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天前“偷偷摸摸”的回国,参与电视台的节目录制,被邀请参加台庆的晚宴,与老友的再次相逢,与某个人的不算友好的相遇。这一切陆遥原以为都会在今天早上她坐上飞机后就全都烟消云散。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被告知无法再回南非!
失魂落魄坐在酒店床头的陆遥,视线突然被电视机下方柜子上的几张纸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原本有几张她涂鸦过的稿纸,那是在参加节目录制前,她针对节目组事先安排的几个问题写的一些关键字。
什么“奶妈”,“非人为伤害不得救助”,“不是高尚只是喜欢”,还有……
“陆小姐,当年,你为什么会去非洲呢?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国内的亲友和生活,选择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呢?”
“一成不变的人生让我觉得很压抑,我一直想要逃离这样的生活状态,也许外面的世界并不如我想象般有趣,可是如果我不去,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这是节目组事先敲定的问题和标准答案,陆遥一字一句照搬原样,连说话时矜持而难掩骄傲的神情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优越、无忧无虑、被人规划好的笃定人生,却让一个女孩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过于单调乏味,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决心走出安全的城堡,孤身一人闯入了南非那个遥远而神秘的世界。
而那张稿纸上,是陆遥自己的答案,她写了什么呢?她忽然有些记不清了,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陆遥突然走到柜子那儿,那里只剩下几张空白的纸,她又把塞在柜子下面的垃圾桶翻出来,找了会儿没找到,于是把垃圾桶整个倒扣在地毯上。
没有,没有,没有那张她写过字的纸!
陆遥徒然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她想也许是不小心掉在垃圾桶里,被前两天打扫房间的人倒掉了。
一张纸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陆遥耸了耸肩。
陆遥是被打扫房间的阿姨吵醒的,阿姨推门进来看到四仰八叉睡得今夕不知明夕是几何的陆遥,疑惑的问道:“这个房间不是今天退房吗?”
陆遥抓了抓睡成了鸡窝的头发,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去退。”
这个酒店是她为了参加电视台的节目,由电视台为陆遥准备的,房间就预定到陆遥今天回南非的日子。
陆遥拿着房卡去大堂前台退房,前台的小姐收回房卡后说道:“陆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叫人现在直接把行李送过去吗?”
“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一大早接到电话,那边说您还会在国内继续逗留一段时间,所以为您重新预订了房间,这是您的房卡。”
陆遥看了眼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房卡,她没接,看到上面的房间号是“1806”。
十八楼?套间?
“陆小姐?陆小姐……”
陆遥不顾前台的叫喊,拖着箱子跨着大长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酒店大门。
刚吃完午饭,正要和同事交接班的刘护士长走过门诊室的长廊,和也刚吃好饭打算去住院楼后边溜达的小护士们打着招呼,现在是午休时间,门诊停诊,要到一点半才开始叫号。
“唉唉唉,我说你们几个上班时间扎堆聊天不怕被主任看到啊!”刘护士长皱起了眉,心道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无法无天,昨儿个开会刚说过的上班纪律,这就顶风作案了。
“护士长,你过来,快来。”有个小护士把刘护士长拉到她们一群人中间,手指顺着护士长的眼睛指着不远处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你看那儿——”
“什么东西啊?”刘护士长莫名其妙的看向她指的那个地方。
那里是排队等候区,虽然现在下午的门诊还没开始,可已经黑压压的坐满了人,还有很多没位置的人,坐在了大厅落地窗旁凸起的大理石台阶上。
小护士手指的方向,指向的是一个和其他人一样没位置坐只好坐在台阶上的人。
从刘护士长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这个姑娘伸直了一双长腿百无聊赖的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台阶上,长发披散在肩头,脸看不大清,穿得中规中矩,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她的身边有一个行李箱。
但这点其实也不算奇怪,毕竟他们六院好几个科室在S市乃至全国都极富盛名,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患者不计其数,她们也经常会遇到下了飞机或者火车直接赶来医院看病的患者。
“看到了吧,”小护士神秘兮兮道,“她来了好一会儿了,一来就问我们路医生在哪里,我以为她是冲着路医生的名气来的,就告诉她说路医生今天不出门诊。我还告诉她路医生一般不出普通门诊,找他看病得挂专家号,一周只有半天,而且只有二十个号,她要是非得看路医生,就得下周三再来。”
刘护士长边听边点头,说的没错,路医生很少出门诊。
就连他的那二十个专家号也得提前每周二半夜来排队,到了六点会有人给排在前边的二十个人发号码,然后再等到七点半才可以正式挂号付钱。
其实这也不能怪路医生,不是他懈怠工作或者拿乔拿价,而是路医生除了休息之外,几乎每天都被手术、研讨和会诊排的满满当当。
刘护士长刚想说就这事你们还当个话题似的讨论个没完,小护士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刘护士长被这些年轻的小护士们脸上激动兴奋的表情也带动起了一点好奇心。
“她说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找他有事。”
“神经!”
