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叶幽兰回家后,我也回到了自己家。
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哈哈,怎么像是寂寞的广告词?
有什么可寂寞的?
有什么可孤独的?
有什么需要忧郁的呢?
活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存在本身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啊?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真是莫名的讽刺。
......
星期六清晨,在起床的那一刻,我便打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幸好那位中年妇女没有责怪我打扰她的睡眠,把手机递给了张静。
“喂......”手机中的张静迷迷糊糊道,看来是还没清醒,也是,现在才六点。
“准备好东西,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家。”我快速说道,不给张静反应的时间便挂断了电话。
用最快的速度洗刷完毕后,我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便坐上公交车前往张静家。
如约在半个小时后来到她家,她已经准备好东西,正在等我。
“去我家,我们今天将雷米利亚大陆结束。”我拽住张静的手臂,沉声道。
张静轻轻点头。
于是我们又乘车回来,回到了我家。
在楼下的盛兴隆一起吃早餐,望着对面嚼着豆沙包的张静,我拿不出任何反应,是欣喜呢?还是悲伤呢?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吃完早餐后,我和张静来到了我家,从现在开始,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或许,一直以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今天,我们就要完成雷米利亚大陆,完成另一个世界。
......
“珊瑚国位于雷米利亚大陆的东南面,其国内水系众多,又有乌篷船上的国家之称。海地安那花是珊瑚国的国花,它的花语是坚强和适应,因为无论在何种艰难的环境中,它总是能勇敢地绽开自己的色彩,这象征着珊瑚国人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品性......”
“总算还剩下最后一个国家了,”我松了口气,露出开朗的笑容,望向张静,“先休息一阵吧,该吃晚饭了。”
时间已至下午六点,我早已准备好食材,这次由我独自下厨,希望她不会嫌弃我才好。
“......”
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赶紧打住。
张静轻轻点头,盯着那张雷米利亚大陆的地图发呆。
“那是属于你的大陆。”我见状道。
“可是却是你帮我完成的。”张静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
心神颤了颤,我道:“你知道吗?昨夜圣诞节,我送了一枚戒指给幽兰,幽兰收下了。”
张静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是个笨蛋!”我道。
“我知道的。”张静又道。
“我也是个!”我又道。
这次换张静愣住了。
我独自一人走向厨房。
晚饭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菜,吃过之后,我们甚至没有休息,什么饭后走一走之类的古训,也早已忘怀。
我们只是想要尽快完成这片不存在的大陆。
......
从晚上到午夜,再到凌晨,就这样,我们仿佛遗忘了所有。
在凌晨七点左右,我们总算完成了雷米利亚大陆,彻夜通宵对于我们来说一点也不感到疲惫,因为我们还是年轻人的缘故吧。
青年是有无限的可能性的。
哈哈。
望着满屋的狼藉,那幅雷米利亚大陆总地图、记录各大城市的笔记本、小地图的绘画本、奇闻异事的小记事本,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所有的这一切都完成了,雷利米亚大陆在我们的脑海中完美成形。
“还差了最后一项。”我向张静说道,此时东方的一缕鱼肚白出现,骄阳正在冉冉升起。
“什么?”张静奇怪地看着我。
“创世神!”我笑道,“应该还有崇尚我们的宗教,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依照古波斯的国教,名为琐罗亚斯德教,又称为拜火教,这个宗教唯一的仪式是大家一起围着篝火唱歌喝酒和跳舞!琐罗亚斯德教认为善与恶不断斗争,结局是善取得了最后胜利。而你就是善神奥尔马兹德,我是恶神阿里曼,我们两人一同创造了这个世界。”
“嗯,”张静微笑着点头,“在雷米利亚大陆的古语中,奥尔马兹德的名字叫做张静,阿里曼的名字叫做陆飞。”
“你最终打败了我,所以雷米利亚大陆得以永世安宁。”我道。
“一切都结束了,所以,”张静看着我,“我也该回家了。”
我握紧了拳头,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逐渐开始收拾东西,我只能在一旁看着,那是她的世界,我已经不能走进。
“我能唱首歌给你听吗?”张静突然回头问我。
我吃了一惊,但旋即点头。
“这是我现在最喜欢的一首歌,没有乐器,我清唱给你听吧。”张静的脸上没有羞涩,只有坚定。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位坚强的女孩。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鬼新娘》。”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
是女鬼觅爱郎
谁人愿爱,凄厉鬼新娘
陪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
明月吐光,冤鬼风里荡
夜更深雾更寒
游魂踏遍,幽静路上
寻觅替身,阴风吹冷月光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睇见,睇见,睇见,心慌慌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睇见,睇见,心更慌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明月吐光,冤鬼风里荡
夜更深雾更寒
游魂踏遍,幽静路上
寻觅替身,阴风吹冷月光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睇见,睇见,睇见,心慌慌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睇见,睇见,心更慌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
她在房间里静静歌唱,歌声凄然,环绕在我的耳畔,显得悲凉无助。
“其实我早就知道,人和鬼是不能在一起的。”张静的话语中带着痛苦和绝望。
指甲深深插进我的手心,可我却显得无动于衷。
“再见了!”张静收拾好一切,背着书包离开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什么也做不到的一个人。
这样的家伙还能称为人吗?
什么也做不到...哈哈哈......
......
