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回到住院部,来到307病房门口。抬手,轻轻敲门。
“叩叩叩……”
一墙之隔内,病床上的男孩儿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
司哲的睡眠极浅,一有什么响动便会轻易醒来。这是,幼时落下的病根……
他很喜欢这样,不愿接受,姜凉给他制定的睡眠治疗。
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啊……
安宁敲了会儿门,见房内毫无动静。敛眉,垂手,是睡着了吗?
把门轻轻拉出一条缝,将画纸夹进缝隙里。再将门掩好,转身进入308。
门,被轻轻拉出一条缝。
司哲透过这条缝,浅浅地望着安宁,目光悠长深远。
又仿佛,不只是望着安宁……
拾起画纸,回到房中,坐到窗边,就着阳光,观察这幅画。
这是,小玫瑰?
司哲眸中,浅浅的欢喜,微微闪烁着。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玫瑰。司哲觉得,小玫瑰就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又乖又可爱,无忧无虑……
是啊,无忧无虑……
有的时候,司哲真的很羡慕小玫瑰。常常想,他要是一只猫,就好了……
司哲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他的重担……
沉重的,让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画上的,是樱花吗?
因为姜凉的缘故,司哲见过几回樱花。只是随着病情的加重,他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了……
安宁画的樱花,真的很美。
可这唯美中,樱花是那般脆弱,那般苍白,随着风飘洒零落,委落于尘泥……
染着,浅浅的忧伤……
极浅,恐怕连安宁自己,都未曾察觉。
司哲垂下眸子,樱花固然美,可花期只有短短一周……
美,又极其忧伤……
生命这般脆弱,一晃十几天,便消散世间,美丽不复……
心口,缠着丝丝的无力感。
就像他一样,不是么?
姜凉从未对司哲,隐瞒过他的病情。瞒了又有什么用?司哲的身体,他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只有一年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司哲将画纸卷起,却见画纸右上角,提着几行小小的字:
阿哲,我很喜欢樱花。
喜欢它肆意怒放的生命之力,喜欢它随风起舞的坦荡决然,喜欢它零落尘泥的俊逸潇洒……
以上,便是我对你的祝福。
安宁留。
字迹潇洒流畅,不似寻常女儿家练的清秀小楷,龙飞凤舞,分外好看。
司哲又一次,不争气的哭了。
她是第三个,对他这般好,给他送祝福的人。
司哲并非如表象般冷漠,他也不想冷漠的。
只是,只有这样,覆上一身冰冷的盔甲,才能抵御外界的伤害。
泪水落在画纸上,晕染开来,模糊了字迹。
司哲连忙着急用手去擦,怎料,越擦越模糊……
泪水如掉了线的珠子,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
为什么,擦不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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