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山上是大片灌木林和一小片楠竹林，近在咫尺的竹林，可以清楚的看到无数破土而出的竹笋，笋尖上的几片竹叶上还挂着几颗露水，晶莹剔透的。竹林深处还有蘑菇，和点点粉色花朵点缀……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森林和山冈……’突然想这首儿歌，随意地哼了两个不成调的音，又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刚学会跑就跟着姐姐们上山下田，帮着干活，下过春雨后姐姐们会带着我上山采蘑菇。那时山上的松树下会长好多好多蘑菇，一簇接一簇的，各种颜色都有，可是姐姐说越鲜艳的毒性越大，要采那种青灰色的……在山上待一天半天的，能采满一竹篮子，晚上饭桌上爸妈就会笑的很开心，我还能多吃半碗饭。
那时家里姐姐、弟弟多，每天也就晚上才能吃到半碗米饭，早上、中午只有一个红薯。我什么都不懂，常常问爸妈为什么不能每顿都吃米饭？爸妈说养活我们几个很辛苦、要是没有生我、弟弟就不会饿肚子……
“后来呢？”焰问，他的声音还是有些低沉，不过比刚才要好些了。
我记忆里家的样子非常模糊，爸妈的样子更是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天我爸穿着一件绿色军外套，很旧、泛着白、袖口都脱了线。他牵着我在县城的街上走来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到最后我实在太累了，怎么也走不动，就吵着要抱……
“爸爸没有抱我，让我坐在一个台阶上，好像是医院的门口，说去给我买肉包子吃……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找过我……”
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长大后懂了，却因为焰我从没回想过那时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鼻头忽地一酸，差点哭出来，但焰温暖的怀抱让我感觉好了些，咕哝着问道。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我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有我！”
焰低沉噪声中好像有种让我心安的东西击中了我，鼻头的酸楚再也控制不住，凉凉的泪水滑落，心中却留下了幸福的印迹。
“小石头，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好一会后焰问，本能想摇头，焰第一时间扶住我的头。“别乱动！”他又紧张了。心里那股暖流又涌了上来。“嗯嗯……”
在医院门口坐到天快黑的时候，来了一个温声细语地大娘带我去吃饭，那天晚上我吃了一大碗米饭，那几年吃得最饱的一顿饭……
“……我记忆里老家的片段……没了，唉！”
我长长叹息了一声，身边的气压好像瞬间低了下来，焰的双臂收紧了几分，压到伤口，又闷又痛……
“BOSS路通了！”
焰在车外和祈二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讲话，解大哥去服务区找吃的了，医疗车停在临海石化的停车位上。
二小时前路通后，焰没再和我说话，我躺在病床上睡到现在，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旁边的护士姐姐听到后，对我笑了笑，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和医生大叔说了两句话后下车。
医生大叔虽然穿着解氏的医生袍，但对我来说仍是个陌生人，和陌生人搭话不是我的长项，只好调转视线，盯着蓝底白字的‘临海石化’灯牌发呆。
临海石化，是焰带我来临海后开的第一家公司，听祈二哥说是做石油贸易，从中东国家进口石油，炼制石油产品、开加油站，还听祈大哥和解大哥说‘临海石化’加油站都开到隔壁省去了，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我知道焰是最厉害的。
那时候他忙的几个月不回家一次，但会让祈二哥每周来看看我，关心我的生活和学习。我们来临海的第一件事，焰带我去了学校，租了房子，带我认了路，找了李婶来照顾我，后面李叔和阿娟也来了……
“小石头！”
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想寻着声音看过去，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了我的头上。
“饿了？”焰温柔地声音像极了阳春三月的春水钻进我的耳里，我的心也随之化作一池春水。“嗯！”傻傻地回了一个音节。
被焰扶坐起来，祈二哥递上一碗粥，焰接过喂我，而我……一直傻傻地看着他，无比幸福的被喂食。其实这不是焰第一次喂我，可我还是非常不适应，只知道焰说什么我乖乖照做。
吃完粥没一会就启程回家，这会我没了睡意，盯着焰犯傻。他在接电话，他很少说话，只是认真地听着，另一只手依然紧紧地抓着我，手背下是他紧实的大腿肌肉。以前我们连话都说的少，更别说身体接触了，可是这几天……完全超出我的想像。
“睡不着？”
焰突然一声低柔地问话，让我从犯傻中回过魂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脸上热热的，心跳乱了秩序，脑子里还是一样的浆糊一团。“焰……你真好看！”！！！我在说什么鬼话？？？
……焰笑了！！！我心里的花瞬间开放！！！
……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我被吓得一激灵，神志回笼，不敢再痴痴地看着焰，脸上在发烧。原来解大哥他们也在车上……
“祈玉海你什么时候找女朋友？以后天天这样你受得了？”解大哥的话让我想挖个洞躲起来。“解竟……”焰低沉着嗓音开口叫解大哥。“好！我闭嘴。”解大哥话的尾音像根顺风飘动的丝带般轻快，我真的想马上藏起来。
“小石头，宫焰是你的了，以后想怎么看怎么看。”
“解竟，伍副总应该挺想知道你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的。”祈二哥说。
“好好好……怕了你们，我玩游戏好了吧！”
在快到临海时，焰突然问我还记得多少在京北市乞讨的事。
在被焰收养时我才八岁，而之前三年的事我也记不太清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京北市。只记得每天穿得脏兮兮的，一天只有两个包子吃，每天跪在人行天桥上当乞丐，有时候讨不到钱，晚上就会有一个凶狠地男人拿鞭子抽我们。有一次实在太害怕了，和另外两个小伙伴一起逃跑，最后没跑掉被抓了回去，那次被打的最狠，我的腿被打断了，一个小伙伴被打破了头，后来他生了大病……好像死了吧！后来再没有见过他。
“……在那之后我再没想过逃跑，后来焰……李家两个大哥就把我送给了你！”成了你的专属佣人。最后一句话我没敢说，因为焰的脸色铁青，眉头紧皱，握着我的手紧得发疼。
“焰？”
焰一直没说话，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他才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马上转移，解大哥也叫了他一声，可能是指了我的手吧，焰立马松开了我的手。
“小傻瓜！痛为什么不说。”焰看着我一脸自责，温柔地神色让我忘记了痛。“不是很痛！”傻傻地笑着。而且和我身上的伤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石头！”焰大掌抚上我的额头，手指在纱布上来回抚摸。“嗯？”
“……”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抓着我的手，指着上面的伤痕问我，那些是不是那时候留下的。
“有些是我不小心弄的，大部分是被打的。”
“……”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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