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允相安与九烟暂别,而自己则向着城南方向去了。
天下忽然起了蒙蒙细雨,变得几分阴沉。秋日的天气就是有一点不好,总是秋雨连绵。
再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到到霜降之日了。那时候到处都是银霜,房上地上,庄稼地里,现在气候也只是微凉了些。
帝都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总是人影不绝,不过此刻行人也得纷纷避雨,要不就是买把伞,不管是天晴下雨,民以食为天,每日得按部就班,想办法谋生糊口,经商也好,游侠也罢,跟帝都一些生来就是贵族的比不得,生活可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可以说那是他们投胎的投的好,一投就是个富贵人家,生来衣食无忧,且是锦衣玉食的。
而在帝都城南一处古宅院落里,别的什么都不突出,无非就是雕花木栏,几间雅室,屋檐上角各雕有一只不知名却栩栩如生的飞鸟,不过亭院内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倒是格外醒目。
谁说庭院里长不出参天大树的,这棵树虽然不够参天,但是已高出了整个院墙,甚至高出了屋顶。由于整个大树的枝叶荫庇着大院,到雨天更显得院子有些暗了。
秋雨纷纷,房檐上雨水不一会儿滴滴答答全打到石砌的地面上,那株“参天”大树尽情伸展着枝叶沐浴雨中。
一紫衣华服的少年身影立在走廊雕花木栏边,沉默着观赏雨水与那棵沐浴秋雨的大树。
那少年面如冠玉、眉目清朗,乌发用一淡紫发冠简束,穿的是淡紫云纹银丝镶边织锦华衫,腰悬流苏佩剑,少年样貌约莫十五岁左右。眼神似在看雨中大树,似乎又透过了那大树,不知看向了何方。
走廊里边一间雅室内,透过半开的门,正好可见到月白衣裳的允相安端坐在梨花木桌前。
他面前是还冒着热气的一杯花茶。
杯子很小巧,色泽很深,是不仔细看会感觉是黑色,实则是颜色较深的紫砂特制茶具。
“薛公子,诚如方才所说,可否一借贵物金缕紫绡衣。”无论在何时何地允相安自有一派超逸洒脱。
“不借。”顺着清清冷冷的话音看去是一身着蓝色衣衫的公子,面貌俊雅,气质沉静。美中不足的是,这位蓝衣似乎腿脚不便,坐在一张轮椅上,腿上盖着绣了牡丹花图样的锦锻薄毯,那花色十分秀丽,但见他抿了一口茶说道。
“这……薛二公子。现下边境暗潮涌动,邪物频现,于大人传了君主之话,修复天枢仪器,识别邪祟,但修复正缺了金缕紫绡材质。我也只知此金缕紫绡衣是薛公子心爱之物,让你割爱,确实为难,今冒昧来访,还望公子为了边境安乐,且借我一用,子怀感激。”允相安深褐明眸透出真诚,拱手说道。
对面的人气质依旧沉静,这个面容俊雅的薛公子便是薛氏贵族世家当今“神武将军”薛莱郢胞弟,薛碧尘,此人医术卓绝,素有妙手回春之美誉,又有“不死不救”的奇特外号。
半晌,薛碧尘抬眸道,“你这一借,怕是无还了,修复天枢仪器须拆下金缕紫绡衣这点我倒是知晓的,因此天枢公子还是请回再另想他法吧,碧尘之物不外借。”
这打造金缕紫绡衣的材质韧性高,且坚实,抗寒炽性强,可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焚之不化,产自南海,属百年难得珍稀之物,正是修复天枢仪器的关键之一。
奈何对方态度坚定,语气此刻毫无转圜余地,允相安心知这趟无果,轻叹一声。
“子怀打扰。”微微再拱手,这次是道别,他并无气愤,气愤什么呢,这天枢仪器,多年就已经坏掉了,现在君主提起修复,那是一时半刻就能顺利修复的,最后只得转身离开了薛家府邸,他这次算是无功而返,修复天枢仪器恐怕要延后了。
薛碧尘静坐在轮椅上不语,抿了口花茶,任由允相安离开。
允相安在离开薛家府邸路过走廊之刻,遇到了那个木栏观雨紫衣华服的少年。
两人相视一笑,算作礼貌。
那个沉默观雨的少年便是薛莱郢独子——薛冰。而薛碧尘是薛冰小叔。
说也奇怪这薛冰与其父关系并不多密切,倒是与他小叔薛碧尘关系较好,可能是性情更为相投吧。允相安未多想,已走到走廊尽头。
薛冰望着允相安远去的身影,说道,“小叔不打算借他金缕紫绡衣吗?”
