头行动。鹿野蹲守在火车站,吕游蹲守在飞机场。他们到达时那里已经挤满了招揽游客的店家。对比之下,两人的装扮实在是过于低调,不够出彩。
“欢迎来我家,那里有着你的他/她。”
“年轻人,看这边,缘分就在你面前!”
“住了我的店,结婚生子在今天。”
“一个人住店,两人退房。三口之家不是梦。”
绞尽脑汁的店家们漫天喊着五花八门的口号。
鹿野刚拿出“月老在我家”的纸板,便有一种还未出战便被秒杀的失败感。
为了抢夺客源,鹿野一再把房价降低,从几百元到几十元,不仅没吸引到游客,还引来了其他店家的嘲笑。
“人家大老远来到这里,宁愿住贵一点儿的方便找姻缘,也不愿意住破旧的地方,谁会贪你这个便宜。越便宜越没人去。你怎么想的,真是拎不清。”
鹿野听完,果断加价到十万。既然想要贵的,不就是多添几个零的事。不争馒头争口气,气势上不能输给别人。
“哎呦,上来就是十万,你比豪缘馆的九万九都贵。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旁边的店家啰嗦着让胆大妄为的鹿野好自为之。
那些人劝鹿野改价,鹿野不同意。她干脆不理会他们。十万怎么了,高兴地话写一百万也未尝不可。
此时,在另一边守候的吕游挣扎了半天也是颗粒无收。没事可做的他去找鹿野,想着两人联手兴许能绑几个人回去。
很快,有人叫价十万的消息传到了豪缘馆那里。豪家小少爷豪东亲自出面去会一会这个敢叫价十万的人。
豪东,豪家的小少爷。人称“九万九”,是豪家最先提出长长久久姻缘价位的人。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专门负责九十九万九的最高档,二哥负责十九万九的中档。而最小的他,专门负责豪缘馆九万九这档的客户。
吕游找到鹿野,看到她在纸板上写的价格赶紧拿笔划掉,他不想让鹿野招来豪家的败类。吕家之所以破产全拜豪家这帮奸诈小人所赐。
“前小姨子,驴少爷,原来是你们俩啊。”豪东拄着拐杖一拐一拐走来。他不怀好意地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其他的人识相地躲到一边不再吆喝。
“这不是豪家的拐少爷拐公子吗?”鹿野戏称豪东为拐公子,他那条腿还是鹿野给打折的。
“我们走。”吕游拉着鹿野离开。如今的豪家不比当年,真闹起来恐怕没他们俩好果子吃。
“我不走。我一个大活人,还怕他把我吃了不成。只要狗没把我连皮带骨头嚼碎了,我就敢打断他另一条狗腿。”鹿野见到这位昔日的旧友心里一肚子火。若不是当年豪东非礼她姐姐鹿陶,鹿陶也不会失踪多年杳无音信,她更不会打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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