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争分夺秒地赶时间,李川博完全忘记了害怕,忘记了问悟慧墓室里为什么燃放着灯火这种活见鬼的事。他躬着身体就要爬到停放棺椁的地方,悟慧一把拉住了他,虽然在打开墓室门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每一道安全程序不能忽略,悟慧很快用打火机点燃一根香扔进窟窿内侧,再用一些石块扔进去试探着有什么机关暗道和古怪事件,两个人都屏气敛息在他们认为凝固的空气里等上约莫五分钟,为的是让墓室里空气充盈,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墓室,他们都同时感受到了墓主人安静的清凉世界。
这时的李川博就像是阿里巴巴发现四十大盗的宝藏,吃惊地睁大的眼睛,时间在这里进行着秘密穿越,这是一间千年以前的豪华卧室,墙上描绘着那一时期的重彩壁画,有飞禽走兽,歌舞升平、农耕的热闹场面。图画的染料境然没有因漫长时间的斑驳而黯淡失色。再去看那顶没有腐败的棺椁,旁边有一张完好的雕花木制案桌,上面精美的陶罐里插着的仿佛是主人刚刚打猎拾回家的令羽,许多盘碗盏碟用当时的规矩排放在另一张桌子上。墓室四角壁龛里的长明灯正发出“嗤、嗤”燃油声音,他们在室外看的光亮也就是这几盏长明灯发出的亮光。诡异事件再次吊足李川博胃口,不等他问,悟慧匆忙解释:
“美国科学家西蒙艾菲克给出的解说是:现在墓室里流入大量新鲜空气,长明灯里有人身上白磷成分,白磷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鬼灯,白磷的燃点非常低,遇到空气就会自燃,长明灯就是刚才自燃的现象。”
悟慧边说边晃着手电筒走过去吹灭了所有的长明灯,他让李川博也打起手电筒:
“长明灯在燃放的过程当中会排出毒气,会让人在中毒的初期产生幻觉,一个人既然敢来盗墓,是没有胆小者和相信鬼魂之说的,但是最后会被自己的幻觉活活吓死。”
悟慧用戴着防毒手套碰了一下陶罐中的孔雀羽毛,羽毛在他的手里立刻化成了粉末。在完好的棺椁四周有几只金丝楠木大箱子,箱子里摆满了玉器,陶瓷,珍珠,玛瑙......悟慧推了一下纹丝不动的棺椁,从防腐效果非常好的棺椁里闪着阴气,悟慧这时双手合十,嘴里念出了一串李川博没能听清的话语,知道他此时做了一件对墓主人有仪式感的事,这里面包含着尊重、征求、和以他最大能力对一千年前死者的超渡。悟慧做完这一切,接过李川博手里的铁棍耗开套棺,在这样夜深人静时刻,四面八方似有一种不详之感向空气里压迫过来,掠过悟慧身上的毛孔,使他周身的毛孔全都竖了起来,他没有害怕任何东西,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告诉李川博:
“现在我一个人来做这件事,你不要参与,我一个人就能完成。”悟慧是指打开棺木的事。李川博听了马上赞同,知道悟慧这是在保护他,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一边迫不及待地敞开麻布袋,接往悟慧从打开的棺材里快速递过来那些稀世珍宝,一边胡思乱想起来,万一他靠近棺椁,如果里面绿眼僵尸显现或是看到一位尸首保留完整、着装红彤彤的年轻女尸,这可都是让人见了心情不悦的事,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好奇心,他和悟慧不同,他其实还有一些迷信情结在心里挥之不去,那就是刨别人的棺木会遭到报应,这对悟慧会来说正好是无稽之谈,不信则不灵。
再说打开棺椁,让他在上面扒拉,会让他不寒而栗,他原先借着悟慧的胆在行事,悟慧让他在远处呆着,李川博的胆量好像被悟慧收走了。他目不转睛盯着悟慧,以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来判断他从打开的棺材里看的的景象,但除非棺材里会蹦出一具青面獠牙的僵尸来,悟慧才会拿出撕杀的气焰和它搏斗。否则无论如何无法从他表情里看到他和一千多年前人类智慧的交流与较量的痕迹。
当一个人的脚步迈向深渊犯罪的时候,没有人会因为你的道德不曾完全沦丧而放过你,你所要付出的代价不会因为你对良心的救赎行为而减轻。惩罚他们的正义之剑正悬在头顶,对两个人而言所付出的代价都是惨痛的,他们都还如此年轻。
李川博胡思乱想出来的怪事一件都没有发生,更没有鬼魂顶开棺材顶盖,飘到墓室里的可能,当两人都感到呼吸变得无法顺畅,李川博问埋头掏宝物的悟慧墓室里会不会有毒气?悟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肌肉一下绷紧,并且神情凝重。李川博之前并没有见到过悟慧有这样的神情,他猜不透悟慧心里想什么,于是一门心思用麻布袋把那些珠宝装进去,不再去琢磨悟慧的表情,悟慧在心里又排除一遍墓室种种危险的可能性之后,胡乱地往袋子里丢着金银玉器。