薛冰刚目送走允相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薛碧尘推着轮椅出现在了回廊,陪着这个小侄一起看着这场秋雨,“天枢仪器都坏去不知几个朝代了,如同摆设,能否修好谁能知道,我实非大度之人,也不想拿金缕紫绡衣去试。”薛碧尘说到此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冰儿,你不愿去较武堂,依然埋怨你父亲么?”
“小叔,冰儿没有。”少年淡淡道,语气几分谦敬。
“听小叔一句,男儿志在四方,就算不是帮你父亲,自己也该去接受历炼。毕竟庭院无真正的参天松,你将自己困在院中太久了。”
“我会的。”
“那天枢院若授课你倒是可以去学习学习。年轻人,总是免不了与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无论如何,小叔希望你开心。”薛碧尘抿唇一笑。
他是非常喜欢这个侄儿的,虽然有几分沉默寡言。不过在薛碧尘眼里看来是优点,够沉,够冷静。关键这侄儿天资聪明。
“冰儿知晓了。”薛冰淡笑应道。
其实他就算不去,他父亲也会安排他去的。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但在他心里却没有多么渴望。
“你父亲政务繁忙,差人带话让我帮着去止戈之墙看一看。”薛碧尘伸手,接下一滴雨水,清清凉凉的,“估计是那边出了一些状况。”
“小叔今日就要出发?”薛冰问道。
“止戈路程也不是一两日,且简单收拾下,明日再去。”
……
刚迈出薛家府邸大门的允相安抬头看天,烟雨蒙蒙,微凉有风,天公果然不作美。
这时不远处一人执伞匆匆行来,允相安一笑,可真是天公不作美,人缘自来应。
“允公子,怎样?借着了吗?”来人正是于延傅。
“此行无果。”允相安淡淡一笑。
“……一时半刻也急不来,暂搁天枢仪器修复之事,后面再从长计议,且先着手天枢院授课之事吧。我们且边走边说。”于延傅道。
允相安点头致意。两人边走,边听的于延傅说道。
“那金缕紫绡衣,产自南海,乃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珍稀物品,不仅柔韧,水火不侵,更是刀枪难断。一时让对方割爱肯定不成,且回头我也找个时间再与那薛碧尘公子说说。希望他能够割爱。”毕竟是人私人物品,尊重下物品主人,能和气,当然是以和为贵。
“也只能如此了。”允相安道。
两人走着,于延傅眼中有些犹豫之色,最终还是问道:“允公子可知极莲剑下落了?”
“……在飞雪主手里。”允相安步子顿了顿。
“既知晓剑在谁人之手,不如我派皇行御卫与你前往。”于延傅道。
“不用。”允相安苦涩的神情片刻消失,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
“所谓能者多劳,允公子便费心了。君主想也是为了强盛国家,为东陆百姓着想。”于延傅可说是为君主交代下来的事苦口婆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允相安点头致意。很快在两人一路交谈中,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天枢阁。
之后送走了好心来接他的文辅之臣于延傅。
最后他独自来到天枢阁,立在天枢仪器面前,注视着透明的浑圆静止着的水晶仪器。
天枢仪器……也许被毁的背后没有这么单纯。
为什么这么想,他说不出,他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所谓的金缕紫绡衣是修复天枢仪器的链接部位的一大要素,那么第二大要素是什么东西?
他父亲死后并没有告诉自己关于如何修复天枢仪器,连金缕紫绡都是他通过这几天实验得出的结论,这种材质最为适合链接天枢仪器与下面罗盘。
而金缕紫绡又是数百年难得一见,偏偏薛族世家的薛碧尘就有一件金缕紫绡制成的软甲。
好巧不巧,这么好一件宝贝薛碧尘自然不会轻易割爱,免不了要多费心思了。
他只要一想起于延傅的话,总不免苦涩一笑。
本无意沾染极莲,却事与愿违。
将来他如何面对烟儿?说他也是个觊觎极莲剑的人员之一吗?
话说是谁放出这么一句离奇的传言?神剑,怎么就引得这么多人争夺,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妨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世神剑又如何纵横天下,还是一切只是谣传?
心中疑惑颇多,也决定亲自去会一会飞雪主。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1441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