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就是……本来也该告诉她吗？
“没错，你的情郎并没有辜负你。”栾亦凡忽然开口，声音平静的有些像是暴风雨的前夕：“新婚夜那晚，是我骗了他。”
申瑶盯着栾亦凡，他的眼眸此刻是格外的冷静，但也叫人格外的不安。
栾亦凡深吸一口气，见廖厉城没有任何阻拦的意图，眼睛轻轻闭起来：“我告诉他，我们并没有真正的领证结婚，那新婚之夜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他才答应了替我羞辱你。”
栾亦凡的话说完，申瑶的身子忽地一僵。
她惊眸看向廖厉城，他还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嘴角微微的勾着，仿佛在逗弄栾亦凡和她一半，轻描淡写的令人不可思议。
“没有真正的领证结婚，这是什么意思？”半晌，申瑶才喃喃的问道。
廖厉城轻微的笑了笑：“就是说，我根本没想要你真正的给栾亦凡戴什么绿帽子，这个绿女帽子，是他自己硬要往自己头上扣的。”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栾亦凡也承认。
和申瑶的婚事，他本来就很抗拒，可即便再抗拒，他也不敢违背慕君滟的意思，虽然打电话给廖厉城求助的时候，廖厉城明确的告诉过他不能娶这个女人。
那天他在电话里说：“不然我就娶了她，反正我最喜欢的人都没了，我娶谁还不都是一样，正好，她入了栾家的门，成了我栾亦凡的人，我更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绝对不行！”男人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凛冽起来。
几乎要穿过电话，将他穿心透骨。
“为什么？”
“不行就不行！你用任何手段报复她我都不会管，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廖厉城的声音郑重起来，向来是威严到让人心惊胆战，可如此紧张的态度，却很是罕见。
栾亦凡没敢告诉廖厉城，自己不敢违背的，其实是慕君滟的命令。只好道：“那若是我听你的，我让你帮我一个忙，你帮不帮？”
之后，便发生了新婚夜那一幕的事情。
栾亦凡告诉廖厉城，婚礼是慕君滟准备的，他不会去，而两个人，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没有夫妻之实，更连结婚证都没有领。
这样，廖厉城才去“羞辱”了申瑶。
但从头到尾，这不过是栾亦凡为了报复申瑶的一个谎言。
只是，他没想到，谎言之中还有谎言，廖厉城也不过是利用了自己对他的信任……他分明，对申瑶，还是余情未了！
之所以新婚夜羞辱她，一次又一次对她出手相救……廖厉城他骗得别人，却骗不了他栾亦凡。
只是片刻的静默，申瑶便将一切都明了了。
可出乎意料的，本来，她以为自己至少会有一点点的开心，因为廖厉城，这个让自己一直以来忘不了的男人，并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之意。但此刻，她却一点都没感觉。
让申瑶生生从头麻木到脚的，只有一个事实，栾亦凡对她的绝情。
虽然栾亦凡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明确了，但这几个月来，栾亦凡也是唯一一个帮了申家，帮了她的人。
除了他对她的针锋相对，打小闹，他的深情不渝，他对慕君滟的孝顺，以及他敢爱敢恨和桀骜不驯……她统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并不恨他，甚至，还对他有所感情。曾经，她想过，若是这么跟栾亦凡结了婚，两个人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曾经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再高傲矜持，也终归还是个渴望有个家庭的普通女人。
只是这份感情，在此刻，已经全部消亡了。
但也直到这一刻，申瑶才彻底明白，自己这两年来，并不是冷血无情了，而是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感。
可即便是压抑了的情感，也有爆发出来的一刻。
尽管今时不同于往日，她没有眼泪，也没有气愤，但有一种更为冰冷彻骨的情绪蔓延至全身，那就是清醒。看着眼前的栾亦凡，申瑶就像是在看一本早知道结局的小说，那般清晰而又失落。
“对，”栾亦凡走近一言不发的申瑶，嗤鼻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我是自己贱，自己扣了自己绿帽子，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所以明明想要报复一个人，却还把自己……”
陷了进去。
最后几个字，栾亦凡没有说出口。因为那一刻，他差点哽咽了。
笑容还没泯灭，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心痛，锥心之痛，也蔓延至全身。
知道廖厉城还喜欢她，他以为自己是对兄弟失望，可现在看到申瑶对自己冷漠的眼神，他这份心痛又该怎么解释？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她已经无比在意！
