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突然爆发的家庭矛盾,没有太大改变,亲人邻居之间几乎是看惯了,最后不了了之。雒崭棠自然是受到了一句又一句的批评教育,这些亲戚们也是略带谨慎地跟雒崭棠好好说话,试图通过养育报恩之类的思想,来唤起雒崭棠的良知。其实所有教育者的心里都清楚,雒崭棠是生活在怎样的家庭环境下,表面斯文乖巧,但那只是文人状态下的掩饰,本性爆发是必然的。后来善解人意的赵叔直接载着雒崭棠去自家了。当雒崭棠看到自家所乘坐的车子慢慢驶出这个落后的山区时,他的内心充满了安全感,就像是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中退出来一样。赵叔不像父亲,也不知怎么会讲大道理,所以一路上几乎没对雒崭棠说什么教育性质的话。这还好,只是这事情最好不要让赵家的妻儿子女知道,当然看赵叔的为人可知应该不会。
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呢,雒崭棠无心去顾及,但生活费还是要的,幸而供养自己的主要是母亲,错的了学业,错的了教养,就是错不了母亲给的生活费。
于是在母亲的帮助下,雒崭棠照常过活,只是他会时常感到惶惶不安,也更加不愿与人交流了。又是昝再之还是回来约他办事的,但坐下来促膝长谈就免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只是偶尔过去的老友还会在微信里说上几句话。是的,雒崭棠又换手机了。当然,现在的高中生没有手机是不行的,是落伍的,是活不下去的。虽然父亲极力反对,他叫嚣着:“砸!让他砸!给他再多钱也是白眼狼一个。”但母亲还是偷偷给了。此后雒崭棠几乎不再跟父亲联系,后来渐渐的,连母亲都不大说上话了,只要她会在指定时间打钱过来,也就没必要谈别的了。
自此,雒崭棠像是与世隔绝一般,隐居在都市中,除去一般吃穿用度,然后上学读书,几乎不再参与两人或以上的活动,包括聊天。他主动孤立在群体之外,即便是老师有事相商,他也只是静静地做完分内之事。以至于被人看起来他好像很勉强一样,最后也不再有人要他帮忙了。
当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是十分宁静和愉悦的,但沉浸其中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幸而雒崭棠对于学习事宜还有那么一点动力,但孤独感始终占据着他的心灵,最后抽起了烟。他决心在在校园以外去尝试着违反那些规章制度,这种寻找刺激的行为可以使他获得满足感,同时心生恐惧。只怕自己最终堕落下去,大业未成,年纪轻轻就身心俱疲。他厌恶那种幻想,可是没有了幻想之后,自己所面对的就是四面墙壁,十分冷峻且不可理喻。
然而这种宁静的“佛系”生活最终还是被一段尘世孽缘所打破了。
在十二月初,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时已是夜间二十一时过后,气温随着天气骤降。冬季的人们往往早睡,更何况是寒风冷雨之夜。但心事重重的雒崭棠却并不安稳,距离上次夜里起床,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思考人生,才仅仅过去四个月而已,这期间却发生了许多四个月前未曾预料的事情。比如四个月前还能关心一下女朋友的睡意如何,四个月前还能设想一下在新环境碾压后辈,闯出一番天地。想到幸颂惜,他便百感交集,为什么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她都不再联系自己,难道删除后就真的无所谓了吗,虽然这么想,但他狠自己这么恋旧,没有骨气。
也许自己错怪她了,也许她还未来得及解释?想了想,还是去拿了手机。手机一拿到手,胡晓媛就打来了电话。雒崭棠没有马上接,他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心想晓媛该不会要说自己一个人待着害怕吧。
“晓媛,怎么了?”雒崭棠接过电话后问道。
“崭棠,你能过来一下吗?”胡晓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促。
雒崭棠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立即转身拿了雨伞下楼,边下楼边问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不是,请你快过来一下吧。”
“你再等一下,我现在马上过去。”
听晓媛的声调,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雒崭棠感到事态严重,便不再说什么。
出了院门,雒崭棠打开伞几乎是小跑着去。这一路他蹚了不少浑水,虽然没说什么,手机仍然保持着通话状态,以免她发生意外。
“晓媛,你家门有锁吗?”雒崭棠已经走到胡晓媛院门外了。
然而那边没有声音,雒崭棠推了一下铁门,锁着的。“晓媛,我到了。”他没有叫嚷,只是在手机里说道。又叫了几声,没有回应。雒崭棠隐约觉得自己又被耍了,正待发怒时,只见院内的灯忽然亮起,门开了。雒崭棠定睛一看,幸好是胡晓媛,她随意地披着长衣走出来,此外身上单薄的穿着睡衣。她默默不语地过来三两下打开锁,顾不得招呼,连忙转身躲进屋里。
雒崭棠见状,把门关上后,连忙跟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胡晓媛进来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雒崭棠隐约看得出她此时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只好俯身过去说道:“晓媛,你是不是发高烧了。”
胡晓媛断断续续地说:“不是,崭棠,你,你送我去医院好吗,求你快.....”
