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便到了领成绩单的日子,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大一样,有吴玥那种忽感人生无望而翻白眼的,还有白皓那种虽差却得意洋洋的,以及言泉那种意料之内所以平静的,但最极端不过沈澈。他刚一拿到数学卷子便满教室乱窜,把这个敲一下,那个踢一脚的,最终才将卷子拍在言泉桌上,指着上面红笔写着的数字道:“给哥念,这是几!”
小言泉定睛一看,心下确实有些意外,但嘴上却冷冷道:“得意成这样,我当你考了多少呢,不过是刚刚及格。”
沈澈心中瞬间燃起一股无名火来,或许区区六十分对言泉这样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自打一年级入学第一天就没听过课的人来说,没点挑战自学七本数学书的勇气,还真的考不到这个数。可他之所以牺牲了全部课余时间还熬了几个夜,到底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吗?
他也没有狭隘到指望言泉会对他投以崇拜的目光,但如果她会说上一句“还可以”,他就会觉得之前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此刻只有吴玥在旁边拼命喊叫:“哇!沈哥赛高!您就是给我们刚突破十分的底层人民带来福音的上帝啊!宁柚,咱以后不抱佛脚,就抱沈哥!信沈哥,得永生!”
“信谁都没用!九十九分任谁都能考到,但想考一百的话就得看各自人的造化了吧!”沈澈瞥见言泉桌上红笔写的大大的“99”,便用轻蔑的口气道。
“也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犯这么大气吗?”言泉没张嘴,只有吴玥替言泉抱不平道。
兴许是为了搏回些尊严,又或者是为了报复言泉,沈澈转身离开,坐在张涵嘉的桌前,这位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任班里别人怎么闹,她都纹丝不动地沉浸在自己的知识的海洋。
“张学这次又是满分啊!有些人还没到火候呢就开始翘尾巴,开始目中无人了,怪不得永远都差一分!真正的学霸就该是像张学这样的!”沈澈嘴上说着不走心的夸人话,两眼却一直悄悄瞟言泉,见她气冲冲地收下桌面所有东西,双手支在桌上捂起耳朵的样子,心下才算解了口恶气。
大年初一的清晨,言父便带着言泉去拜访一个朋友,言泉向那位叔叔拜了年便被准许自己在院子随便去玩。
院子里有些起早的同龄孩子成群结队一起嬉戏,而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一起玩。
偶然低头,忽然看见草丛里有一只黄白花纹的猫。她一向喜欢猫,便蹲下身试图接近那只猫。
这时,一双黑色系带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踩着那双鞋的脚用力踩地跺脚,将那只到了手的橘猫吓得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小言泉带着些愤懑抬头去看,只见身旁伫立着一个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男孩。男孩的衣服大敞着,内里的衬衫和毛衣穿得十分整齐,给人以一种斯文庄重的感觉。他双手插进口袋里,正低垂着眼眸看着她。此时与她目光相接,便弯腰冲她露出个顽劣的笑容,将先前那些斯文的假象通通抛至九霄云外。
“沈澈!”小言泉有些意外,那日足球比赛她曾可以躲避与他见面,到如今也有半个月日子了,她才觉得有些放下这个人了,却不想会在这里偶然遇见。
“在大年初一就见着我是不是很惊喜啊?”沈澈继续走近,甚至近到让她觉得有些压抑,然后略微降低自己的高度,在她脸前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道。
小言泉连忙转身背对着他,本想说些狠话出来,脑子却一时短路变得一片空白。她快步向屋子那边走去,她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她加速走,他也加速追,始终相距两三米的距离。
“你走慢点!”沈澈在后面道。
小言泉便偏是要逆着他的意思,愈发加速,最后一口气小跑到了那位叔叔家门口,按了门铃走了进去,她正要得意地将沈澈关在门外,只听背后传来声音:“澈澈来了啊,外面冷,快进来啊!”
沈澈装出一副礼貌的样子规规矩矩道:“桂叔叔新年好!”