其实悟慧的第六感觉早已告诉自己:他们进墓穴的那一刻起就有些不对头,他仿佛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生人的气息,而此时此刻,生人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使他烦躁不安起来,当他确信自己的感觉是千真万确的时候,他来不及再往麻布袋里装珠宝,他没有思索更多,不由分说拉起李川博往墓室外狂奔出去。李川博一颗紧张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被悟慧这样猛拽一把,知道情况不妙,在奔跑途中汗珠像雨滴一样从全身的毛孔里冒出来,背上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湿透,他边跑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结巴地问悟慧:
“怎、怎么回事?是你看到古怪了吗?”
悟慧由于跑得过快又情绪紧张,同样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们中埋伏了,坟墓外面有人,快快!快、快跑!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墓道里像死一般沉寂,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每到一处都打破这种安静,狂奔的脚步所产生的声音在墓道里久久回荡,耳边传来的仿佛是安息千年的鬼魂正在慢慢苏醒的声响。
悟慧现在怕的不是什么怪事,不是机关暗道,更不是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这正应验了那句古训:世界上鬼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永远是活生生的人。
看着两人沿着粗绳索滑到墓道里的时候,跛足老者已经悄无声息里来到近前,他隐身在灌木丛里,不敢靠得太近,小眼睛蹬的溜圆,他暗自庆幸自己把时间掐算得如此精准:这两个小王八糕子前几天挖掘出了目标,今天是最后一夜前来运走宝物,决计不能让两个小王八溜之大吉,要想办法让他们伏法,他要在派出所魏所长面前邀功请赏。跛足老朽无儿女、无家,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他觉得自己太需要来自人世间哪怕是一点点的酬劳,来温暖这颗伸张正义的心了。
当跛足老者最初发现两个人阴谋的时候,权衡过期间的利弊,他想对两个“愣头青”打开天窗说亮话,让自己也美美地分到他们的一杯羹。当面对两个身形高大的热血青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他想,如果把真相摊牌,并要求瓜分赃物,两个王八羔子若不依,就凭他这残废的身骨子、一大把年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呢!跛足没有人可以商量,一个人私底下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去派出所报案是上策。反正他盯上了,哪能让这桩买卖轻易落空。
跛足的耳朵背,但他会算计时间,他把时间掐算得分秒不差。差不多是时候了,他收起了捆绑在松树上的粗绳子。从顶端到墓道底部足有两米多高,他前几天也都来观察过,他把绳索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边绕一边阴险地笑了起来,收起绳索为方便到时来个瓮中捉鳖。
跛足手中握着这样一捆绳索的时候,由于紧张手心冒出了冷汗,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向山下一瘸一拐的迈开步子走下去,他已经计算好,等他领着派出所一干人来的时候,两个盗墓贼还在里头,估计他领上来的人马在墓道口还得等上一会儿。
跛足预感到了成功在望,在他平凡既凄苦的人生经历里,这是最辉煌的一着棋!他内心变得异常激动,一激动他那跛腿的弧度格外夸张,在清冷的月光下,左摆右摇显得十分滑稽可笑,像背着乌龟壳的身体佝偻着贴向地面,又总跟不上脚步的速度,看着让人心生同情,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么凄凉的身影了。
悟慧拉着李川博的手气喘吁吁地跑到墓道口,用手电筒一照,和他心里猜的一样,绳索果然不见,他连忙关闭了电筒。在这样的时刻李川博变得六神无主,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到底谁收起了绳子?难道这墓里真有鬼不成?如果是人,他们是如何暴露身份?正在疑惑不解中,只听悟慧对他下了沉闷的命令:
“快踩到我的肩膀上,要快!再犹豫就没有时间了,你先出去再说......”
