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井白。”
“嗯?”
“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和我结婚的呢?”
顾井白没有回答,浅薄的呼吸起起伏伏,
“这个需要问为什么吗?”
他松开她,低头在她耳侧,
“陪我去一场晚宴,你就可以走了。”
灯光淡雅,烛火点缀,楚语安一袭露肩白色长裙,纤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钻白项链,半小时前,顾井白亲手从样式繁杂多种的饰品柜里选了最简单的这条给她戴上,很衬她皎白的肤色,此时此刻她正朝光洁的长廊看去,顾井白换了一件黑色西装,流畅的线形,唯一违和感的是他身下的轮椅。
他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楚语安认栽的过去推轮椅,做戏就要做足,她之前还在楚家公司任职的时候,应酬没少去过,很自然的带着丝笑意,又配合顾井白眉间显着浅浅担忧。
这显然是高层云集的聚餐,楚语安推着他一路走到餐位,不少人上前问候关心,顾井白刚开始还回应几个,到后面就直接看一眼再不开口。
楚语安暗叹这人真会利用任何时机,自己受伤都要用来借机清除高层毒瘤。入位,楚语安挨着他相邻的位置坐下,餐桌上各色美味佳肴,楚语安被无数道有意无意聚集到这一桌的目光看的食不下咽,相反顾井白还是一派淡然,慢条斯理的用餐,视他人于无物。
楚语安用筷夹了一口鲜嫩的鱼肉,正欲抬起手,一双筷子也悄然落在那块鱼肉上,回头看顾井白的眼神,他的目光还在别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异常。
那筷子也是轻轻一碰就收了回去,像是巧合意外,然而楚语安对上那双筷子的主人时,瞳色渐浓。
那是一双尾角上挑的桃花眼,五官偏柔,细看与顾井白竟有些相似,楚语安也只是几秒失神,他也回视她,唇角微翘,几分玩意。
楚语安感到手背凉意,顾井白的手按在她手上,楚语安侧头,撞上顾井白停留在她脸上的眼神,眼尾狭长,眸中清冷如玉,深处却有明明灭灭的光,似笑非笑,他挑了挑眉,示意离他一臂远的鲍鱼,楚语安伸手去夹,然后拨开壳,夹出鲜嫩美味的肉递到他唇边,顾井白张口咬下,眉角微不可见一皱,楚语安凑他很近,看似在体贴的喂他,另一只手却在桌下看不见的地方掐着他的腿。顾井白侧过头,楚语安还没退让开身体,顾井白的唇瓣已经擦过她的脸颊停在她的耳侧,
“你这算不算谋杀前夫?”
前夫?楚语安耳根微燥,当初订婚宴没有顺利办完,他算什么前夫?
顾井白这句话音量很低,在旁人眼里却是赤裸裸的调情,几个高层老人努力的睁开眼睛,脸上满是诧异,顾少一向不近女色,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水晶吊灯灯光渐渐柔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顾井白的声音响起,这一次的会餐,是临时起意,谁也不知道缘由为何,或是要宣布什么,原本毫不担忧的心在这静如淡水的招待中渐渐慌乱起来。
顾井白向来喜怒不言于表,这种会餐出席的次数少之又少,要么不现身,一现身便是惊涛骇浪。
楚语安看见大厅中央有个微高平地两层的台面,光亮已经渐渐黯淡,仅聚的光亮投向那方台面,有人拿了一本厚沉的文件缓步走上,楚语安觉得那侧脸似曾相识,终于在他上台一刻恍然惊觉那人不就是方才桌上筷子与她相触的男人,一双桃花眼含了许许多多看不清摸不透的迷云,明明一笑百媚,却让人感觉十分阴凉。
“周成,莫一凡,孟家竹……”
那是一份名单,名单不过一页,上面的字不多,却是写上了几个人完完整整的大名,台下一片唏嘘声起,被念到名字的人已经面色惨白,
“周成调转股份,对外抛掷,莫一凡身居高位,擅自挪用集团资金,孟家竹,散布谣言,鼓动敌手虎视眈眈……”
没有任何人反驳,那沉甸甸的资料不知道还记录了多少,一瞬空气降冷,楚语安正诧异短短几天,顾井白怎么就精准无误的揪出这些人并拿到了十足的证据,台上念文的人唇角已经阴冷一勾,眼底有十足的恨意划过。这些人都是他苦心安排插进集团的人,那些罪责有些甚至是莫须有,却似真的罗列出框框列列,那些人之所以不敢反驳,怕是另有把柄在顾井白手里,顾井白让他来做这件事,明显有意羞辱,一箭双雕,好,很好。
顾井白慢慢喝着白开水,一旁的香槟酒类置之不理连同那台上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的模样,楚语安看他喝的津津有味,也倒了一杯来喝,朴素无常的味道,尝不出什么,这些人从一开始进入集团就被这个人盯上,那是怎样一早就谋算好的计划,这次意外,不过是一个契机。
楚语安温吞的支着手肘看向杯里的白开,一双杏眸弥漫着淡淡的水雾,她手心里拿着一张小纸条,指腹磨擦过上面,还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字迹,刚才一个长相平凡的服务生走过她身边添加餐桌茶水的时候把这张纸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她手里。
