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说的每一句话情绪起伏都很大,而贺则月自始至终都是不温不火地回答,在话术上沈盈斗不过他,只得又一次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而就在她离开的下一秒,程疏寒从办公室的暗间走了出来。
贺则月的访客也到了,不过并不着急与他说话,而是乖乖站到了程疏寒身后,等候两人谈话。
贺则月抬眼扫了一下程疏寒,说:“你都听到了吧?这个女人不简单。”
程疏寒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脸色不太好看。
“这是她第二次向我提起遗产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你也应该懂了吧?”
“她的一言一行都很可疑,我猜到了。”程疏寒怏怏道。
贺则月凑近了他一些,饶有兴味地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麻烦绑在身边?”
为什么?
程疏寒也说不清。或许是沈盈提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闪闪发亮的眼睛取悦了他,又或是沈盈身上的秘密吸引了他,又或者..........
他喜欢看沈盈这样虚伪而善于心计的人,被自己逼得无路可走,认清现实。
沈盈是个有趣的人。
“我有个问题。”程疏寒看向贺则月,“你究竟在为沈家办什么事?”
贺则月微微一愣,片刻后脸上又挂起了淡定从容的微笑,他满是疏离道:“机密,无可奉告。”
两人相交多年,都清楚对方的底线在哪里,程疏寒点到即止,不再提这件事了。这时站在两人身后的男人才说话,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程疏寒。
“程少,您吩咐的事情都调查好了。”
贺则月看了他一眼,拿起钢笔继续签文件。程疏寒一圈圈绕开棉线,从里面掏出了厚厚一沓A4纸,上面印着沈盈从出生那年开始的所有资料,连小学获奖证书都有。
“我提醒你啊,你在一个律师眼皮底下干这种事,相当于挑衅我的权位。”
程疏寒边翻边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站在程疏寒身后那男人又说,“在调查的时候我们还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说说看。”
“沈盈的生母安月女士现居G市乾水村,最近一个月村里来了很多陌生人,自称是大学生来采风的。但经我们调查,这些都是沈家的人。”
“沈家?”程疏寒略显诧异,转过身看他,“你的意思是,沈家的人在监视沈盈母亲?”
“确实是这样。”
程疏寒一时沉默,嘴角的笑容却未淡去,心里对沈盈这个人愈发好奇了。
两个多小时后程疏寒才离开律师事务所,院子里的柳树被晒得打蔫,蝉鸣一声接一声不绝于耳,程疏寒掏出钥匙开车,忽然发现车后站着个女人。
“喂........沈盈?”程疏寒拍了她一下,沈盈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转身,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程疏寒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沈盈紧紧攥着手机,在三伏天里竟然手脚发冷,她的心突突直跳,颤抖着开口说:“能不能借我点钱,买张机票。”
不久前沈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安月被车撞了正在医院抢救,要她打一笔医药费过去。
沈盈起初不信,可她给安月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最后一个电话是医生接的,原来安月真的出事了,不是被车撞,而是肾衰竭。
沈盈一下子懵了。她隐约记得前世安月发病的时间是在年底,提前了这几个月,让她一下子措手不及。
沈盈账户里只有个位数的存款,吃住都受沈家人的限制,她连张机票也买不起。
暮色四合,黑色奔驰车行驶在僻静的高速公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沈盈额头抵在窗玻璃上,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别怪我没有借你钱,最近的一班飞机在凌晨,不如直接开车赶过去。”程疏寒歪头看了一眼沈盈,他发誓自己绝不是好奇才送这个女人去G市的。
他是好心,助人为乐。
“谢谢。”沈盈低声道。
“我很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家的人都不管吗?”程疏寒从后视镜里看她,“你连张机票的钱也没有?”
沈盈觉得他话里有话,勉强打起一些精神嘴硬说:“我只是忘记了而已。”
“是吗?”程疏寒略一挑眉,意有所指问她,“没钱的话婚还结不结了?你到底有没有拿到那些遗产啊?”
“你放心吧!我说的都是真话!”沈盈硬撑着回瞪了程疏寒一眼,后者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他们开了将近五个小时才来到县里的医院,安月刚刚脱离危险,据说是在采茶回来的路上中暑了,被恰好采风的大学生们送去了医院。
沈盈赶到时安月还没醒。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依然梳着两条麻花辫,蜡黄的脸上泛着两团红晕,沈盈和她长得很像。
“你们母女俩的麻花辫还真是一脉相承。”程疏寒在见到安月的时候只有这一句感慨,沈盈没有理他,轻手轻脚走进了病房。
病房外面,几个送安月来的大学生正争抢着付钱,程疏寒觉得奇怪,于是凑过去听了几句。
“医药费还是我来付吧,我就住在安婶家,她平时照顾没少照顾我!”
“不行,我是班长,还是我来掏吧。”
“刷我的卡,护士刷我的卡。”
........
照理说他们这群人来乾水村不过一个月,哪里会跟安月有这么深厚的交情呢?
都是些穷学生,为什么争着抢着付钱?
再换句话说,如果是含着金汤匙的富二代,也没理由替一个陌生人付医药费。
这会功夫沈盈出来了。这些大学生她是有印象的,前世安月和她提了几句,不是坏人,见那些学生抢着要付钱,沈盈一时感动得红了眼圈,“谢谢你们,今天幸亏有你们,否则我妈真的.........”
一个女学生走过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连声安慰,好一派和谐美好的画面,但程疏寒是不会被这些假象所迷惑的。
他看了看那群学生,走过去拍了拍抽烟那人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
“怎么,您是?”抽烟的男人似乎不认识程疏寒。
“沈少派我来确认下事情是否办妥,怎么样了?”程疏寒压低嗓子,看着那人。
起先那人还有些犹豫,不过程疏寒演得很像,又知道些沈家的事情,他也就信以为真了。
“我们按照沈少的吩咐在井里加了东西,安月是急性肾衰竭,必须转院去B市换肾了。”那男人拍拍胸脯向程疏寒保证,“B市是肯定要去的,就看沈盈怎么安排了。”
程疏寒默默在心里梳理了一下,首先这男人确认了“沈少”这个称呼,证明确实是沈家派来的人,其次他们的目的是让安月去B市,程疏寒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那男人又说了几句就走了,程疏寒出来的时候,沈盈正忙着为安月办出院手续。
他什么话也没说,一直跟在沈盈身后。
在这场争斗里他只想做个旁观者,他没有理由帮沈盈,亦没有理由帮沈家的人,横竖都与他的利益无关。
安月发病提前了好几个月,医生给出的建议倒是和前世如出一辙:尽快转到B市进行肾移植手术。
沈盈被逼无奈,硬着头皮把电话打给了徐云娇,对方听到这事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安排了直升飞机来接安月,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沈盈和程疏寒将安月送上了飞机,一路返回B市。
望着脚下一片漆黑的山城,沈盈一时思绪万千,安月回到B市就等于是羊入虎口,沈家的人很快就会打起安月的主意,她复仇的脚步必须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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