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晗玉一天一夜没敢睡觉,实在是累坏了,在下车之后先是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间,吃了些东西之后便闷头大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醒过来,当然还是被饿醒的。
自从重生之后她还没有这样舒坦的睡过一个安稳觉呢,现在睡醒了她只感觉浑身舒畅,这才叫获得了新生。
对S市,崔晗玉熟的很,上一世上学的时候在这里呆了整整四年呢,就连傲天娱乐当初也是从这个城市起步后来才搬去Y市的。
十年的时间很多事物都变了,看起来虽然熟悉却也意外的觉得陌生了,比如说街道,比如说建筑。
当年陈晨就是在这个城市认识司马傲天的,当时她上大二。
现在她要从新在这里开始,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之前在帝都取东西的时候,她在保险柜里还找到了一个S市的地址,上面写着叶长征。
这或许就是崔玉刚说的那个老管家了。
崔玉刚让自己去找他,估计一定是有用意的。
现在的崔晗玉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是个未成年,什么都干不了,万一让崔家人找到了自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想了很久,最终崔晗玉决定,按照那个地址去找叶长征。
她不知道叶长征的近况,年岁,身份,只知道崔玉刚的话是可以相信的,所以她按照地址上的描述来到了S市郊区的一个弄堂里的,敲响了一个紧闭着的铁门。
弄堂是什么?
弄堂就是联排的小巷子,是古老的建筑了。
现在在S市可不怎么好找这样的地方了呢,因为都搬迁了,这样的古董似的建筑快要绝版了。
崔晗玉也就是在这样的古老建筑里,见到了叶长征的最后一面。
“你好,请问是叶长征家吗?”
崔晗玉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看起来有了年岁的门。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门才缓缓被打开。
门缝里是一张大男孩帅气的脸,皮肤白白嫩嫩的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上面还有一丝未消去的稚气,薄唇轻抿着,眼神有些哀伤。
在看见崔晗玉的那一刻他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问:“你认识我父亲吗?”
长这么大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不认识的人来拜访说要见父亲的,所以他很惊奇。
“不好意思打扰了,叶长征是你的父亲吗?我爸爸临死之前让我来找叶长征先生。”
崔晗玉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说别的,所以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
“你进来吧。”
男孩也不多说什么,将崔晗玉让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一旁的邻居家听见了这边的说话声也都纷纷探出头来,狐疑的看向这边。
这房子并不是很大,两室一厅的设计,很是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大部分都是古董样子的摆件,客厅里是木质的沙发和凳子,窗台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鱼缸,里面装着几条不大的小鱼。
“我父亲在房间里,你去见见他吧!”
男孩子落寞的说道。
崔晗玉有种不安的感觉,想了想还是几步走进了房间里面。
卧室不是特别大,一张比单人床稍微宽上一些的床上,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正仰躺着,眼神有些暗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开门的声音,这才朝着门的方向看了过来,便见到了走进来的崔晗玉。
他的眼镜一下子亮了起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问道。
他的声音很沙哑,就好像从来不会说话的人忽然间开口说话了一般,加上他现在的样子,感觉有点渗人。
崔晗玉并没有害怕,她前世连死都遇到了,现在又哪里会害怕这些。
“我叫崔晗玉,您是叶伯伯名吗?”
崔晗玉很有礼貌的说道。
“哈哈,晗玉,好名字,这对眼睛跟你外婆一模一样,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真好。”
叶长征看着崔晗玉的脸,眼中满是舍不得还有留恋。
“您认识我外婆?”
