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轮到龙腾飞休息时,马开兵让他办两件事:一是到服装店给他买身冬装;二是往他爸卡上打五千块钱。龙腾飞一摆手拒绝了。他说:“我哪有心思给你办这婆婆妈妈的事。得闲了,你自己去。我听说这儿有个孤儿院,我去那儿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我侄子。你看我表面没事似的,其实我心急如焚。来这个城里快三个月了,我侄子仍杳无音信,我都不好意思给家里打电话了。”
马开兵说:“不是我破你的劲,这样的案子,公安机关有专人负责,还有许多悬案未破。你想几个月就找到你侄子,是不是太天真了?”
龙腾飞说:“我是盼侄心切。就是有一线希望,我也得百分之百地争取。”
马开兵说:“我了解你的心情,咱们都在努力。你要保持正常心态,别动不动就发火。”
龙腾飞说:“你还不了解我的性子,来得急去得快。”
马开兵说:“不了解你,我会跟你出来?”
龙腾飞来到街上,正准备乘车去孤儿院,晓晓打他的手机了。他脸色黯然下来,知道又来麻烦了。连个休息日也不让过,他不高兴地说:“讲。”
晓晓说:“别这么冷好不好?你不就是个小保安吗?不是高官也不是大老板,你给我耍啥性子?”她倒有理了。
龙腾飞说:“姑奶奶,我有事,真的有事。”他口气变了,不能得罪这个美人。
晓晓说:“我知道今天你休息。我好不容易盼到这天,你又骗我说有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讨人嫌?”
龙腾飞好声好气地说:“晓晓,我想在这个休息天去办点私事。”
晓晓说:“私事放下个休息日办吧。”她说得很干脆。
龙腾飞说:“讲吧,你有啥事?”他想,你晓晓总是给我过不去。那时,真不该一时冲动在她面前逞英雄。你是特殊身份的人,我不能与你交往过甚,这你得理解。
晓晓说:“我今天也没上班,心情不好,想让你陪我说说话。别往歪处想。”
龙腾飞想骂娘。你心情不好,可以去找吴总,我是你那门子人?你不是纯心为难我吗?吴总要知道我休息日去陪你解闷,他还不扒我的皮!可他不敢发火,声平气和地说:“晓晓,你又给我耍性子。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晓晓说:“你来不来?你不来也行,我这就给吴总打电话,说你对我不怀好意。”龙腾飞说:“想要挟我是不?我还真不怕要挟。”他火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总缠着我不放?
晓晓笑了:“给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龙腾飞心软了,说:“说个地方吧,我这就过去。”他想,今天的计划又泡汤了。
晓晓说了一个地名。他坐着出租车过去了。
出租车东拐西拐,到了一条小街停下。龙腾飞下车付过钱,四处望了望,不像富人住的地方。他又打晓晓的手机。
晓晓在一个小巷口出现了。龙腾飞走过去。晓晓穿着随便,长发胡乱地挽在脑后。她没言语,转身走了。龙腾飞跟在她身后,眼望着两边的电线杆,看上面有没有摄像装置。晓晓进了一幢陈旧的小楼,开了一间房门。室内设施齐全,没有龙腾飞想象的影子。看着她居住的条件,他怀疑晓晓与吴总的关系。要不,就是吴总太抠门了,不是金屋藏娇的角儿。
晓晓让他坐,给他拿个水果,笑着说:“没想到吧?”她很随意地坐在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
龙腾飞说:“有点意外。”他把水果放下,打量着室内,没发现摄像头。
晓晓说:“我自己租的房子。一个人住在这儿安静。今上午,我给你烧饭吃。”
龙腾飞说:“不客气,我坐会就走。晓晓,你怎么会住这儿?”他想,你这是唱的那出戏?
晓晓说:“你来了就多坐会,我吃不了你。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是吴总的人,他会给我处豪宅,把我养起来。其实不是那回事。”说到这儿,她苦笑了。
龙腾飞没言语,只是想听她说下去。
晓晓说:“在我来这个城市的第二年,我父亲得了重病,得需要一大笔钱。我急得吃不下饭,光哭。后经人介绍,认识了吴总。他答应给我一大笔钱。条件是我近五年不能结婚,他随叫,我随到。当然了,这五年我也不能处男朋友。”
龙腾飞有种窒息感。这么漂亮的青春少女,这么美好的年华,就被金钱俘虏了!不付出,她父亲就会死去。看来她不是贪图享受的那种女人。他安慰她:“五年转眼就过去了。恶梦过去,仍是明朗的蓝天。”他想,你有这样的靠山,可以改变自己的居住条件。他的钱,你不花,白不花。
晓晓说:“我不恨他。他毕竟救了我父亲的命,又给我充足的自由,还让我干自己喜欢的工作。我知足。就当这五年是在梦里。”
龙腾飞说:“你有条件了,可以居住好点。”
晓晓说:“那我就没自由了。我不想做笼中的小鸟。”
龙腾飞说:“晓晓,往后你心情不好或受了委屈,你只管往我身上发。”
晓晓双眼一瞪:“你可怜我?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龙腾飞说:“我理解你。以前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他站起来,认真地向她躹了一躬。
晓晓说:“你别这样。我想流泪了。”她拿纸擦下眼。
龙腾飞说:“晓晓,不说了。”他摇了摇头,坐那儿闭上双眼。
晓晓说:“本来,我的日子是平静的,可那次吴总让我‘演戏’,你的出现,你的勇敢和仗义却让我念念不忘。我想把这事忘掉,可你的影子却时时在我眼前晃动。我也害怕,可我控制不住。我骂自己心高妄想,骂自己不守信用。骂归骂,还是想见你,还是想与你说话。”
龙腾飞双手一拍沙发,猛地站起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4
方少雄与刘先生的相见,让他心里很不平静。刘先生没为难他,只是让他认真考虑下。他说:“我这样做有点不仁义,有掠人之美之嫌。可我爱才心切。再说,人向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这是人生法则,不得不遵循。跟我干,自由空间很大。”
方少雄只是听,没轻易表态。
吃饭时,刘先生就不谈此事了。他问方少雄以前的情况,练功的具体细节。
方少雄如实叙说了自己对武术的执着。刘先生点头微笑,说他是个人才,自己就爱这方面的人才。临别,他把手机号给了方少雄。
方少雄与刘先生告别时,说:“刘先生,我回去与几个兄弟商量一下。我们与吴总有言在先,人得讲信用。”
刘先生点点头,说:“我理解。”
方少雄离开大酒店,独自思考了好久。他拿不定主意。他想,刘先生出这么高的价,跟他干的风险也大。这次进城打工,没想到干的竟是这方面的差使!刘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呢?
