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临风从楼上下来时,唐茵已经第四杯红酒下肚了,并且第五个男孩子对她的搭讪未遂。她不是酒鬼,但那些一瓶就抵每个东区人民两个月生活费的红酒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同样的,也不是她故意招惹,但就那样静静站在酒桌旁一口一口抿着红酒的她对北区少年的诱,惑也实在不小。
第五个男孩子走过来殷勤地为她奉上第四杯酒,将精心准备的关于这个品牌红酒的笑话说给她听,她根本没听懂,也懒得陪他笑,自顾自地咽下一口红酒,让那个男生兀自尴尬。
男孩子窘迫地挠挠后脑勺,勉强地继续对话,呵呵傻笑,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她,示意她看向大厅另一端的一个女孩子:“你看,那是我的舞伴,蒋家的二小姐,说真的,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去把她推掉,等下跟你跳舞会的第一支舞。”
美妙的琼浆滑过喉咙,唐茵晃晃杯子里的酒,忍不住赞叹:“这酒真是太赞了!”顺便的,她边说边点了两下头。
男孩子领会了她这“无意”的动作,以为她答应了,立马兴奋地跑过去跟那个蒋家二小姐说了什么,惹得那女孩子脸色铁青,然后他又激动地跑到唐茵面前:“我把她推了,今晚你就是我的舞伴了!”
唐茵“无辜”地瞪瞪眼:“我没说要做你的舞伴啊!”
男孩子一懵:“可是你刚才明明……”
唐茵突然凑近他,近到让他脸红的程度,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在他耳边说:“别做梦了,除非我再喝十杯这种酒,才会醉到答应做你舞伴的程度,现在我只喝了四杯半!所以醒醒吧,乖,找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哭去吧。”
男孩子气得面红耳赤,明白自己被唐茵耍了,而且这个时候舞会就要开始了,他到哪再去找一个舞伴?一时又急又气的。
他愤然离去前,唐茵瞥到了楼梯上顾临风正在走下来,她还指指顾临风,得意地补了一句:“呶,那才是我的舞伴。”
那个男孩子灰溜溜地走了,唐茵坏笑着,让侍者给她又斟了一杯酒。
唐茵再回头望向楼梯时,这次她看清楚了,顾临风已经走下来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走下来的,他的一只胳膊被一个女孩子挽着,他们一起款款向她走来。
那个女孩子娇俏可爱,一看就是出身于家境优渥很有教养的人家,穿着白色的短晚礼服,面容精致,笑容甜美,甜美到唐茵想把手里的红酒泼到她脸上再大骂一声贱人的地步,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就是那种最俗气的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王子的既视感。
他们走到唐茵面前,那个女孩子对唐茵礼貌地笑,顾临风介绍:“唐茵,这是我的好朋友,江容。小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唐茵。”
江容看着顾临风介绍完,然后对他搞怪地眨了下眼,转向唐茵说:“哦,这就是你说过的东区的那个女孩子啊?”她用惊讶到夸张的眼神打量唐茵:“哇,完全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那么……呵呵……”整个过程中,反正她都没放开过顾临风的胳膊,两个人亲密得很自然。
唐茵生硬地笑笑:“呵呵……哦,你们一起从楼上下来的吗?奇怪,不是说你奶奶今天不见外客吗?”她随口扯了一句。
顾临风宠溺的目光扫了一眼江容,说:“我们一起长大的,所以,小容不是外客。”
唐茵心塞了下,真想骂人,好不容易忍住了,咽了一大口红酒。
音乐声响起,舞会要开始了,唐茵听到顾临风说:“我们去跳舞吧。”
她忙不迭地从酒杯中抬起头来,放下酒杯,把手伸向顾临风,顺口应道:“好,我准备好了!”
却见顾临风有点尴尬地对她说:“我不是跟你说的,我是说小容……哦,你误会了,小容才是我今晚的舞伴。”
江容补了一句:“对啊,临风早就邀请我了。”
唐茵脸色大变,“该死的顾临风,那你为什么还要请我过来当你的舞伴?你吃饱了撑的吧?”
顾临风装得很疑惑愕然的样子:“我说过要你当我的舞伴吗?我忘了,我好像只是说请你来做客吧?你自己不带舞伴,可不能怪我。”
唐茵气得咬牙,脏话飚了出来,“***!去你大爷的顾临风!姐姐为了你推了五个人!你他妈竟然告诉我我应该自己带舞伴的?你丫的跟姐姐开什么玩笑呢?”
顾临风一笑:“推了五个人?为了我?真是对不起,是你自作多情了。哦,唐茵,这就是一厢情愿的感觉了,好难得啊,你也体验了一把。”
“***!”唐茵一下对他大骂了一声,虽然有音乐声做掩饰,还是被别人听到了,周遭的人都对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顾临风说:“别生气嘛唐茵,恼羞成怒多没意思?再说,你会跳舞吗?我不请你跳也是怕你进了舞池太尴尬。”
唐茵似乎明白了什么,瞪着他:“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把我请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顾临风转身前,冷笑一笑:“唐茵,有来有往嘛,我在东区被你侮辱了多少回了?你来北区,我当然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顾临风!你丫真是***!姐姐也真是***了!”唐茵冲着他大骂,脏话越骂越狠,别人的目光也越来越鄙夷。
顾临风没再搭理她,挽着江容的胳膊去舞池跳舞去了。
因为她的脏话齐飚,别的男孩子也不敢来请她跳舞了,她被彻底孤立,在北区富人们火辣辣的目光中,唐茵都快气炸了。
舞会开始了,这些衣着光鲜的富人们,在顾家豪华大厅内跟着高雅的古典音乐起舞。唐茵拿了一瓶红酒,一个高脚杯,昂首挺胸地穿过这些人,走出门外,到庭院里去了。
舞池中心的顾临风望了望大门的方向,低头问江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虽然是想气气她……”
江容说:“没有啦,听你说的她的种种行径,我觉得她这也是活该,临风你别多想了,你不气到她,怎么算是报复啊?你不来点狠的,她会一直轻视你的。只不过我刚才看到她出去了,她不会就这样走了吧?”