话没说完已蹲下身去。
李川博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但思维很快恢复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命要紧。他没想过自己上去后要怎么搭救悟慧上来。
李川博身子异常敏捷地跳上悟慧的肩膀,他双手奋力向上伸去挂住了墓道口,悟慧连忙把一个沉甸甸的麻布袋塞给他,李川博一手支撑墓道口一手去接悟慧递过来的麻布袋,袋子太沉,他差点失去平衡从悟慧的肩上摔下去,悟慧使出全身力量高举双手,扶住了李川博的两个小腿肚,这叠罗汉的招式才算站稳。李川博把麻布袋拎到了手中,然后用手臂的力量将它往上送,再扛到自己的肩膀上,最后把麻布袋往洞穴外的地面抛出去,他自己再用两手往地面一撑,像玩体操一样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送上地面。地面寂静无声,山风吹来丝丝寒意又让人心旷神怡,并不像悟慧说的那么严重有埋伏。李川博只觉得此刻已经安全,他又连忙用手去抓那个麻布袋,袋口事先已用布条扎牢,他用手摸了摸,还好!宝贝安然无恙。
当李川博立刻回转声对着洞底下的悟慧叫道:“把手给我”时才醒悟过来,现在没有绳索,却要把悟慧拉上来,成了非常棘手的事,他整个人平卧在了在洞口,把手尽最大长度向洞里伸下去,想勾住悟慧的手,只碰到了悟慧的手指头,李川博极其懊恼与失望,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多带一条备用的绳索。李川博这时才恍然大悟过来,其实悟慧把一线生机留给了他,自己却深陷囹圄。
李川博在洞口无计可施,急得四处团团转,也找不到可以搭救悟慧的物件。时间在快速流失,一切仍然与事无补,危险正在逼近,他想决不能丢下悟慧不顾,正当心里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可能搭救的方法时,只听见悟慧在洞底下焦急万分地对李川博大吼:
“你快跑,我们不能一起覆灭。”
悟慧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鼻翼下全是各种生人的气息,而且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向这边纷至沓来。李川博再不走,他们面临的不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这时李川博也已经听到就在近旁,有什么东西大片掠过灌木丛发出“哗啦啦”向这边扫荡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在迅速接近,似乎马上就要到眼前。没有任何时间再去考虑悟慧的安危,“跑”是唯一逃脱的办法,情急之下,他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拎起那个麻布袋,向着漆黑的树林子深处溜了进去,不一会儿地面恢复一片死寂,只有一弯冷月在容忍世间一切猖狂丑恶面貌,在为出逃者保守住永远的秘密......
