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所有的嫁妆,只有一只爬满划痕的手镯。 ”
2009年秋天,我妈在成都开往广州的火车上买了一只手镯。
手镯浅浅的翠绿色,条纹柔和,色泽光亮,非常漂亮。
她让我戴上,说:“这个可以带来好运。”
我说:“这你也信?”
她王彩玲附身,满怀憧憬地说:“甭管,你得戴上,明年高考准能考上好大学,离开咱这穷山沟。”
第二年夏天我带着手镯赶赴考场。
这只手镯真的可以带来好运,通过这场考试,我去了理想的城市上大学,如了我妈的愿。
大二寒假回家,我妈忽然变得面黄肌瘦,体重从120直降到80多斤,脸已瘦得脱相。
这个症状和我二姨、三舅、二舅被诊断出甲亢的前兆非常相似,我强烈要求她去检查。
不出所料,她患了甲亢。
医生经过分析,建议她选择碘-131放射治疗。
她的治疗日期排到了我寒假结束后的一周。
我打算请假陪她去医院,做完治疗再回学校。她坚决反对。
临行前,我把手镯套到她的手腕上,跟她说:“这镯子你戴着,我回来的时候,你肯定又是一条好汉。”
她说:“你已经上大学了,可以谈男友了啊……不过对方得要入我的眼,不能随意谈。”
我说:“从小被你管得死死的,没谈过,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谈……”
暑假再一次来临,我和她去复查,医生说康复得很好。
她难掩欣喜之情,狠狠亲了手镯一口。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上次跟你说的事儿怎样啦?”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啥事儿呀?”
“男朋友的事儿……”
我恍然大悟:“没呢。”
她迅速把手镯取下来,套我手腕说:“戴上,准能找着靠谱的男生。”
手镯再次回到我的手上。
大学毕业后,我开始了异地谋生之旅。
不久后,我终于遇到了一个看见他我就会笑的男生。
亲历过亲人的变故,我妈希望我回到家乡,考公务员,安度余生,而且她对我的男友一点也不满意。
我20多年的人生都完全依照她的规划进行,她受不了失控的感觉,我们的每一次见面和谈判都变成歇斯底里的争吵。
我心里积累已久的叛逆和孤独占了上风,我一定要为自己选择一次。
我裸婚、闪婚。
我所有的嫁妆,只有一只爬满划痕的手镯。
两年后,我带着孩子回到故乡。
故乡的一只脚踏进了现代文明,另一只却仍在纯朴的凋敝里。
我的母亲脸上的皱纹加深许多,眼里的两潭水被我的出现荡起涟漪。
她不再把反抗生活的梦想强加在我身上,她知道我能力有限,并非无所不能。我也会自私、逃避、懦弱。
于我而言,她是一面镜子,苦难与坚韧,光荣与梦想,控制与扶持,是我珍贵的归属和牵挂。
有一天晚上,孩子哭闹不止,我妈提议把手镯放到孩子的枕头下。
她说,这样做有助于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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