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诚然李萧何走了,或者说在别人的视角里,殷信和李萧何的事情再也不会有转机了。但是殷信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她固然不喜欢一个人留在越州,但是这就是现实,既然她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她也没有办法。
开学那一天,她因为起晚了下午才到学校,于是本来想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新同学的笑脸没见着,甚至帮她搬行李的学长脸色都不好看。
更糟糕的事情是,她由于来得晚,没机会和自己同班同学住到一起,由于没有共同话题,几个室友在一起总该是免不了要尴尬,殷信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但是她一个人忙上忙下也一天了,只好先匆匆铺床睡下。
只是没睡下多久,她就听见了很明显的水滴声,伴着窗外的鸟鸣,殷信有种熟悉的感觉。好似高中时代的清晨,她不知为什么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的室友都在熟睡,她的手指伸向床沿,手腕至手心一片通红,那些红色顺着指尖流向地面...
她试图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没有力气,那滴答答的水声还在继续,甚至越来越近,她倍感烦躁,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手臂,她知道这是梦境,准确来讲,是梦魇。说得俗气一点,是鬼压床,有的时候殷信太累的时候直接睡觉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太习惯了,还能呼吸,但是身体却动不了,其实只要努力挣扎一下,她就可以恢复过来。
可是她好累啊,累得甚至不想在这可笑的梦魇中挣扎一下。直到无法呼吸,殷信才勉为其难的挣扎了一番,终于大呼一口气,她又再次睁开了眼睛,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她看着自己的的手臂,上面除了几道醒目的结痂之外别无他物。摸出手机,已经是早上五点半,想来也没什么时间可以睡了,殷信只好先起床,去洗漱一番。
由于没有同班的室友,殷信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体检,路上碰上了她的同学,她自然地和她们一同打交道,一同说些拉近距离的话题,她们跑遍了校医院的各个项目,就好似真的好朋友一般。忽然她们之中有一个叫娜莉的忘记带照片了,需要回去寝室拿,殷信决定陪她回去拿,她问了身边的人有没有这个打算,她们都说自己比较忙。毕竟谁会蠢兮兮的陪一个才刚认识不久的人去多跑一趟呢?
可是殷信就会,她傻乎乎的陪娜莉去搭校车,只可惜那天要搭校车的人实在太多,只有娜莉上了车,殷信只好站在原地向她招手。
待娜莉走之后,校车还是没有来,巧的是殷信的手机正好也没电,她一个人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学校,昨天那种痛苦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殷信你为什么迟到了?”
“只是我手机出了一点问题...”
“明天就让班长她们陪你吧,这样好一点...”班助学姐的话很是暖心,殷信甚至想不出任何话去拒绝,她甚至说不出一句谢谢,她只是...
娜莉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说的话便是:“你开会的时候为什么迟到了啊?你没事吧?”
她没事,只是...
在她迷茫的时候,娜莉回到了校医院,正好碰见了她,终于两人搭上校车,回到各自寝室,她说了最后一句再见,扑到自己的床上。
室友问她,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体检排队很久吗?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没有人帮你排队吗?”
“也不是...”
只是她们都不喜欢你而已。
有一个声音在殷信心里响起,殷信三言两语打发了自己的室友,却打发不了她心里的这个声音。
她那和同学其乐融融的样子都是假的,实际上,昨天的她不仅来迟,还在学校里迷了路,手机被班助学长打了十几个电话,她自我介绍时没有一个人看她。
第二天班助学姐派班长来陪她一起去体检,班长是和她的室友一起来的,再后来她就听见娜莉的问题,再后来她就听见了娜莉回寝室后的吐槽。
2
“那个...殷殷,你回来了,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我想和你换宿舍。”
“好啊。”
“你不考虑考虑的吗?”
“你想好了就换呗。”殷信不想多理这个人一下,她从来不在意自己和谁住,就好像现在这样对于她来讲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换个宿舍,再怎么样的生活她没有过过。
“那好吧。”雪艳被殷信的态度吓到了,但是她也不想多管别人的事情,既然殷信也想换宿舍,那也正好和她的意。
殷信却还没来得及走进宿舍,就又被玉立拦住了,玉立是她的好朋友,或者说,是唯一的好朋友。
“你真打算换宿舍啊?”玉立很是不解,之前殷信是很不喜欢自己的室友,但是之前也不见她想要换,怎么现在就说要换了?