“不是啊护士长,你没看人家拖着个行李箱啊!”
“所以呢?”
“一个姑娘,拖着个行李箱,一脸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点名要找路医生,我和她说路医生正做手术呢,还是台大手术,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然后她就什么也没说,拖着箱子一直坐在那儿!你说说,这算不算一件奇怪的事儿?算不算我们医院现在最大的新闻?”
“就是,还是个挺好看的姑娘呢。”旁边众人附和。
“也不知道我们路医生怎么人家了,竟然直接就找到医院来了……”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工作不好好做,竟瞎闹腾,快给我回自己工作岗位上去!”刘护士长一发话,众人只能边吐着舌边做鸟兽散。
今天是刘护士长值午班,她收拾好预检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了下预约登记,一抬头,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刚才在讨论的那个女孩。
“路医生今天的手术可能会拖到很晚才结束。”
正无聊到扯着自己一缕头发编辫子玩的陆遥闻言抬起了头。
“如果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他,你先回去……”
“我就在这里等他。”
刘护士长觉得如果她知道路医生在哪儿做手术,她可能就直接去手术室门口蹲点了,看她这副样子倒真不像是来找路医生看病的。
“要不你发个信息给他,也许他下了手术看到后会主动联系你。”
“我没有他手机号。”
刘护士长:“……”
刘护士长在六院工作的时间不短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追路医生追到医院来的小姑娘。
只是刘护士长看着眼前的女孩,觉得她似乎和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路医生迷妹不太一样,她说的等,好像就只是等,没有那种小女生等待心爱之人的期待和盼望。
刘护士长说:“这样吧,我带你去他办公室,你坐在他办公室里等吧。”
刘护士长推开某间办公室门时才意识到了后悔,她连这个女孩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自作主张的把人带来了呢?
“那个……我得和你说一声,路医生他平时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刘护士长含蓄的提点道。
陆遥点了点头,将行李箱放在门边后,就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办公桌外侧的椅子上。
刘护士长还想说什么,听到下午就诊的打铃声,看了一眼陆遥的背影后急匆匆的走了。
刘护士长一关上门,陆遥的屁股就坐不住了,她先是站起身对着这间办公室环顾了一圈。
就是个普通的医生办公室,只不过是单人间,不是几人共用的科室。
隔壁好像还有间连通的小房间,陆遥没走进去,站在外面往里看了眼,里面有张小床,她猜可能是有时候需要在这里检查病人用的吧。
办公桌上的东西摆放得特别整齐干净,陆遥用“特别”两个字并不是随口说说,资料书籍就不说了,连笔筒里的笔和其他办公用具的长短大小、放置位置甚至是颜色分类都被一一归类摆放整齐。
陆遥勾了勾唇角,他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
只要是他的房间,他的地盘,他的东西,每一处每一样都会被整理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丝一毫都不会乱。
陆遥毫不见外的拉开办公桌的所有抽屉,仅仅扫过一眼没拿手翻,因为这里面实在没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过……办公桌左边最下方的一个抽屉上了锁。
陆遥决定放过办公桌转而去研究那张衣柜。
衣柜里没多少衣服,一件白大褂,一套深绿色的手术服,还有一件淡蓝色底细白条纹的立领衬衫和一条藏青色的休闲西装裤。
陆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总有些人喜欢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非得每天穿着衬衫西裤,衬衫还必须得是长袖,天热时顶多把衣袖卷上两圈。
只是不管他怎么装,都摘不下“斯文败类”的坏胚子标签!
陆遥在路君峰的办公室里东摸摸西看看,直到他养在窗台上的几盆绿萝的叶子都挨个遭了陆遥的“修理”,她却连个鬼影都没等到。
又饿又困的她,不知不觉就朝着隔壁房间的那张小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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