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思琪尖叫一声,眼泪都要下来了。
乔以安丢下了手中的雨伞,双手一环,将昏迷的苏卿卿牢牢地锁在怀里。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抱起了苏卿卿,一手还着她的脖子,一手横抱着她发冷的腿,又不由地低头去看她的脸。
“公主抱啊!”王思琪差点跳起来。
小小的人儿,轻盈得不可思议,脸色也白得不可思议。刘海无精打采地耷拉在饱满的额头上,睫毛长长的,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她的鼻头小巧而精致,一张花瓣般的嘴唇毫无血色。她身上的裙子被打湿了,成了半透明,一身瓷白的肌肤透了出来。
“老大!”跟在乔以安身后的王思明惊讶极了。什么时候,一向有洁癖,生人勿进的乔公子竟然会主动跟人“亲密接触”了?
“去医务室。”乔以安横了王思明一眼,后者总算后知后觉,捡起了地上的大黑伞,任劳任怨地帮乔公子撑了起来。
从梅园林到校医院,走路的话是十几分钟的路程,长手长脚的乔以安生生把路程压缩到了五分钟,王思明和王思琪这对可怜的兄妹俩只能一路小跑地跟。
乔以安的脸色冷得吓人,直到医生给苏卿卿做了个初步检查,断定她只是因为血糖低,才导致晕眩,他的脸色才和缓了些。
王思琪帮苏卿卿换上了干爽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那常规大小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包裹住了她瘦削的身形。
医生给她挂上了点滴,王思明问:“怎么回事?”
“我当时在宿舍听歌呢,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被大雨困住了,人不是很舒服,让我送把伞过去。”王思琪回想着电话里那个虚弱的声音,鼻子忍不住酸了,“卿卿是个倔强的女孩子,从不轻易麻烦谁。我想,她应该是难受极了,才会打电话求助于我。这不,我一接到电话,就通知了你。”
几天前,王思明向王思琪摊牌,王思琪这才知道,对卿卿上心的,不是自己堂哥,而是眼前这位全校著名的乔公子乔以安。
“你幸好是通知了我。”王思明又去看乔以安的神色。后者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一双明亮的眼始终定格在苏卿卿的脸上。刚才,一听说苏卿卿被雨困在了梅林园,乔以安二话没说,拿着伞就冲了出去。王思明不明白,只是一张照片,竟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见惯了各色美女的乔以安对苏卿卿一见钟情?不,这已经不能简单地称为钟情了,这简直是倾心。
苏卿卿的头发已经披散了下来,拢在脸颊边,越发衬得她的脸娇小可人,不足巴掌大。刚才,她倒在自己怀里的那刹那,乔以安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竟会给她带来天大的麻烦。想起那几个嘲笑苏卿卿的女孩子,乔以安的心里又冷笑不止:女生都那么小心眼儿么?不过是一个系花的名头,也值得她们如此?
“乔学长。”王思琪总算注意到了乔以安的异常,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乔以安没理会她,王思明趁机把堂妹拉了出去。两兄妹叽叽咕咕地小声交谈了起来。
苏卿卿做了一个冗长而可怖的梦。在梦里,她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出了血;她拉着妹妹的手,站在母亲简陋的坟墓前,耳边是亲戚们近乎撕破脸的争执声,因为他们大多不想管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女娃,最后,是舅舅顶住了舅母给的压力,把她们姐妹俩领会了家;那个黑漆漆的晚上,舅母和表姐毫不留情地把她和妹妹赶出了家门。
她还梦到了江薇薇,她给自己的衣柜贴上了封条;梦到了刘佳,她张着血盆大口,说着那些魔鬼的语言;她还梦到了那个小混混,龇着发黄的牙,油腻腻的手抓着她的手不放……
“妈妈……不要走……我们会乖的,我们会干活……”她在睡梦中呓语,眉头紧紧地皱着,眼泪打湿了睫毛,忽然,她的身子抽搐起来,嘴里惊恐地喊着“别碰我”!