李川博借着半轮昏暗的月光,在布满藤条荆棘的森林里摸索着前行,不一会看见一条延伸到天边的白光,那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由于爬太多的山,踏上平缓的山路时双脚松软,有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知道古墓已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他也仿佛置身于世外,放松那崩了一整晚警惕的神经。此时他渴望平静,渴望远离人类,人类与他已经势不两立,他甚至希望这时候一声虫鸣也不要来烦扰他。
接着李川博又马不停蹄地连夜翻过两座山坳,直到东方吐出鱼肚白,顺便翻看口袋里的电子手表,时间正好是凌晨四点。山风吹过,他打了一个激凌,整夜都在群山里奔跑、攀爬行走、不曾歇过脚,上衣被汗水浸透再被山风吹干已经多回,现在身上的衬衫几乎可以拧出水来,他用自己打工赚的钱在镇上购置的飞跃牌运动鞋,鞋底已经脱胶,像张着鳄鱼的嘴,无法再裹住裸露在外面的脚趾,勉强还能像拖鞋一样拖上一阵。现在依然置身于深山之中,高处是悬崖峭壁,脚下是潺潺的溪流,陡峭的山路沿着溪流往山脚延伸,眼前的景象在行走中变化莫测,这究竟是哪一片山岭?他无法知道。过去从欢堂镇出发到山上打柴禾,也从未走过这么远的山路,面对这一片极其陌生的荒山野岭,他打算为自己辨别出一条通往山脚下的安全山道。
口干舌燥、难耐的感觉向李川博袭来,他踩过过几个大石头来到溪边尽情地“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溪水,溪水清澈又甘甜,他兜着水把整张脸浸透,让自己清醒。在密林里就地而坐,疲惫正向全身蔓延,才感觉到自己太累,浑身的零部件像是全都撒了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惮不得,他就这样在树叶上躺了几分钟,昏昏欲睡之间又猛然觉得不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清醒力量促使他坐了起来,梳理了一会儿整个晚上纷乱的思绪。这多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想到悟慧为了让他获得自由,此时正身陷囹圄,李川博内心不免燃起了愤怒的焰火,几乎不能面对这无情的、不带任何怜悯、鄙视向命运乞求的、不相信任何眼泪的、不给任何忏悔者机会冰冷的现实,这是他所不甘心承受的现实。虽然悟慧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在挣脱佛门净地的戒律清规对命运的侄俈,那是他对环境摆布的反抗,他争取自己应得的自由,这种自由就是把握命运的主权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任凭现在寺庙偏颇离析的信仰对他所向往崇高自由的践踏。就像破山和尚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以拯救数千百姓的生命而破戒的这一行为决不违背佛理,这反倒是大乘佛法的菩萨精神。悟慧一心仍向善,向着佛主的思想;修炼根本、修练胸襟,修炼正气,从他所读的一摞又一摞堆成山的经文里可以看出他对佛教的信仰之深,对佛教虔诚之重。那么功德无量、普度众生的菩萨决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信仰他的诚民于不顾,尽管他在法律面前——法律认定他放下滔天大罪,但在无边的苦海里,只要生灵愿意回头,佛便会渡他回头。
李川博的整个思想在不知不觉中显然是受了悟慧的深深感染,他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为悟慧祈愿。悟慧有着特殊的身世,他从小在山门寺庙里长大,他身上沾着佛光,天下苍生亦是佛的子民,但佛会更接近地看到他,保佑他、让他平安无事。
发生这样一起事件,使李川博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悟慧的内心,这是个可以交心不可多得的执友,可谓是患难见真情啊!虽然李川博不曾为他落泪,但他愿意在佛祖面前磕破头来保佑他,他不得不为悟慧的安危在担忧。
