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去,下去!”卸去工作中的重重伪装,林夕其实也是个小女孩,此刻正手脚并用试图从落了锁的车上下去。左莫蔺冷眼看着她将车门和座位上踩的全是脚印。
“这车清洗费用要上万,座椅套另算。”实在被闹得头疼,又要看着路况,左莫蔺淡淡开口道。
果然,后座上的人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规矩坐好,只是小嘴仍然不得闲。
“左莫蔺!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暴怒中的小女人在左莫蔺眼里反倒更加可爱了,左莫蔺头痛地想,是不是眼睛也该看看了呢?
后视镜里,亮亮的眼睛满是怒气,气鼓鼓的小脸,水润的嘴唇,白皙的皮肤都因为生气染上了淡粉,略微凌乱的头发,比工作中的林夕少了一丝严谨,多了一点可爱。
“别闹了,刚刚的事情,”左莫蔺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说出口,“是我、不对。”如果左莫蔺的助手秘书在身边听到这句话,恐怕下巴都要掉下来。能让左莫蔺道歉的人,在他们看来,嗯,还没出生。就算有这样的人,左莫蔺也一定会将之扼杀在萌芽中。
“你吃饭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吃饭,一下班就回来了。我们先去找个会所吃饭吧。”听起来是问句,却根本没让林夕回答,左莫蔺自顾自地说下去。“就当我给你赔罪了。”
“你!”林夕更加气愤难忍了。这人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不赶紧自动消失,竟然还想跟自己吃饭,还简简单单用吃饭来抵罪!正要开口讽刺。驾驶室的人又幽幽地说话了,这句话直接堵死了林夕的退路。
他说:“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只好一直跟你道歉了。”傲娇冷漠的左冰山,竟然如同孩子般耍起了无赖!林夕瞠目结舌,不敢想象若是这人跟着自己到家,到医院,到……并且一直道歉!被威胁的林小夕不甘心的住了嘴。驾驶室的男人察觉到了安静,微微笑了起来。
车子飞快地行驶在午夜无人的大路上。
北安虽偏安一隅,却卧虎藏龙,车子停下后,林夕从车窗外古木沉沉的大门,和上前开门的娴静的服务生的架势里,看出了这一家的与众不同来。
方才跑了一路,确实有点饿了,林夕恶狠狠地想,至少要让他肉疼一次,吃不了我也要打包带走!却不想想坐拥左氏的左冰山,岂能被小小的林夕吃得肉疼。
下了车却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两人同时在心里暗道一声晦气。
原来左莫蔺为了避开生意往来,特意挑选了一处僻静场所,北安市能来这里的没有几家,更兼之已是深夜。却没想到本应没有资格来这里的安娜,竟然深夜出现在了这里。
久居商场的左莫蔺忽然有了一种被监视的感觉。眼前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蛋儿也忽然间变成了一种警示。
其实安娜倒真没想这么多,是自己的闺蜜说要带自己来一个好地方,不成想在这里竟然碰见了左莫蔺。还有,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林夕。怎么到哪儿都能看见这个土妞啊!
两方人马互相点头微笑算作打招呼。左莫蔺正要带林夕离开,安娜急急忙忙叫住了,转头对自己的助理说了些什么,安娜抬手抚了抚头发,轻摆腰肢走了过来。
“莫蔺。”安娜娇笑着在两人面前站定,长长的正红色指甲在空中绕了一下,特意将两个字说得娇柔无比。果然,林夕脸色黑了下来。得意地用余光瞥了林夕一眼,安娜接着说:“上回的事情,你忘了吗?人家可没忘,人家这几天可被你害惨了呢。你那样子对我,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合适呢!”
一席话行云流水,安娜算准了左莫蔺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和小土妞解释是什么事,由此从头到尾没有提出左莫蔺突然离席落下安家情面,而用“那件事”来代替。
那件事儿——可供人遐想的空间就大了去了。
林夕的脸更黑了,左莫蔺的脸色仍旧冰冷,可是寒意止不住地散发。一心只想赶走林夕的安娜没有注意到左莫蔺的凛然,心里仍然暗暗得意自己的聪明。
林夕心里早已经腹诽上了。这女人上次看见的时候感觉只不过是一般高门大户的正常女儿,怎么今天近距离一看说话这么不正常!嗓音一听就是刻意捏细的,走过来的姿态也十分不端庄。还染着大红色的指甲!
