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站着,表达着自己的抵抗。
司祁寒如同发怒的野兽一样,红着眼睛盯着余阳看了许久,然后才愤然摔门而去。
房间中又恢复了平静,余阳缓缓地转过身,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慢慢的合上了平摊在桌面上的那本书。
第二天早上,当陌染洗漱完毕打算和往常一样,去找余阳的时候,却发现余阳的门前突然间多了几个面容严肃的人。
陌染的第一反应就是余阳是不是又出事了,便连忙跑上前去,想要走进房间去看,却被一个男人给拦住了。
“让她进来。”
陌染远远的便听到了余阳的声音,悬起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陌染走进房间之后,便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漂亮旗袍的妇人,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坐在房间旁边的椅子上。
陌染有些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因此便也没有轻举乱动,只是疑惑地看向了余阳。
余阳也知道陌染对现在的状况一头雾水,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的心情极为糟糕,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和陌染解释此刻发生在她眼前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也注意到了陌染的出现,但是她却并没有在意,只是有些难过的看着余阳,低声说道:“你就一定要和小寒搞成这副样子吗?你也知道的,你们毕竟是亲兄弟……”
“不是我一定要和他搞成这幅样子,是司祁寒他自己造成的结果。”余阳半躺在床上,脸上的神情有些恹恹的,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
陌染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有些出神的望着余阳。
她和余阳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短,余阳在陌染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温润柔和的样子,像是一杯温水一样,平平静静的,很少去争什么,也很少因为什么事情而勃然大怒,和性格阴晴不定的司祁寒简直就像是两个极端。
但是在这个女人的面前,陌染却看到了余阳的另外一面,那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冷漠,不耐烦,以及隐藏在眼底的,很难被人发现的厌恶。
女人也察觉到了余阳的冷漠,她脸上的表情更加难过,“阳阳……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对吗?”
“余女士。”余阳冷淡的开口,“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记得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分道扬镳,永不相往来这句话,也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我……”被余阳称之为余女士的女人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低声说道:“对不起。”
这个女人就是余清,司祁寒和陌染的母亲。
余清在从司祁寒口中得知余阳的下落之后,就整日的坐立不安。尤其是当她得知了余阳的病情时,更是急的差点儿昏了过去。
但是司祁寒这个人性格执拗的很,无论余清怎么劝说,都不肯让她过来看看余阳。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间就松口了,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这么一幕。
对于余清的道歉,余阳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他淡淡的说道:“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对不起。你真正要道歉的,是陌染。”
“陌染……”余清有些茫然,她抬起头顺着余阳的目光疑惑的忘了过去,便看到了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陌染。
看到她之后,余清的表情更加愧疚,她低声说道:“小姑娘,是我没有教育好小寒,才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陌染看着余清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顾谋的母亲,那个总是温柔的笑着的女人,心也有些软了。
于是,她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他的确很过分。”
余阳看着陌染有些恍惚的神情,便知道她似乎又通过余清看到了什么人。
“余女士,你来到这里除了道歉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你也应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了。”
这已经是十分明显的逐客令了。
余清自然也听清楚了有余阳话中的意思,她有些伤心,却还是站起来对余阳说道:“你的病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但是……”
她顿了顿,然后认真的说道:“治疗的医生和药物我都会为你准备最好的,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余阳看着余清,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余清悲伤的神色终于淡了一些,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丝绸手帕按了按眼角,然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当余清离开之后,原本站在房间外面的那些看门的人也都跟在余清后面离开了,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一两声鸟啼划破苍穹,扩散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余阳看着窗户外面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所撒下来的细碎的阳光,表情有些忧郁。
陌染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陪着他一起看外面的景色。
“陌染。”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余阳突然间喊了她一声,然后扭过头来,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我们下去走走吧,刚刚……我好像有点吓到你了。”
陌染点了点头。
门口负责看门的人并没有阻拦他们,于是陌染和余阳就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楼的那个小花园里。
因为刚刚下过一场雨,花园里的泥土都有些湿润,陌染走在阴凉的石板路上,轻轻的嗅一下,就能够闻到专属于泥土的湿润味道。
余阳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和陌染并肩,缓缓的走着,一直走到了花园的尽头。
“在那里坐一坐吧。”余阳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石凳,陌染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坐在了石凳上。
今天的天气非常的好,以往,如果遇到这种天气的话,余阳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找点乐子来,要么是带陌染到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玩,要么就是两个人一起在充满阳光的阳台上打理那好几盆漂亮的花花草草。
但是现在他们却只能坐在石凳上,被囚禁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中。
“陌染,我好烦躁啊……”余阳低声说道。
“是因为那个阿姨吗?”陌染问道。
“嗯……”余阳闭了闭眼睛,然后苦笑了一声,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太过冷漠了?好歹也是她的亲生儿子,结果却当着她的面说出那样子过分的话……”
“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阿姨脸上的伤心,是真的。”陌染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陌染。”余阳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她的伤心从来都没有假过。在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脸上的伤心和刚刚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一点陌染是知道的,因此,尽管她的内心有很多疑惑,却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余阳。
两个人沉默的并排坐着,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余阳像是从什么回忆中走出来似的,低声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陌染。”
陌染点了点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哈……也不是很久,不过就那么,十几年前而已。”余阳抬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徐徐道来:“有一个很幼稚的小男孩,他的家庭非常幸福,父母恩爱,家庭条件优渥,他本人也正上着喜欢的学校,有着让自己憧憬的梦想。”
“但是这种美好的现实,大概都是用来打碎的吧,十五岁那年,那个小孩的家中出现了一件事情,将他整个人都打入了深渊。”余阳说道。
“他的父亲飞机失事,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的母亲竟然也早就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说着说着,余阳脸上便露出了无奈的微笑,他艰难的说道:“原来父母恩爱是假的,家庭条件优渥也是假的,他所满足的一切,在那架飞机坠毁之后,全部都被现实狠狠撕碎,露出了自己狰狞的面容。”
余阳闭上眼睛,他不想让陌染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只是逐渐低沉的语气和干哑的嗓音出卖了他:“后来,他就与自己的母亲决裂,自己一个人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
余阳轻叹:“直到他发现自己命不久矣。”
陌染猛地握住了余阳的手,她固执的看着余阳,然后说道:“不会死。”
“好好好,不会死。”余阳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伸出手将陌染额头上散乱的发丝拨拢到两旁,他说道:“他不会死。”
陌染握着余阳冰冷的手,第一次在除了顾谋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余阳的这段话就像是一颗种子,被丢进了陌染的心中,然后疯狂的生根发芽,将恐惧的情绪传染给了她的五脏六腑。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司祁寒便又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家。
陌染和余阳沉默的听着司祁寒打砸东西的声音,两个人像是刺猬一样,紧紧地防备着外界,却又在疲倦的时候,抱团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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