顾临风想想,“不会的,唐茵绝对不会就这样走了,照她的脾气,她不把我手机里的东西删掉,她绝不罢休。”
豪宅内是灯火通明好不热闹,外面的庭院里却是空寂无人,只能远远看到院门外经过的汽车的车灯,唐茵独自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喝着红酒,听着豪宅内传出的音乐声,听得她头昏脑涨。
她自斟自饮,一杯杯地喝着,不断地刷新着手机信息界面,却没有看到一条许亦安回复她的信息,打了很多次许亦安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她不但生气,还有点担心。
一辆奥迪车停在了院门外,熄了车灯,车主从车里出来,把钥匙递给泊车的门卫,这大概是这个门卫今天接到的最便宜的一部车的钥匙了,不过他却不得不拿出最恭敬的态度,鞠躬问候:“顾先生好!”
顾春明倒是感到讶异,没想到他这么久没来过这里了,这个年轻的门卫竟然会认得他。姗姗来迟的他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望了望正一派歌舞升平的豪宅,不慌不忙地往里走。
快靠近门外时,他余光一瞥,瞥到灯光暗淡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正独自坐在藤椅秋千上,抱着一瓶将要见底的红酒,晃着剔透的水晶高脚杯。
他觉得眼熟,定睛一看,发现是唐茵。于是他奇怪地走过去,问:“唐茵?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这个小女流,氓此时的一身装扮,跟平时完全不同,不过那副放肆张扬的作态还是没有半分改变,就算身穿晚礼服,一举起酒杯,她还是散发出浓重的东区气息。
唐茵抬眼看清了他的脸,意识有些模糊的她,有点癫狂地干笑了几声:“顾校长啊?呵呵,很奇怪吧?我会在这里,在你家门口,是你儿子请我来的,他肯定没告诉你,他还在跟我来往,很生他的气吧?我也是……”
顾春明的确有点气顾临风没听他的话,还把唐茵请来参加舞会,可是此刻他的注意点完全不在这上面了,他疑惑地问她:“他请你来,你现在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呢?不冷吗?怎么不进去跳舞?”
唐茵喝完了高脚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因为你儿子是个混蛋,混蛋啊。”
顾春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这语气,猜想她应该跟顾临风闹了什么别扭,“比你还混蛋?”
唐茵认真思考了一下似的:“还差那么一点点。”
顾春明有点沮丧地说:“那的确是够混蛋的。”
唐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想再喝一口酒,却发现酒杯空了,她迷迷糊糊地亲了一口酒杯,在水晶杯上留了一片红唇印,痴痴地笑着:“这酒真是太赞了!”
顾春明拿过她手里的酒瓶和酒杯:“别喝了,你是个学生,不应该喝这么多酒。”
唐茵有些不乐意:“诶,顾校长,这里不是学校好不啦?连你儿子都管教不好,还来教我?我喝酒怎么了?你儿子才混账呢!竟然耍姐姐……说姐姐不会跳舞……他才不会跳舞,他全家都不会跳舞!”唐茵嘟着嘴嘀嘀咕咕的骂着。
顾春明看她醉得不轻,不跟她计较她刻薄的话,倒是有点奇怪:“你会跳舞?”
唐茵更加不满了,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边说:“谁说我不会了?我就是会嘛!东区的孩子就不能学跳舞了?谁规定的呀?我小时候就学过了,有一段时间我妈为了戒赌,就找事儿做,在家里放碟片学跳舞,我也跟着学,哦,天哪,那是我这辈子跟我相处最和谐的时候了,她蠢得很,怎么也学不会,后来老毛病犯了又投身她最爱的赌博事业了,我闲得无聊就把那些舞都学会了……”
“踢踏舞……你看,我跳给你看……”她提着裙角蹦到他跟前,跟着记忆迈动舞步,认真地看着脚下,“踢踢踏踏”的声音敲击着鹅峦石,动作轻快灵活。
“芭蕾……这太难了,我只看了一点,还记得一点……”说着她就做了几个芭蕾的动作,嫌高跟鞋太碍事,她直接在顾春明面前踢掉了高跟鞋,站在灯光投射到的草地上,给自己打着节拍,跳了起来,动作不熟练,而身姿妙曼,像一只笨拙却不失骄傲的天鹅。
看着她这奇妙的表演,顾春明不禁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少女驱散了他来到这里之前心底塞满的压抑,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不是平常的恶劣蛮横的面孔,而是作为一个少女最可爱的模样。
“对了,最主要的,华尔兹!我可是把全套都学会了,瘸叔陪我练的,我还跟许亦安跳过呢!该死的顾临风,竟然说我不会?我就是会啊!”她赌气地嘀咕着。
豪宅内的音乐转换了新的一轮,曼妙的圆舞曲飘出来,半醉的她一边回想着舞步,一边靠近顾春明,对他招招手:“我会跳的!不信我跳给你看!不行,这是两个人跳的,你来,你来跟我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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