崔晗玉瞪大了眼睛,崔晗玉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外婆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母亲是个孤儿,听说她从小过的很贫穷。
外婆又是怎么来的?看这个叶长征估计是要不行了,就先别问了,以后会有机会知道一切的。
“是啊,我当年是你外婆家的管家……”叶长征好像回忆起什么了一般,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说也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叶长征好像是个老爷爷一般,脸上挂着微笑问。
“崔家被一场大火给烧了,爸爸妈妈都死了,我是被爸爸拼了命送出来了,临走的时候,爸爸告诉我让我来找您。”
崔晗玉的脸上挂上了成串的泪水,上一世的她从小就很少哭泣,这一世倒是补上了。
她上一世的父母死于非命,崔晗玉的父母为了护住崔晗玉,也死于非命,现在见到叶长征之后,那股说不上来的委屈瞬间袭上心头,让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哭了出来。
她发誓,这一次之后,她再也不要哭了。
叶长征伸出枯瘦的手,附上崔晗玉的脸颊,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手虽然瘦,也有些恐怖,却意外的非常温暖。
“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叶长征的眼角似也有晶莹的水状液体流了出来。
“有生之年能见到你,我老叶满足了,只可惜见到的太晚了,我不能照顾你了。安延,你过来。”叶长征说着对刚刚给崔晗玉开门的大男孩摆了摆手,男孩听话的走了过来。
“父亲。”
男孩子很是恭敬的叫了一声,面上是抹不去的哀伤。
叶长征伸手向顾安延,顾安延马上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中,然后将崔晗玉的手也抓了起来一并握住,这才缓缓的说:“孩子,这是我的养子,他叫顾安延。今年十七岁,以后他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安延,这便是我曾经一直跟你提及的大小姐,以后你要听她的话,为她做事。”
男孩子的手有些微凉,这大夏天的,他的手怎么会是凉的呢,于是看向顾安延。
他的脸上还是那股哀伤。
崔晗玉一怔,下意识的预料到了什么。
叶长征的嘴角漾起了笑容,那是会心的笑,从床的另一侧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已经发黄了的老式笔记本递给了崔晗玉。
“孩子,等你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再看,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说完脸上的笑容没有散,更带了一份安心的继续说:“你们都出去吧,让我睡一会。”
崔晗玉跟顾安延两人会意出去了。
‘叶爷爷的日子应该不多了,他是个好人,怪不得崔玉刚让我来找他。’崔晗玉心想着打量起了身边的顾安延。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眼神好像比刚刚更加神伤了,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忧郁呢,看样子叶长征已经有七十几岁了,他的样子去世对于他来说不是件坏事,可为什么这个男孩子这样想不开呢?
崔晗玉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对于生死的观点能有她这么淡,所有人都是有感情的,亲人活着是个念想,自然是舍不得亲人死的,哪怕是个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也是亲人们精神的寄托。
崔晗玉一直在客厅里面坐着,直到晚上顾安延将晚饭准备好将要吃饭,他跟往常一样去给叶长征送饭的时候发现,叶长征的身体早就已经冰冷了。
他去的很是慈祥,虽然瘦的已经脱了相,皮包着骨头,但是他脸上那安心的笑容却出奇的好看。
他临死前让顾安延照顾崔晗玉,实际上也是让崔晗玉照顾顾安延,他了却了心中的挂念,走的很安稳。
莫名的伤感漫上心头,站在门口看着。
顾安延伸手拿起一旁的毯子给叶长征盖上。
“父亲,您身体这么凉,一定很冷吧,我给您盖上。早上和中午你就没吃多少,现在我把你爱吃的给你端来了,多吃几口……”
他的声音先是很平淡,然后是越说越沙哑,甚至中间还夹杂着些微微的啜泣。
崔晗玉不知道怎么劝他,只能看着他一点点的忙着手里的事。
半个小时过去。
顾安延微微仰头,眼睛四下看了一圈,估计是想将眼中没有流出的泪水给忍回去吧,咽了咽口水,轻咳了两声。
“小姐,父亲他去了,您先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我送他一程。”
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是怎么能做到如此镇定的,将自己所有悲伤的情绪都压抑了起来,还能跟崔晗玉说这样的话。
他的眼圈红红的,却不见他流下一滴泪水。
“顾安延,请你节哀。”
没有过多安慰的言语,只能这样沉重的开口。
“我没事……”
顾安延回过头,一张苍白的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只见他去了洗手间,打了一盆水,走到叶长征的尸体前用毛巾轻轻的将尸体一点点的擦干净,然后又找出了一身寿衣轻手轻脚的给叶长征换上。
一切忙完之后跪在床前对着叶长征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您一路走好……”
他的声音很大,不知道是说给死去的叶长征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崔晗玉也觉得心中很震撼,有些心疼眼前的大男孩。
饭菜早就凉透了还放在桌子上,顾安延一直在叶长征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崔晗玉也没有动,她是绝对吃不下这顿饭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上不来也下不去。
一夜无眠,窗户关着,空调的温度调的很低。
崔晗玉手里拿着那本已经泛黄了的日记,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树叶随风摇曳,不久之后窗户被雨点打的啪啪响,再然后整个夜晚都是一片安静的。
夜‘凉凉’,夜‘漫长’,承载的是对已故人的思念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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