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泽没有再出现。
我每天打扫三遍马厩,给马匹备换四级草料。用 4%的福尔林溶液加糖再加苍蝇喜食的米饭灭蝇、蚊、虻,定时更换恒温的山泉水。因着近日有两匹雌马妊娠,每天便用泡过的豆饼、豆粕、玉米面水拌料,隔一天补给补胡萝卜及饼粕类营养剂。
我心头焦急,却也不敢再贸贸然横冲直撞。纪言泽是什么脾性,我尚有三分清醒。
他有钱有势,他手上掌管着整个纪家家业,他是庄思明都三分忌惮的儿子,是章疏桐想嫁与的男人。他当然不好讨好,但一旦真能赢得他,一切将变得简单直接痛畅淋漓。我必拿出十二分的谋划耐心小心翼翼。
只是这等待太漫长了。每天看太阳静谧升起落下,工人们修葺来往忙忙碌碌,黄桦红枫迎风扑扑簌簌,有时会不由软绵绵想,这样简单纯粹充实的工作,如果能一直绵长无忧做下去,也是好的。
只是在近日铺天盖地的财经新闻中,哥伦比亚大学双硕名媛章疏桐,在纪氏旗下中信证券谋得财务总监的高职,俨然已是当家主母入驻领土前兆。我在压抑的愤恨与忧虑中辗转难眠。
所以天蒙蒙亮的时候,呼呼喝喝的马匹与猎犬奔腾的声音刚在猎场方响起的时候,我便醒了。
猎场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模糊听得猎犬群中有吠声低沉阴鸷,像是纪言泽惯常携带的长毛拉布拉多。我一头打起来,搭件衣服跑进猎场西环驯鹿猎区内。
循着声音,远远看到一列人,一群猎犬被牵着呼呼赫赫,前方外围的工人刚放出数只驯鹿,犬吠马厮声便益发精神此起彼伏。
树林左侧缓缓踱出一匹栗色摩根马,马上坐了一个棕发深瞳的高大男子。他看着疾疾行来的马列,不知厉声厉色在与他们说些什么。
言语肯定并不愉快,对面马列最前的纪言恺,微微沉着脸笑意森冷。他向来是温文尔雅最有风度的绅士作派,从未见过他这样神色,我不由好奇,往前靠了好几大步,靠着一棵红枫树,就见纪言恺左手微抬已举起猎枪,“砰”的一声,子弹已穿过胸膛,划破天边破晓的鱼白肚。
棕发男子看着他,碧蓝的眼睛不可置信般缓缓瞪大,终于渐渐失去神色。殷红的鲜血从胸腔中汩汩流出,他扭曲痛苦的脸依然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
纪言恺啧啧叹气:“失去了神采,却像是琥珀色的玻璃珠。这双眼睛真漂亮。”若无其事偏头对着身边的人:“琼斯,快去报警,发生这种事真是太不幸了。告诉警察我误杀了一位朋友。”
旁边挨着叫琼斯的金发中年男子弓着腰垂着头:“不,纪先生,是我误杀了他,猎枪不幸走火。”
纪言恺叹气:“阴霾天气打猎,就是有这种风险。实在遗憾得很。”
琼斯跟着叹气:“我早告诉过贝尔先生,不要跑在前头,我马上去警局。”他骑马转身,疾步出去报警。
纪言泽靠在左边,安安静静把玩着手里的猎枪,一句话没说,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没有置身于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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