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遇哲……”宋遇安摇头,眼泪随着动作甩开,她好像可以发出声音,沙哑至极,“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很爱爸妈,你是好孩子……”
“呵呵。”
那个影子始终缠绕着宋遇安,他的头紧贴着她的,靠在一起,被黑雾笼罩的眼睛从镜子里看着宋遇安,“姐姐,我们俩长得还真是像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不是很好吗?”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宋遇安犹如坠入冰窟,仿佛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她张大嘴喘息着,“遇哲,你不要这样。”
黑影收回视线,仿佛有一只黑雾般的手从宋遇安的手臂里分离出来,缓缓抬起掐住她的脖子,微微收紧。
“姐姐,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那晚我去找你,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姐姐……是你不救我,你亲手把我送上楼顶,是你……杀了我!”
“不是……”
久违的悲恸,骤然涌上心头。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满是尖刺的荆条,一下一下得抽在她心口上,撕扯着她身上最痛最脆弱的那个位置,比凌迟惨痛。
“姐姐,我多希望,当年死的是你。”黑影眼神冷冽,幽幽吐出这句话。
宋遇安心底紧绷数年的最后一根弦顿时崩裂,她绝望而惨烈得发出一声叫喊,“不要……”
嘭!
从容打开卧室门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跪坐在卫生间地上的宋遇安,她的左手正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像是被搁浅在岸边的鱼大口大口得喘息着,脸色惨白,神情惊恐。
“遇安……”
他快步过去。
宋遇安在听到他唤自己的声音瞬间,终于清醒过来,她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刻是真实的,泪水充盈的眼睛仓惶得看向面前的男人,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整个身子也是麻木的。
她好像得救了,刚才,是遇哲要她死……
可就在这一瞬间,宋遇安又突然看到从容的身后……黑影压迫着,仿佛就在他的背上!
不要!
她不顾一切得扑过去,用力抱紧从容,那抹若有似无的黑影被打破般散尽,她才不可抑制得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不要伤害他,不要……”她就不该来。
……
半小时后。
宋遇安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从容端了杯热水递过来,但她手指还是僵的,差点没拿住,几滴水洒在被面上,瞬间晕开大朵的水痕。
“还好吗?”从容蹙眉看着她。
宋遇安声音沙沙的,因为刚大哭了一场,还带着鼻音,“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你刚才说,谁伤害我?”从容神情严肃,他知道,不是噩梦这么两个轻描淡写的字可以解释刚才宋遇安的状态。
宋遇安垂眸,眼泪瞬间浸润睫毛,却始终不见滑落,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从容,现在别问,好吗?”
拒绝沟通,这是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最棘手的问题。
“那你再睡一会儿,今天我在家里陪你。”从容妥协。
宋遇安没有拒绝,她将水杯给从容,拥着被子重新躺下,疲惫感瞬间涌上脑海,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从容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看到宋遇安呼吸平稳了才起身离去,他走到一楼,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抱歉,我在你们那儿预定的午餐要取消了……对,两位,姓从……嗯,不好意思,临时有事……好,谢谢。”
他昨晚在接宋遇安回到家里之后就预定了今天一整天的行程,现在看来,大概只能在家里过个简单的生日了。
挂断电话,从容走到落地窗边,眼看着窗外的雨幕,阴云始终没有要退散的趋势,天地间一片水色,到处都湿漉漉的。
他眉间的凝重并没有淡去,那双漆黑而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只剩沉光欲凝。
下午一点,宋遇安才从昏沉中转醒。
她这一觉睡得比夜里更沉,像是被什么人扔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四周尽是漆黑,她缩在一个角落里再无意识。
