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上,指针走过了八点的刻度,我依旧在床上赖着不起,准确的说,是起不来。
整个晚上的失眠,翻来覆去,郁闷的心情无法被平复,起初我想着直接通宵学习好了,刚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历史书,没看几眼就又去想别的事。
混乱的思绪,沉重的大脑,疲惫的身体,无一不是导致现状的原罪。
“……”
原本绫濑和浅丘吵架就够令人头疼了。
突然冒出的“新事件”完全颠覆了“糟糕”的上限。
没有刻意地去责怪那一个人,只是……只是,事情,太过突然。
与其说是突然,不如说是这么久以来,是我没有“发觉”才会造成这样吧?
“滴滴滴”
口袋里的手机发来了信息。
“上村?”
这家伙很少找我,一般都是拉我去娱乐场所,酒吧、KTV、夜店都快成了他常去的地儿。
因为莲似乎自从对藤原“有感觉”后,就再没去过,上村理所当然会拉拢我了。
不过他只是单纯地喜欢那里的氛围而已,换句话说,他可能和我一样讨厌一个人独处的感觉吧。
“长谷,图书馆学习来不来?”
“?!!”
什么玩意,上村这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倒不是看不起他会“学习”,平时的他决不会说这种话,冲击感传送给我的画面不敢想象。
“开玩笑的吧?上村你是要突击复习吗?”
我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毕竟他家也是上世纪的异军突起小企业,现在的规模也可以在本地称雄了,老爸自然会把位置让给他。即便他不想接班,这也是定死的事。
如果不把成绩往上考一考,怕是会骂的他狗血淋头。
我担心的不是他这次会落榜,而是这条短信背后的“阴谋”。
“诶?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好歹也是有在好好学的嘛。顺便一提,‘绫濑同学’也在这里哦,哼哼哼”
“啊……”
看到绫濑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心里有些欣喜,更多的是一种内疚,没有勇气去面对的内疚。
“我,果然还是……算了吧”
如是回复道。
“真的不来吗?我都告诉她你回来的了,而且绫濑也挺高兴的说呢”
“上村你这个”
我不禁在心里认同了他的“混蛋”形象,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偶然,我想应该是前者,必定是。
“哼哼哼,所以说,到底来不来?”
没有一点后退的可能,我当然可以选择不去,眼下这么做的话可能会是更好的办法。
“行吧,我马上到”
“我会跟绫濑说你想她了”
“上村,你……”
我忽然就想叫上莲一起痛痛快快地揍上村一次。
青年图书馆是市中心耗资两百多万修建的,专门供给想要在此读书学习的人。
论规模,轮占地,都是全市的一流。去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好在地方大到足以容纳下这群有志之士。
“三楼,第二个转弯处右手边520”
“这个数字莫非是上村选的……”
我按照上村的短信移动至他们所在的阅览室,里面正坐着二十多人,低头沉浸在书中描绘的世界里。
绫濑似乎看到了我,向着这边招手。
“呃,早上好……”
我用轻声问好,绫濑在一张准备好的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字,微笑着把一边的椅子慢慢拉出来。
“坐下吧,把书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把拿来的教科书以及复习资料放在上面,上村并不在这里,不过倒也帮了我个忙。
四个小时的学习,我们之间没有说半个字,彼此有难题,也只在这张纸上写来写去,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上课时的感觉。
早上恰巧没有吃早饭,去图书馆的时候因为怕让绫濑等太长时间,索性直接空腹作战。
“咕唔~”
“嗯?”
