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从侧翼滑落,很想放声大哭。
但我是不是早已失去了哭泣的权利?
我不能哭,要坚强,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嘶哑着,哽咽着,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方向。
......
我状若疯狂,在祈祷室里放声大笑。
安德鲁神父被吓得不轻,半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莫名其妙的我。
良久,我终于狂笑完,平静下来,道:“神父,你明白吗?我是错的...我是错的......”
安德鲁神父道:“究竟什么事错的?你向我忏悔,神会原谅你的。”
“神会原谅我吗?”我忍不住感到悲哀,“就算神会原谅我,她也不可能原谅我。我注定永远徘徊在原地。”
“你究竟做了什么?”安德鲁神父又问道。
“这种事情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我面带笑容,“神父,我问你,人能创造世界吗?”
安德鲁神父闻言大吃一惊,道:“你再说什么!人怎么可能创造世界!?这种话不要乱说。”
“我只是假设,”安抚下神父的激动,我又道,“如果你拥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你会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安德鲁神父闻言道:“我不会创造世界!活在上帝的世界中我已经深感荣幸,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人是不可能创造世界的。”
是啊!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空谈,只是个妄想,那在脑海中构造的世界永远无法变成事实。
人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少些妄想,多些真实,现实才是唯一的度量衡。
“只是,”我缓缓开口,带着疯狂的笑意,“你觉不觉得...这种事很有意思!简直是超级有意思对吗!!?”
我吼出了自己的心声,大声而狂妄。
然后夺门而去。
心情从未如此澎湃过,内心从未如此激动过,感觉现在让我去月球探险,我也会奋力去做。
人活着总能做点什么,一定能做点什么。
为这个世界,为人类这个种群做点什么。
能做什么呢?
“......”
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吗?
徒然冷静下来,接下来该去何处呢?距离夜艳酒吧的上班时间还有很久。
怀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刚一思考便得出结论,当然是叶幽兰了,我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一个。
“喂,幽兰,有什么事吗?”拿起手机,我不假思索道。
手机那边没有回答。
“你怎么了?说话啊!”我奇道。
“我是张翼......”手机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震惊得半响说不出话。
“怎么了?”良久我方才问道。
“你,现在有空吗?”张静问道。
“有。”我回答。
“你在哪?我去找你。”
“来水木公园吧,你能过来吗?”
“水木公园...嗯,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半个小时后到。”
“我在大门前等你。”
言罢,挂掉了电话。
......
我坐在大门前的石墩上,观看三三两两的人影,在这寒冷的冬季,来到水木公园的人并不多。
树木凋零,这是冬季的常态。
天空好像有些黯淡,不会是要变天的节奏吧。
心里正思考着这种的事情,一道熟悉的身影来到了我的面前。
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她身上背着画板,莫非今天是来画画的吗?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我想为你画幅肖像画,可以吗?”张静道。
“肖像画?”我感到奇怪,“为什么?”
“作为纪念。”她回答。
我:“......”
“你不会打算把我杀了,然后留下我的肖像画作为纪念吧!”我想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张静一脸都没有说笑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好。”我回答。
我们一齐走进水木公园,准备在公园内找个偏僻的地方开始作画。
虽然有不少常绿乔木,但冬天的确是植物的天敌,一副破败的景象,和春天相去甚远。
这只是我这个人类的偏见,谁规定植物一定要出现欣欣向荣的样子供人欣赏才叫不破败呢?
冬天,它只是把叶子都收起来了,为了明年更好地生长。
所以水木公园作为全市最大的植物性公园,此时却没什么人气,若是秋天过来欣赏枫叶,便能体会到什么叫人山人海了。
我们来到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她架好画架,而我端坐在木椅上作为绘画的素材。
“放心,这只是素描,很快的。”张静取出铅笔就画了起来。
我就这般静静望着她,望着她那专注认真的脸颊。
什么都做不到,这就是我最后的结论。
这就是我最后的选择。
她的素描速度很快,快到我才望着她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送给你,”她道,“作为道别的礼物。”
我闻言吃了一惊,拼命抓住她的手,道:“道别?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张静想要挣脱开我的手,但我岂会如她所愿,我就是要折磨她,因为我是个变态。
“我没有要走,你先放开!”
我放开了手,道:“你想要干什么!?”
“你先把画收下!”她又将画递到我面前,我没有接。
“先说清楚!什么叫道别?”我态度强硬。
“先收下!”她态度更加强硬。
我们两个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凝望彼此。
这般倔强持续了多久呢?不知道,时间早已成为一个模糊的概念。
人从根本上是时间性的存在?胡说八道。
“人从幽闭空间中出来,和众人合而为一,这才是最正确的事情,我知道,”由张静率先做出了妥协,“你已经出去了,并且和众人相处愉快,我也知道,我也应该出去,和大家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全都知道!”
“可是虽然我知道,”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流淌而下,“但我还是不想出去,因为出去,叶幽兰在外面,而我永远比得上她。所以,我想待在幽闭空间里,默默看着你,这样就足够了。”
“我知道,出去才是正确,和大家待在一起才能从孤独地狱中得到拯救,才是成熟的必要条件。明明应该这样才对...明明应该如此才好...但我...我就是希望你能回来看我一眼......我就是这样一个坏女孩......”
“你真的回来了...邀请我出去...我知道...我应该出去...不应该再待在这里...呜...但是我...我...我就是宁愿偷偷看着你,也不想接受你和叶幽兰在一起的事实!”
“这是错的...这是错的...我应该接受...呜呜......我应该出去...应该接受...应该接受...应该...要和你道别...再见...呜呜呜呜呜呜......”
张静在我面前放声大哭,而我却显得无动于衷。
什么也做不到,对吗?望着这样哭泣的她,我什么也做不到......
拥抱她......
不能做。
安慰她......
不能做。
亲吻她......
不能做。
不能做。
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做。
就这样结束,才是最好的结束,对吧?
心,逐渐接近于麻木。
良久,她的哭泣声变弱,将手中的画纸再一次递给我。
我麻木地接过,看了一眼画纸,那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青年,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什么俊杰,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普通人。
他的目光斜睨,好像在看着远方,其实他知道,只是在看着她。
“再见。”她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而我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那张画纸上的普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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