李川博只拎了自己的那个麻布袋出来,另一只属于悟慧装得不多宝物的麻布袋和它主人一样留在那古墓中惨遭厄运。想起法律的威严,他心里对现实的不满和那股无名的焰火熄灭了,做贼心虚地感到了怯懦,现在他是一名逃犯,这随身携带的麻布袋里装的全都是法律将要严惩他的罪证,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拽紧那个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宝物。借助黎明的曙光,他打开捆得结实的袋口,把宝贝一件件翻出来摆在地上,他看了一下两只青花瓷瓶,居然完好无损,这东西占地方,李川博不了解古董,凭直觉认定它值不了几个钱,为了想减去一些负担和缩小目标,真有想把它们丢弃树林的冲动,但冷静下来,想到这可是九死一生获得的宝物,说什么也是不能丢弃,只怨自己当时心太贪了。那几个手镯他倒是爱不释手,两个玉镯握在手里有温润的暖意,另两只黄金手镯顺手擦亮后有黄澄澄的亮度,上面雕刻着精制的龙凤呈祥,其它满地的金链、玛瑙耳坠,珍珠项链,这些精美的饰品都不占地方,他觉得自己心里有数,这些东西会值钱。其它的通通就地淹埋,但要怎么埋?他又费了一番脑筋。
不知不觉天已放亮,朝霞的万道金光照射进茂密的丛林,驱散黑暗,打破了眼前所有平静,云雀和画眉在树林间欢快地吟唱,李川博多思多虑的心房瞬间被干扰,他无法和自己对话,也听不到自己心底的声音了。为悟慧的安危而动容,对佛祖的祈愿全都被搁浅在了意念的沙滩上。
透过树林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层层的梯田,有梯田的附近一定会有村庄,李川博站到了山林的高处放眼望去,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心里又惊又喜,却又有些望而却步,无法知道这是哪条公路?延伸向何方?又是哪个村庄的出口。寻思了一会儿计上心来,往有梯田的方向一鼓作气奔跑下去,在这个山坳里只有这样一处梯田,现在可以以梯田作为标记,以后如果寻访定然不会认错。他在梯田最高处的树林子里找到一棵特别高大的酸枣树,深山老林,人烟稀少,这样野生果树平时不会有人砍伐。困境已经不允许他想太多,于是立刻去找来一些材棍和削尖了的石块,在酸枣树旁使出全身的力气挖土、刨坑。由于昨晚整夜奔波, 使他觉得稍微松懈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现在又困又饿的感觉一刻不停的袭击着他渐渐垮下去的精神,在结实的黄泥地里足足刨了一个多小时,战果让人失望,只刨出一个浅浅的小坑眼。
李川博就地休息了几分钟,又到溪水里“咕咚咕咚”喝下几大口水,他打算用水把肚子填满,这样可以抵御一阵饿鬼的侵袭,头昏眼花也在渐渐削弱他的意志力。刨了一阵只好用双手支撑着地面让身体慢慢移到酸枣树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也无法动弹。慢慢抬起头的时候,他眼睛突然就亮了一下,忍不住暗叫自己真是个马大哈,看到酸枣树下面撒了满地玛瑙似的小酸枣,这些都是在树上熟透以后自然掉落的,他连忙扑过去像是有人跟他抢似的狼吞虎咽吃起来。抓过来的酸枣连同落叶和枯草也带在手上,连皮带肉一起吃了几十个,肚子里还是空落落的饿着,酸枣这东西仁大、果肉却少。浑身的力气倒是又上来了,又马不停蹄的去刨那个坑。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不停的挖、抓、铲,能使出的方法都使用上了,到晌午时分,一个大坑终于跃然眼前。
狡兔有三窟,李川博这会儿替自己多长了一个心眼,留下两只青花瓷瓶,将所有的金银玉器装进麻布袋,把袋子捆扎牢固,小心谨慎地放入坑里,然后用泥巴将它埋起来,又用脚在上面踩了十几下。看着这些新鲜的泥土总觉得碍眼,又在附近刮了一些草皮过来垫在上面,如果有一场雨,这些小草很快会在这些新鲜的泥土上扎下根,这样他的宝贝就会隐蔽许多。
做完这一切,李川博实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虚弱地靠在酸枣树上歇了一会儿,又强打起精神脱下身上的夹克衫把青花瓷包裹起来,沿着梯田和漴漴溪流往山下走去,他几乎是用甩掉累赘的态度胡乱又找了一棵野栗树,这棵高大的野栗树旁正好有个天然的大坑,极像人工所为,为灌溉梯田蓄水而用。大坑内乱石堆放,杂草丛生,显然废弃多年。李川博不再考虑过多,俯下身去掏出坑里所有的乱石,把两只青花瓷瓶放进坑底,用自己的夹克衫当簸箕到田里搬运了一堆泥土撒在坑里,将那些乱石统统扫落在最上面。他快速做完这些,眼睛冒着金星,饥饿比上次更迅猛地到来摧残着肠胃,他又想到了吃,这正是板栗成熟的季节,他舔了一下舌头,向四周望去,苍天无眼不再哭苍生,目光所及之处连一个病怏怏的小果子也没见着。他失望地迈开步子往山下的山路走去,没去多想宝贝是否存在隐患。
如果李川博也能够像悟慧那样,有异与常人的嗅觉,也能从空气里嗅出人类的气息,他绝对不会把宝物埋在这里。在他掏出石块把两只青花瓷放入坑中的那一刻,一双眼睛像两个黑洞正盯着这里,树林子遮隐着她凝固了纹丝不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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