林夕无暇分辨自己的愤怒里有几多是和左莫蔺相关的,有几分又是真的看不惯安娜的做派,因为安娜又开口了。
“莫蔺,”一个字生生拐出三个弯儿,震得在场的人精神一振,“你就不对我道个歉嘛,至少也要请我吃顿饭啊。”安娜的可怜委屈相缓缓浮现,驾轻就熟。
“安娜小姐,上次确实是突然有事。”左莫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我也对二老说了要做东赔罪,只是今天二老不在,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林夕怔怔地看着这个高傲的男人连冷傲都是滴水不露,想起来他在车上的好声好气,心下不由得一跳。
“哎呀没事啦,他们最宠我了,你请我就行了。”安娜一听有机会,立刻打蛇随棍上,撒娇地说道:“而且,年轻人应该一起吃饭啊,你和他们在一起,不觉得沉闷嘛?”
“您就是左莫蔺左先生吗?”看了许久热闹,安娜的朋友也走上前来,笑了一下说:“常听安娜说起您的种种优秀,不过今天我觉得安娜说得有道理,这次你请安娜就算是给安家赔罪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左莫蔺一时不好拒绝,只得点头答应。随后吩咐服务生换一个大点儿的包间。闺蜜二人对视一看,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走进包间。左莫蔺拉开门边的一把椅子先坐了下来,随机抬头看向林夕。
林夕被左莫蔺幽深的眼眸盯住,人就没出息的软了腿,想起来他之前还试图强吻自己时的霸道力量。还好脑袋还算清楚,指挥着林夕的手看似自然地扶住了桌子,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另一头的座位上。
左莫蔺脸色黑了下来,而安娜可高兴坏了,这小土妞还算有点眼色。你看她一身俗气得要死的黑白OL工作服,怎么配站在莫蔺的身边!
“来,亲爱的,我们坐这里。”安娜娇嗲地转头对闺蜜说道,拉开左莫蔺身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却是左莫蔺的电话,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左莫蔺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这一屋子的三个女人大眼瞪小眼。
林夕自然是感觉得到安娜的敌意和对自己的不屑的。只是从小严厉良好的家教让林夕深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于是挺直了脊背,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只等上菜。
只是自己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自己。“我叫安娜,你可以称呼我安娜小姐——请问你贵姓啊?”甜腻得齁死人的嗓音、刻意加重的小姐二字,和好似这个称呼是自己赏赐给林夕般的高傲态度,让林夕皱了皱眉。
“安小姐你好。免贵姓林。”虽然对对方的行为很是不屑,林夕仍然简洁规矩地答道。
原来姓林。安娜心里想,跟块木头似得。“嘁,”鼻子里轻哼一声:“不是让你称呼我安娜小姐了吗?”上下打量林夕一番,安娜又开口道:“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一看你就不是北安市高端交际圈的人。”
“安小姐好眼力,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林夕语气下埋藏着讽刺。面上却仍然不卑不亢。
安娜却喜上眉梢,自己的眼力当然好啦,不然怎么能看上左莫蔺呢,看自己帮莫蔺撕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林夕的专业却让自己一眼就看清了安娜心底的不安全感。俗话说炫耀什么就缺什么,其实不是的,比如安娜,一定是家里曾经不甚如意,如今一朝得富,心性不好的人就免不了翘尾巴。
安家确实既大且富。只是家大业大的难免不能面面俱到,安娜家就是如此,作为安家的一个分支,早些年没能发展起来,由此安娜小时候很是吃了些苦,虽然比起来真正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算什么,却为安娜如今的表现埋下了伏笔。
安娜还在为自己的“火眼金睛”沾沾自喜,却不知道浅薄的人生早已被别人看了个透彻。连身边的闺蜜都略微低了一下头,以掩饰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
“哦,我还道左莫蔺这么高傲,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却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家碧玉就能拿下他了。”安娜语气酸溜溜地说。弄明白了就算得罪林夕,对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之后,安娜话语中的讽刺真的是怎么都遮不住了。
身旁的闺蜜适时地低笑了一声。低垂着眼睑似在研究指甲,“确实,男人嘛。就跟偷腥的猫儿似的,总想找点新鲜的。大家闺秀看得太多了,你还别说,连我都想多看看这种小野花了。”脸色一变,安娜的闺蜜刻薄地说:“毕竟,伺候男人的本事,野花可永远比家花在行多了!”
林夕的脸“腾”就涨红了。
都怪这门太高档,开关悄无声息,左莫蔺推门进来时恰好听到了闺蜜连珠炮似的话语。安娜和闺蜜背对着门坐着,是以并没有发现。
“闭嘴!如果没学会怎么说话,最好学会乖乖的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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