他只是想要报复一个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作弄他？
也许，像申瑶这样，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才是对的，而不是……偏偏喜欢上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申瑶很是平静的抬头说道，她尽量调控着自己的声调，可是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意外的是，眼泪和声音一同平静的掉落下来。
“你……”栾亦凡的脸色一变，只觉得心口窒息一般，然而还不等他伸出手，申瑶便退开了半步，平静的抹去了自己的眼泪。
她低头的一瞬，余光看到了廖厉城。
廖厉城神色如常，嘴角似乎还挂着一层似笑不笑的弧度。可是即便如此，他眼里的深邃也变了一番样，讳莫如深，让人捉摸不定。
不过申瑶现在也没心思去猜测他在想什么。
她早就已经精疲力竭。
“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要让我感觉到气愤而已……但我并不气愤。”申瑶轻轻的说着，视线只停留在自己的脚面：“可是，我终于觉得输了，因为我也会觉得难过。不过还是该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听着申瑶的话，栾亦凡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很想一把将眼前弱小的人拥入怀中，因为感觉她很冷，而他也是。不拥抱在一起，就只会更冷，并且，好像永远都不会好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恐惧而又绝望。
就像是听到廖婉婉出事的那一刻……不，甚至比那一刻，还要更加的入血入骨。
那时他还是个不成熟的男人，虽然现在他也不够成熟，可是总比那时候，对感情更加食髓知味。
“申瑶……”情不自禁的叫出她的名字，栾亦凡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手掌已经抢先要去拉住她，像是抓住即将破晓的黑夜，那般想要用力，可却又力不从心。
果然，申瑶轻轻的避过了栾亦凡的动作。
她又吸了一口气，抬头，眼里的泪光已经完全敛去，就像是从来没有过眼泪一般，清明透彻：“不过要想真正的打倒我，你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不关你和廖厉城联手，还是和方正效合伙，只要我还活着，我都不会认输。”
说完，申瑶转身就走。
廖厉城没有拦她，一个眼色递给阿诚，阿诚赶紧去追申瑶，栾亦凡也想跟去，却被廖厉城一下拦住。
“你热闹看够了？”栾亦凡冷冷盯着廖厉城，似乎想要将他深不可测的嘴脸盯穿。
可是这个男人，自从两年前，他就怎么也看不穿了。
廖厉城轻轻松下一口气，不看栾亦凡，从口袋中轻轻掏出一支LuckyStrike香烟，点燃，吸了几口后掐灭扔了，才道：“你知道的，我从不喜欢看热闹。”
“哼，廖厉城，我当你是兄弟，你却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现在如你所愿了，你下一步是不是还想用强制手段让我和申瑶离婚，然后你好抱得美人归？”栾亦凡想也不想就嘲声说道。
“不错。”廖厉城冷静的声音如同黑夜草丛中突然窜出的毒蛇，始料未及而又恶毒难防。
栾亦凡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不错，你说的不错。”廖厉城点点头，漫不经心的继声：“我就是这个意思。”
“廖厉城，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栾亦凡愣了几秒，一把揪住廖厉城的衣领：“你和我做了这么久的兄弟了，为了一个你恨着的女人，你是想要抛弃我吗？”
“抛弃，这可谈不上，因为我从没说过，要和你断绝交往这种话。”廖厉城不咸不淡的回着话。
但却让栾亦凡倍加心寒。
“廖厉城，除了申瑶的事，我对你，可有过半点违背？”
“没有。”廖厉城笑着摇摇头。
“那为什么……”
“因为即便是我，就算我伤害了婉婉，你也会一样如此。”
栾亦凡震惊的差点站不住脚。
廖厉城他……终于还是承认了！他对申瑶，早就，不是报复的心思了！
“廖厉城，你喜欢她没错，但是……你连廖家的血海深仇都可以不管了吗？”
栾亦凡不可置信的盯着廖厉城。
他虽对廖厉城不满至极，更在气头上，但是也没真打算和廖厉城决裂，毕竟，申瑶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他们共同的……仇人。
“我也没说过这句话。”廖厉城一点波澜也没有，平静道。
“那你……”栾亦凡不解。
“但是我要怎么对她，那是我的事情。因为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所以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廖厉城走近拨开栾亦凡的手，走近他肩侧，贴着他耳畔道：“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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