时间推移,在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周里,我再也没有见到张静,叶幽兰向我诉苦说张静已经两个星期没来她家教钢琴了,现在更是连午饭也不曾过来吃。
我当然知道原因,劝说着叶幽兰不要在意,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周四周五就会进行期末考试,等结束后就是寒假,然后我会和叶幽兰一起去北方,离开这座城市。
如期结束,叶幽兰周六邀请我去她家参加聚会,我的父母也会过来。
很久没和家人在一起了,也是时候该前往我该去的地方。
一切都结束了。
周五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那是在一片幽暗的森林中,我成为一头老虎。身为百兽之王的我,悠闲地在自己的领域内巡逻,享受众多动物仰视我的目光,可是有一只猫(森林中为什么会出现家猫?)却选择无视我,自顾自舔着自己的毛,对我不理不睬。我自然极为生气,便对她(为什么我觉得这只猫是只母猫?)咆哮,作势欲噬。猫吓了一跳,想要逃跑,我怎会放过她,一个跨步过去,堵住了她的退路。她慌忙四处逃窜,可我每次总是先她一步挡出她的出路,她犹如困在铁笼中的野兽,不断做着困兽之斗,最后,实在没有力气的她停在原地喘气道:“你不能吃我,我是来自雷米利亚大陆的人(她应该说猫才对吧),不是这座森林中的居民。”我吼道:“我管你是哪里的人(我也应该说猫才对吧),既然来到我的地盘,就必须接受我的制裁!”言罢,张口欲噬。她突然道:“我带你去雷米利亚大陆好不好?你不要吃我。”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的眼泪让我心痛(搞不懂我为什么要心痛?),但我还是摇头道:“我在这里当百兽之王这么快乐,还要去劳什子的雷米利亚大陆?还有什么事比当百兽之王更快乐的吗?”“有!”她斩钉截铁道,“在雷米利亚大陆你可以找到永恒。”“永恒的生命吗?这倒是个不错的诱惑,若是能获得永恒的生命,再加上我的地位,我便可以永世君临这片森林了,然后享受永远的快乐。”“不,我说的永恒不是指你说的这种永恒,不是让你成为这座森林永世的君王,而是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永恒。”我被她说的满头雾水,于是道:“什么叫这个世界的永恒?对我来说这座森林就是世界,还有什么其他世界吗?”她一言不发,只是用诡异的眼神望着我,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要说话,梦境突然开始破碎,周围的一切在片刻间全部毁灭,我的脚下变成无底深渊,我就这般掉了下去,与我一同掉下去的还有那只猫。
周六早上,我被噩梦惊醒,雪已经停了,差不多该出发前往幽兰家了。
穿上叶幽兰买给我的衣服,打上程瑶送的领带,带上辰山送的名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扮得整整齐齐。
望着镜中的自己,看上去帅气、成熟、温文尔雅、博学多才,一望便知是上流社会的人士,人群中瞩目的焦点,成功人士。
被人仰慕的感觉难道还不好吗?
难道还不让人觉得开心吗?
这样就好了吧。
我坐上出租车前往叶幽兰的家,那栋西式风格的豪宅。
在门前稍远处停了车,我选择步行过去,毕竟她家此时肯定停满了豪车,人来人往,若是出租车直接过去,肯定会让人觉得丢脸。
我来到大门前,果然如我所料,早已是宾客云集。
不理会周围的眼光,我穿过大门和侍从,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厅之内,悠扬的音乐声传入了我的耳中,侍者端着盘子在其中穿梭。
叶幽兰在转瞬之间便来到我的身前,挽住我的手臂,展颜笑道:“你来了,我们去那边见伯父伯母他们吧。”
我点点头,跟随她的脚步向里面走去,已经很久不曾见到我的父母了。
来到里面的贵宾室,除了我的父母外叶幽兰的父母也在其内。
“小飞,你过来呐!”我的母亲向我挥挥手。
我向前去,和我的父母进行问候,然后转向一旁,向叶幽兰的父母打着招呼。
我们在酒桌上坐定,西餐适时地端了上来,我拿起刀和叉,优雅地切着牛排,而叶幽兰正坐在我旁边。
“小飞今天穿的这身很适合呢。”叶幽兰的母亲这么对我说道。
“嗯,我也早觉得他还是穿正装比较帅,以前的他偏偏不肯。”我的母亲也接口道。
我没有答话,因为的确如此,一个人打扮起来肯定比不打扮的时候更好看,无论是叶幽兰还是我。
叶幽兰的父亲道:“小飞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就是不知道你未来的志向是什么?有什么目标吗?”
我思索了片刻,道:“出人头地吧。”
“你这个说的就比较笼统,有没有具体一点的想法,”叶幽兰的父亲接着道,“例如从政、经商,或是当个学者之类的。”
我想了想,道:“我想成为科学家。”
“嗯...科学家吗?”叶幽兰的父亲沉吟片刻,“那你要不要来开家科研公司呢?等你高中毕业后来尝试一下吗?资金方面我可以给你帮助。”
“这可以试试,”我的父亲开了口,以严厉的语气对我道,“若是你没有这方面能力就去考研考博,出国深造,学习方面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这么多年来都很不错,未来去参加国考也行。”
“年轻人就是要敢闯敢吃苦,胆子要大,像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那时候挨家挨户地去发报纸,什么活都干......”叶幽兰的父亲一面说着他的发迹史,一面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他的成功经验和心得。
我道:“嗯,上大学后我会去尝试的。”
叶幽兰开心地看着我,一脸幸福的模样,望着她手中的戒指,我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而证明就在叶幽兰的手上。
不要再犹豫不决了。
我注视着戒指的举动被父母们看到了,我的母亲笑道:“小飞真是长大了,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了呢。”
叶幽兰的母亲也道:“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也该到这一步了。”
叶幽兰的父亲道:“找个时间可以把婚先订了,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以后就可以把女儿放心交给你了,对于你我很放心。”
“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人家女孩子,当然,也不能因此而荒废学业。”我的父亲依旧是严厉的语气。
叶幽兰羞红了脸望着我,我也紧紧握住她的手,在两人手掌的连接处,那枚戒指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
这样,就完美结束了。
可喜可贺的结局。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一切归于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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