“嗯。”
“我先跟你讲个事吧。”玉立顿了顿,她希望殷信能认真听她说的话,毕竟这件事事关殷信和她室友的关系,“我和阿黛同桌的时候她和我关系还可以,我也就把你之前生病擦药的事情告诉她了,她还觉得好笑呢...你室友她们知道她们误会了你,现在都打算和你打好关系。”阿黛是带头孤立殷信的室友,如今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吧?
“是吗,谢谢你啊。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觉了。”殷信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惊讶,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就算是这样,能给她带来什么任何的补偿吗?伤了人只要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玉立很是不解,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种事情,难道她就不想解开误会吗?
这边殷信回到了宿舍,不知道为什么室友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始跟她说起煽情的话来,说这件事情我们双方都有错,殷信早该和她们解释的。
殷信嘴里说着没事,心里却毫无波动。
她冷冷地看着室友的自我表演,难道道歉了真心悔过了一切就可以过去了吗?
她殷信不喜欢没来由的恨,所以她保持自己的本性不去恨任何人。她们只是误会了你,她们只是不喜欢你,她们只是孤立了你。
殷信知道,殷信全都知道,所以殷信谁也不记恨,谁也不原谅。她只是嘴上做着好人,好似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二天,按照程序,双方宿舍的人都同意的时候,就可以去和班主任申请换宿舍了。雪艳和我走进办公室,果然还是只有班主任一个人,还未等雪艳开口,班主任就问我们两个是不是来换宿舍的,雪艳不明白班主任怎么会知道。殷信倒是通透得很,直接出言不逊说,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班主任连忙解释一番,只是殷信依旧不理睬他说的话,接下来班主任肯定还是会同意她们搬宿舍就是了。她们走出办公室,殷信松了一口气似的离开了,困扰了了他一年的痛苦,还是这么随意的过去了,那些局外人总是轻飘飘,毕竟她们只负责表演,表演自己的愧疚,表演自己的理解。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殷信还是和玉立一起踢毽子,至于为什么不选别的运动方式,大概是因为她们两个抢不到羽毛球什么的。当然踢毽子本来也不是她们的本意,待体育老师走远之后,她俩立马就放下了毽子走向了学校小卖部。
“那个,你去和发哥说要换宿舍了?”玉立忽而提起这个话题,让殷信很不适应,玉立向来不在意殷信室友的事情,今天这话说的太突兀,像是有人拜托她说的一样。
“阿黛叫你问我的?”殷信烦躁不已,误会既然已经解开,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关心她的事情。
“是啊,她们几个,都不怎么愿意你搬走。”
你感动吗?殷信自嘲着,当初要孤立她的人是她们;说自己没做错什么的人,也是她们;如今良心发现一定要殷信留下来,要赎罪的也是她们。
只有殷信不解风情,只有她一人苦苦地在苦海中挣扎,好不容易想要解脱,她们却说:“我认错,我要赎罪,求你不要走,原谅我们,我们一起度过高考嘛。”如果她执意搬走,她就是不肯原谅伤害她的人,那就是固执,是病态。
殷信回到教室,她把室友写给自己的“陈情信”收好,愣愣地叫住一旁的雪艳,请她出去和她说些什么。
殷信用尽毕生的口才,终于劝动雪艳不要换宿舍,待雪艳走远,她才无声的哭出来,殷信有太多太多的哭法,可以因为绝望,可以因为被伤害,可是这次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忽然变得很善良,只有她一个人是恶人,只有她一个人不知所措的承受了痛苦和悲伤,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的后墙借着他们晚读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哭泣。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精彩绝伦的故事,校园欺凌的双方都是值得可怜的,既然她们选择理解殷信,那么殷信也应该原谅她们,然后留在她们身边,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殷信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干涸的红色,她想起某次听歌时候看到的评论:
“没人会太关心你,除非你长得漂亮或濒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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