他回到夜总会,当晚,方少雄就把这事告诉了他们。
龙腾飞说:“工资加倍,可以考虑。”他想离开这儿的真正目的,是怕晓晓对他缠着不放,他不想引火烧身。再说,他对晓晓也没有感觉。
马开兵说:“一月两万,太诱人了。”他想立马投奔新主。
万石帆说:“不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吴总不会放我们走。再说,我们到刘先生那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样。据我推测,也不是什么正经差使,都是利用我们的武功为他们服务的。”
马开兵说:“在这也一样,危险活都是我们干。”
方少雄说:“我个人的想法,还是在这干。我们真正过去了,刘先生从内心会对我们有看法,认为我们见钱眼开,不是信义君子。
万石帆说:“我们还是在这干吧,不能这山巴着那山高。哪儿的钱也不好拿。出差一次给五千,你知道这出差意味着什么?”
马开兵说:“与人拼打。”他没想到,外出打工,却成了别人的打手。
龙腾飞说:“这不是我们的初衷。”他认为,吴总也不是个好鸟。
万石帆说:“我们还是先在这干吧。”
方少雄说:“明天,我给刘先生回话。”他知道,刘先生会不高兴。没办法,我们做人得讲信用,不能为了钱,啥都丢了。
夏丽再来这儿,与方少雄交谈,约方少雄在一个休息日去海边玩玩。她说这段时间憋闷得慌,想去海边散散心。方少雄答应了。
十月末的海风,凉飕飕的。穿着棉衣,也能感到冬风的冰冷。海水在岸边轻轻地拍打着,溅起的浪花,四处飞扬。
方少雄与夏丽并肩走在海堤上。游人不多,海的深处有几艘船在移动。方少雄走在冷风里,想起了第一次,几个哥们陪自己看大海的情景,虽然才过去几个月,在他的记忆里却像是很长时间似的。他也想起了那次丁灿灿遭遇小混混的情景。他把目光投向远方。
夏丽理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说:“方少雄,你觉得现在的工作怎么样?”她着他。
方少雄说:“我心里有点不踏实。可又没有好的去处,只能在这将就着。我对大城市不太适应。有些人的活法,也让我费解。”
夏丽说:“你年纪轻轻,想得还不少。”
方少雄说:“来到这儿,我所经历的,和我所处的环境,远远不像我想的那么干净。”
夏丽说:“社会很复杂,应该向好的方面努力。”
方少雄说:“还是我们小县城好。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忙碌碌,一幅田园牧场的画图,让人舒畅。这儿,时刻都潜伏着人生的压力。”
夏丽笑了笑,说:“你挺多愁善感,像个女孩。听人说,你是挺能打的!”
方少雄说:“有时只能做些违心事。夏姐,我活得有压力,你也不轻松。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有很沉的心事。”
夏丽说:“我的心事,难与人言。这是我的悲剧。”
方少雄驻足望着他,惊奇地问:“悲剧,怎么回事?”
夏丽苦笑着说:“这是我的命。你相信命吗?”她又向后理下长发。
方少雄说:“我说不清楚。夏姐,你真为难的话,可以离开这里。”
夏丽说:“你想的太简单了。我趁着年轻得多赚些钱。然后远走他乡,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上一辈子。”
方少雄说:“想独身一生?”
夏丽说:“如果找不到心仪的人,只能这样。”
方少雄说:“我相信,你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因为你善良。”
夏丽说:“善良并不意味着命好。你也善良,可你也经历了不少曲折。你要找的人,有消息吗?”
方少雄说:“没有。”
夏丽说:“你去‘花花公子娱乐中心’吗?”她望着他。
方少雄说:“进那儿要会员证,我只能在外面观察。”
夏丽说:“别灰心,再坚持下。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她给他鼓着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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