雒崭棠听罢,对她说:“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把车开过来。”
胡晓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为他是去叫车,心里又气恼于他是个呆瓜,有些生气地说:“干嘛要出去,快,用手机叫车。”
雒崭棠来不及解释了,“你快把衣服换好,然后等我,几分钟就行!”
“崭棠......回来。”胡晓媛还想叫住他,雒崭棠却已经走出去了。
刚才看胡晓媛的样子十分痛苦,雒崭棠情急之下,伞都没打就淋着雨跑着回赵叔家。
入了院门,他直接到后院车库拉开仓门。
取车的过程很是麻烦,雒崭棠下车把大门锁上后,又回到车上,虽然精神紧绷,但也不敢开快。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绕到了胡晓媛家门外。
雒崭棠急忙下车,把副驾驶位的车门开着,然后去找胡晓媛,她果然还在等自己,连门都没锁。胡晓媛见他回来了,紧皱眉头,低声问道:“你好慢啊,去干嘛了。”
“能自己起来吗?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不能,我头好晕。”胡晓媛是要像赖在沙发上的样子,用手遮住脸庞。
雒崭棠掂量了一下她的“份量”后,说道:“我抱你上车,你不要乱动。”说着,上前将双手伸到胡晓媛身下,然后一下子抱起她。胡晓媛还有些难为情地说着:“不,你抱不动我的,放我下来。”
“拜托你别动啊,好吗。”雒崭棠压低了嗓音,明明知道自己很重还动。
由于在生病中,胡晓媛浑身无力,只好任由雒崭棠抱到车里。雒崭棠问她:“你家钥匙在哪,我把门锁上,然后送你去医院。”胡晓媛知道要去看医生,事先把钥匙揣在兜里,她放心地拿出来交给雒崭棠。
锁门前,雒崭棠不忘掉落在沙发上的长衣,回到车上后,他把长衣摊开盖着胡晓媛。直到雒崭棠把车启动后,胡晓媛这才相信他刚才真的是回去开车而不是叫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路灯一闪又一闪的,胡晓媛看得睡意渐浓,加上身体又虚弱,在雒崭棠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胡晓媛已经控制不住地倒到他肩上了。雒崭棠蹭了蹭她,说道:“晓媛,你没事吧。”她没有说话,安静得像个孩子。雒崭棠见快要可以过了,又耸耸肩蹭了蹭她,说:“晓媛,你能靠一边去吗,这样会影响我开车的。”
胡晓媛干咳了好几声,仍然任性地嘟哝着说:“唉呀,再让我靠一下唔~”
外面的雨突然下得更大了,雨刷划下后挡风镜立马又被水层遮盖住,雒崭棠从来没有在这么大的雨中行驶,而且车还不是自己的。他有些紧张地说:“晓媛,你靠车窗那边吧,我现在不能一只手开车,要是发生意外,后果就很难设想了。”胡晓媛只好把脑袋撞到另一边,这下子她不停地咳嗽了。本来昏胀的头靠着车门更不舒服,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雒崭棠停下车来,抱着自己,她需要这样的安全感,那么即使病情因此加重也无所谓了。
模糊中,胡晓媛又昏睡了一阵,却怎么也睡不舒坦,只记得车子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心底奇怪着医院为什么突然变那么远,问了几声雒崭棠是去哪个医院,可能是因为声音太细微,又被雨声掩盖,所以专心开车的雒崭棠并没有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胡晓媛已经睡着了,但还在咳嗽,雒崭棠推了推她,“晓媛,到医院了,醒醒——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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