(帮我办事。)
四个字简单潦草,楚语安侧着脸看向台上那位,果真是用心良苦,想把她也卷进去,拖她下水,她的身份背景怕是在开始照顾顾井白的第一天开始就被别人查了个透彻,拿这张纸条不是真的有心想把她收入阵营,而是料定顾井白会有所察觉,而她又不是顾氏的人,是楚家独女,难免不被猜忌心机深重。
顾井白微侧过头,秘书长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楚语安离座去找厕所,走动的人挺多,端盘的服务员小心翼翼的护住盘上的珍馐,楚语安无意撞到一个人,手忽然被用力牵住拉往另一个地方,宴会厅厚重的窗帘边,灯光本就昏暗加上人多,这里几乎是个不起眼的死角,楚语安只看见那人英挺的侧脸,一张年轻的面孔对向她,
“楚小姐,我们家先生请你去楼上小叙。”
楚语安看了他用力抓她的手一眼,
“放开。”
年轻人几分犹豫还是松开了手,
“还请小姐配合,陆先生等的很不耐烦。”
“陆先生?”
“是的,陆沉先生。”
楚语安回想起之前那一通草率至极的电话,心里有愧疚泛起千片浪,但她还是警觉的问了一句,
“他在外地出差,现在在这?”
“楚小姐,陆先生一直就在A市,前不久刚出差已经回来。”
楚语安才放心了一下,看来他不是外人,应该是陆沉的人,想到这她放心的跟她离开宴席。只是她忘了,既然有人能够查清她的家世,又怎么会省去和她关系密切的陆沉。
楼上是套房,年轻人走在前面,柔软的垫子踩上去没有声响,这是总统套房为了保护客人隐私没有装监控,楚语安刚走进其中的一扇门,看见坐在沙发上那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离开,门就被年轻人合上锁住。
沙发上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却深如暗河。顾名风挑眸看她,
“见到我很意外吗?”
楚语安刚才一直注意那个年轻人而忽略了台上的人已经发言完毕离开,暗叹了一声,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水来土掩就是。
“想不出能让堂堂顾氏集团继承人上心的人会是你这样的女人。”
他也不介意她不回答,
“我之前在他面前安排了形形色色的女人都是被他拒之门外,楚小姐我很好奇,能不能容许我请教一二?”
他着了件黑色的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衫,虽然没有顾井白身上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但有一种令人不敢轻视的感觉,楚语安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顾名风扯唇一笑,摇曳生花,
“我又不是狼,你还担心我会吃了你?”
套房里暖气开了很高,楚语安即使穿的很少,也感觉到有热意蔓延,肌肤微汗,他裹着外套却仍安之坦然。
“我找你来并没有什么恶意,楚小姐如果帮我办一些事情的话,我会给予你一大笔资金,据我所知,楚家公司正好急缺不是吗?”
“无功不受禄,你要我办的事怕也非同小可。”
“楚小姐真是心直口快,只是可惜一般这样的人大多陷在别人的算计里,却傻傻不自知。”
“你什么意思?”
顾名风扣上外套的衣扣,
“这些你以后自然会慢慢知道,我不过是当个旁观者奉劝你一句,顾家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上去的。”
“抱歉,我没你想象中的觊觎那个位置。”
“哦?原来你对顾井白没那个意思?”
他似乎听见一个笑话,笑意绚烂,
“这杯茶敬你。”
楚语安端起面前的茶水,浅喝了一口,顾名风起身靠近她,唇瓣轻启,
“那你说,你这么些天照顾他,是在怜悯他吗?”
“你很想那么觉得吗?”
楚语安刚刚不经意与他的手相碰,很冷很凉,像是一块冰,不似常人,她挑唇一笑,
“这些事,不是你血如冰块的人能够懂的。”
她分得清敌友,面前这个人看似想和她合作,其实居心叵测,野心如狼,她不介意揭开他的痛处让他痛上一痛。
惧寒,貌艳,顾家市面上的人粗粗一想就能猜到他应该是顾三少,顾井白的堂弟,不受人瞩目的旁系。
顾名风手放到背后,负在背后的手握紧成拳,面上依旧是笑意,
“打扰楚小姐了,送楚小姐离开。”
门口候着的人立马走上前带楚语安离开,楚语安心想顾家人是不是都一个德行,习惯笑面虎示人。
走到卫生间,楚语安将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尽可能吐了出来,然后进隔间解决了一下后理了理妆容,才重回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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