“新年好!”那位叔叔摸了摸沈澈的脑袋,还跟他发了个红包。小言泉看在眼里愣在心里,他们居然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挺亲近。
“你爸爸呢?在家吗?”那叔叔问道。
“谁知道他在哪,反正我早上一觉睡醒就不见他了。”沈澈用无所谓的口气答着,一面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看起来已经对这间房子的布局了如指掌了,且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他一边拿起茶几上的香蕉剥了皮塞进嘴里,一边侧着头看门口的两位叔叔穿戴整齐,于是问道,“叔叔要出门吗?”
“对,这是言叔叔,龍星湖那边有个饭局,恐怕我们到了下午才能回来。”那位叔叔说着戴上帽子道,“忘记跟你介绍了,这是言叔叔的女儿,名叫言泉,跟你一级。”
“啊,我知道,我们一个班的,还算是同桌呢。”沈澈又拿了颗葡萄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哎呀,那可真是太巧了!还怕你们处不来呢,既然是同桌,感情肯定好啊!”
“那是。”沈澈咧着嘴笑,全然不搭理言泉的黑脸,“对了,叔,我阿姨呢?”
“你阿姨去取车了,待会还得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宝儿了。”
门口的二人锁了门走了,屋里只剩下站在门口的言泉和坐在沙发上的沈澈。沈澈踢开拖鞋半躺在沙发上道:“没事上他们家来干啥啊?又得帮忙看小孩儿!”
“你既然不想来,刚才干嘛要跟进来!”
“谁说我不想来了?我可半个月都没拿我同桌寻开心了!”沈澈说着撅了撅嘴。
这算什么?卖萌吗?撒娇吗?真是不怕瞎了她的眼。
“接住啊!”沈澈将嘴里的葡萄皮略微吐出些,示意言泉做好准备。
“你干嘛?”言泉真是被他的胡闹吓住了,三两步走进客厅,“这是人家家,你不是要随便吐葡萄皮吧?”
沈澈不由分说地开始吐皮,不过倒是有预谋的吐在言泉能接到的地方。
“你这个人有病吧?恶不恶心啊!”言泉虽然五官皱在一团,却又不敢贸然罢手,她实在不确定这个疯子会不会胡来。
吃了会葡萄,实在是酸牙,沈澈才收了手,倒了口茶水漱口。言泉趁机丢了葡萄皮,洗手去了:“这不是你桂叔叔家吗?你就自个呆这儿好好看孩子吧!我是惹不起你!告辞!”
她说着已经前脚走到了门口,将挂在门口的衣服取下穿好,后脚就要开门走了。
“走呗,正合我意,我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怪没意思的。”沈澈起身便追上言泉的步伐道,“对门就是我家,什么玩的没有,去我家玩走。”
“不去!”小言泉当即拒绝,径直下楼去。刚走出单元的门,谁成想有几个年岁还小的小孩正对着门口放炮,小言泉险些踩上,吓得也忘了躲开,尖叫一声别过脑袋,用手紧紧捂住耳朵。
沈澈见那炮捻子即将燃尽,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鞭炮一脚踢开,并下意识将言泉掩在身后。鞭炮刚刚飞出去便噼里啪啦炸开了花,她此时就如一个受了惊的小鸟,双手紧紧抓着沈澈的衣袖,将脸埋在他背后。
声音停了许久,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抓着他的衣服,于是连忙抬眼去看,只见沈澈同样侧着脑袋看着他,脸上表情带着一抹严肃。
她连忙松开手,退后了两步,别开脑袋不去看他。
沈澈踩着地面上爆竹的碎屑,弥漫的墨蓝烟尘幽幽升起,隐约才能看到他脸上上挑的一侧嘴角。他冲着那些方才放炮的小孩道:“鞭炮得这么玩才有意思呢。”
他伸手向那些小孩索要另一挂鞭炮,一副没商量的样子便抢了过来,用打火机点燃炮捻子,看捻子即将燃尽,顺手丢进了旁边的喷泉水池里,然后连忙转身一把抓起言泉的手,飞奔离开了。远远看着那水池激起两三米的水花,将那几人通通淋成了落汤鸡,沈澈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一侧站着的言泉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仿佛只有这时她才得以透过他的外壳看到那个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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