这可怜的小姑娘,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啊!看着苏卿卿的眼泪,乔以安只觉得心像是被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疼得很。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帮苏卿拭泪。她的皮肤柔软而光洁,带着一种细腻的,美妙的触感,眼泪却冰凉一片,他忍不住用大拇指摸索着她带着些微婴儿肥的脸颊。
苏卿卿还在哭,身子都抽搐了起来。乔以安忍了又忍,才忍下那股拥她入怀的冲动。
“放开我,放开我!”苏卿卿尖叫起来,终于从噩梦中惊醒。她惊魂未定地坐了起来,入眼是一片陌生,才发现自己被安置在病床上,左手背胃疼,有尖锐的针头被透明胶带固定在了血管之中。
“你醒了?”有人坐在床边。那人很高大,即便坐着,投下的阴影也足以笼罩住整个她。
她晃了晃脑袋,几乎疑心自己在做梦。
“乔,乔学长。”她疑惑地看向四周,声音怯怯的,“思琪呢?”
“在外面。”乔以安问,“你好些了吗?”
“我怎么了?”苏卿卿才想起来,她似乎又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人因为贫血而晕倒呢?”乔以安又说,灼灼的视线粘在了她身上。
因为穷啊!可这话,她却不能理所当然地说出口。因为乔以安对她而言,全然是个陌生人。至于他为什么会跟王思琪一起出现,还出声维护她,她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想不明白。
可是,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能理解穷学生的生活?
“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太高大,好看的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她跟他太陌生,面对他,只觉得尴尬异常,手脚几乎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乔以安只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不无感慨:她果然,记不起自己来了啊,也是,都那么多年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重逢了,不是吗?
“哎呀,醒了。”还好,王思琪和王思明适时地出现了。
“卿卿,你可吓死我了!”王思琪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医生说你低血糖,你以后可要按时吃饭。对了,你看,我给你买了巧克力,糖果。你放身上,以后要是觉得头晕了,赶紧吃点儿。”
她提溜着手上装满小零食的塑料袋。
“思琪,谢谢你。”
“还有我呢,这些东西可是我给的钱。”王思明不甘落后。
“学长,谢谢你。”苏卿卿就笑了,这兄妹俩,是一样的可爱。
“你还得谢谢桥学长。”王思琪大大咧咧地说,“你晕倒了,是他把你抱到医院来的,还一直守着你。”
抱来的?苏卿卿的脸一下子便红透了,就连小小的耳垂也泛了红晕。乔以安摩挲着手,觉得手指尖痒痒的,很想摸摸她的小耳垂。
“那个,乔学长,谢谢你。”她说。
“这次你会被她们刁难,其实也怨我。”乔以安冲王思明使了个眼色。
是指那个什么系花的头衔么?苏卿卿真觉得怨,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什么系花不系花的,虚的头衔,还不如一碗面来得实在呢。
“哈哈,小学妹,怪我怪我。”王思明挠着后脑勺,很不好意思的模样,“那个,当初几个学弟说要选你们这一届的系花,我就跟着掺和,拿了几张照片回宿舍,有你的,有那个江薇薇的,还有其他几个小学妹的。当时,我就随口问了下乔公子的意见,他也就随手指了你的照片。谁知,这事儿就被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捅了出去。我哪知道,女孩子的心眼这么小,竟然把你堵在了梅林园。”
原来是这样的,还真是飞来横祸!苏卿卿恍然大悟。
“苏卿卿。”乔以安又开口了,他的音质清脆冷冽,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歉疚,“这事总归是因我而起,倒害得你受委屈了。”
苏卿卿不由地想到了外界对于乔以安的评价:富贵公子哥儿,生人勿进,对女人不感兴趣,走冷淡风……可现在,见了真人,却只觉得对方斯文有礼,敢作敢当。只是,眼神太逼人了些。
“没关系。”苏卿卿说。
“你想要什么补偿?”乔以安却很坚持。
补偿?苏卿卿愣了一下。
“不用了啊!”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大约是跟乔以安不熟,而他又一直盯着她看的缘故。只是,看人的人气定神闲,被看的人紧张尴尬。
“要的。”乔以安说,“我听说,你在找兼职?我倒认识些人,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你看,你想要找什么样的?”
兼职?同一天,被辞退两次之后,听到这话,苏卿卿怎么也说不出那拒绝的话。
“乔学长,你人真好!”王思琪星星眼地说,“卿卿,还愣着干嘛啊?快说啊!难道你想一直在什么快餐店端盘子啊?”
“我……”苏卿卿嗫喏着,总归觉得不好意思,可想起自己的处境,还有那个小黄毛,她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说,“一般的周末兼职就可以了,如果,领导是同性,也不大需要跟外人多打交道,就更好了。”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只觉得那股恶心滑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乔以安想到她在睡梦中哭喊的“别碰我”,目光就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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