醒来,依旧恍惚,不知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她起床后,便看到挂在衣帽架上的衣服,已经重新洗过熨烫妥帖,从容可能还进来过几次,她却毫无察觉。
换好衣服,又去洗了把脸,宋遇安从桌上拿起手机,看到几个未接和信息。
母亲蒋秀敏是一大早给她打了个电话,但因为她没有接听,便又给她发了微信——“宝贝,生日快乐!祝你和小从甜甜蜜蜜哦~”
“遇安姐,生日快乐呀,今年不知道你又和谁过生日去了,从实招来,是不是BOSS从?嘻嘻,记得发照片哟!”——关忻
“Happy birthday!”——卢思乔
还有她大学时的几个同学,也在上午的时候发来祝福的信息。
宋遇安逐一回复消息之后才关闭手机,下楼,便问道一阵香气从厨房飘来。
她走过去,就看到从容正站在料理台边,极为认真而专注得盯着面前的平底锅,他在煎牛排,油脂遇热发出美妙的滋滋声,香料混着牛肉散发着独特的气味,让她沉眠的胃终于躁动起来。
“从来不知道,你会做饭。”她出声,算是提醒他。
从容抬起头来,看到她,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勾唇道,“我只会煎牛排,希望你不要觉得生日餐太简单。”
“你亲自下厨,我荣幸之至。”宋遇安道。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对早上的事情都没有再提起,就好像是刻意回避,宋遇安很少吃西餐,但她觉得从容煎的牛排很好吃,完胜她曾经在西餐厅里吃过的那些。
从容看她胃口还不错的样子,才微微放下心来。
“下午,又想去的地方吗?”虽然雨还没停,但并不代表不可以找一些室内的活动。
宋遇安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淡淡‘嗯’了一声,“想去医院看看王先生。”
他救了她。
如果那一瞬间,没有王继伟不顾一切得扑在自己身上,那么重的椅子当头砸下,她会怎样?不敢想,也庆幸。
从容无奈一笑,“宋遇安,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生日当回事。”
恐怕年年都是如此,她的心病,历经数年,她不放过自己之前,生日就是一个紧箍咒。
“我都29岁了,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再年轻的年纪,不愿意过生日,难道不是情理之中?”宋遇安难得还有心情与他玩笑。
从容挑眉,“年龄只是一个数字,如果你在意,明年我陪你过28岁。”
宋遇安被他逗笑,“那我们之间岂不是越来越远?再过几年我是不是得叫你叔叔?”
“在你叫我叔叔之前,我会争取给自己一个改不了的身份,比如……丈夫。”
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容在笑,那双眼睛里浮现繁星漫天,令人不自觉沉沦。
宋遇安心口被狠狠烫了一下,她好像失去了回应的能力,只是那么呆呆得看着他。
吃过饭之后,两人驱车来到医院,在住院部18楼的特护病房找到了王继伟,暂时只能隔着玻璃门探望,他还没醒,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鼻子里插着管子。
正巧有一个护士经过,宋遇安便问了一下王继伟的情况。
护士道:“你们是他的亲人吗?他断了两根肋骨,轻微脑震荡,情况已经稳定了,手术麻醉时间还没过,可能要到晚上才能醒来。对了,你们来了顺便把病人的手术费和住院费交了吧。”
“他的家人都没过来吗?”宋遇安问。
护士摇摇头,“王继伟昨晚送来到现在,你们是第一个过来看他的,他还醒着的时候让我们护士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打给他儿子,他会过来,但我们打过去对方却不认识王继伟,还说我们打错了,”护士说着看了一眼从容,问道:“你是他儿子吗?”
从容摇头,“我不是,不过他的医药费我们会承担。”
“那就行了。”护士点点头,我去打单子,你们一会儿拿着去一楼缴费,可能还需要交个押金,他年纪这么大了还断肋骨,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好,麻烦你了。”从容道。
护士走开,宋遇安看向从容,皱了皱眉头问:“我们是不是该把他的家人找来?”
“等王先生醒来再说吧。”
从容瞥了一眼病房里的身影,声音低沉道:“那个号码应该是不会错的,你找护士把号码要过来,或许有用。”
“好。”宋遇安答应。
从容拿着一摞单子去交费的时候,宋遇安特地把自己的银行卡给了他,王继伟会受伤是因为自己,她该承担医药费。
交了费,从容还联系了上次过来照顾陈萍的护工,对方答应帮忙照顾王继伟,今天晚上就过来。
“请护工的钱……”宋遇安等他挂了电话,迟疑着开口。
从容无奈一笑,“你一定要和我算的这么清楚吗?”
宋遇安便不再说话。
从容看了一眼四周,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
紧张,害怕,不安,恐惧?
上次在医院里,他看到宋遇安仿佛受到惊吓的样子,还有蒋阿姨特地提醒过自己,她有‘医院恐惧症’。
宋遇安摇摇头,“我还好。”
其实是奇怪的,这次来到医院,她竟然没有以往那种紧张感,甚至如果不是从容提起,她都忘了自己现在是站在医院里,曾经那些年她最害怕也最不敢靠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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