绫濑听到了什么动静,转头侧着脸看我,像是在确定声源。
“啊,不好意思,是我的肚子在叫”
我在纸上写道。
“为什么没有吃早饭”
“忘了……”
绫濑捂着嘴,不发出声音地笑了。
“图书馆一楼有便民食堂,去哪里先吃饭吧”
“好”
我还真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食堂,一般来说图书馆这种地方是不可能允许带着食物的。
慢慢走到一楼,不去打扰在室内看着书的人。
一楼右手边顶头确实有一件房间是供应早餐的,里面也有十多个人正在吃饭,只是十分安静,甚至连小声交谈的人也没有。
“你要吃些什么”
绫濑再次拿出那张纸,把话写到上面。
“什么都可以”
“两份A餐”
她把写着字的纸递给了收银台的阿姨,对方扫了一眼,向着厨房里比了一个手势,就重新转回头竖了一个大拇指,示意已经没问题了。
很快,厨房里的人就往窗户口递出了两份早餐。
绫濑端起了自己的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我跟了上去。
所谓的A餐,是一份豆浆和两个包子,旁边还放着一份砂糖,可以拌到豆浆里。
我意识到自己没有给钱,着急地放下早餐,还没等走一步,绫濑就把我拉了回来,在纸上写着什么。
“是不够吗?”
“不是,我们刚才没有付款吧?”
“这里的食物是免费提供的”
“如果你没有吃饱还可以要一份”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居然还提供早餐,虽说十分出名,但这么做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绫濑你也没有吃吗?”
“嗯,早上六点就到这里,一直到刚才,没怎么觉得饿”
转念一想,这里确实是以培养人才为目的的国立图书馆,能做到这些也毫无争议。
即便是吃饭,很多人,不,几乎是全部,都在看着书,甚至有一些还拿着食物迟迟没有送入嘴中,大概是忘记吃了。
草草的吃完饭,再次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虽然有些不太适应这么安静的地方,身体却没有想走的意思,可能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环境。
“……”
下周二考试还是有点太紧了,复习的时间明显不足,一上午奋斗的成果只有数学和物理的内容大致复习完毕,如果照这么下去的话,可能还来得及。
但周一的表演很可能会受到影响,不,肯定会吧。
反正老班也放了话,出丑也没关系。
“这里的感觉还不错吧?”
走出了图书馆,绫濑笑脸依旧,两只手提着粉色的小背包,迎着风,黑色的长发再次飘起。
“嗯,确实”
“那,长谷你下午还有空吗?”
“下午……”
我没有安排,也不会有人叫我去哪里。
“有空”
“是吗”
绫濑小口地呼出气,放松似得快步走到我面前。
“关于那件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如果让你感到困扰,就告诉我也没关系”
“我不会缠着不放的”
“对不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三个字,只是面对现在的她,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我现在,还没有办法……”
“嗯,没事,我会等你的”
绫濑说完就跑开了,在消失于十字路口前,向着我大喊。
“下午你有空的话就来图书馆,我一直在”
我特意选了一条路过练习室的路回家。想和浅丘道个歉,事出于我,必终于我。
“咚,咚,咚”
敲了三下门,照常理来说,她一般都会在这里,而且马上就会开门。
“咚,咚,咚”
等了至少有十分钟,门还是像铁板一样把我挡在外面。
“呼”
叹了一口气,准备拿出手机给浅丘打一个电话。
“说什么好呢”
想来想去,没有一句合适的话。
于是干脆坐到了门口,企图等她回来。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浅丘还是没有过来。
“也对啊,已经是中午了,不来也是正常”
我从地上站起,心里已经快放弃了。
“铛啷”
兜里的钥匙不小心掉了出来。
“钥匙……”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浅丘很早以前曾给过我一把练习室的钥匙,虽然我从来没有用过。
“我记得应该是这把……”
按照印象里的记忆,我拿出那把钥匙,如果没有换过的话……
咔擦。
开了。
走到里面,完全是一片黑,透过上面的窗户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用手向着开关的方向摸了几下,摸到了。
“什……!”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
散乱在地上的吉他,走近一看,琴弦早已与琴身分离,上面的一下片血渍还留在上面,明显是被摔坏的,磕磕碰碰的印记也能在旁边的墙角找到吻合的地方。
除了那架钢琴以外,所有的乐器都遭到了毒手,无一是完好的,像是有谁在这里大闹了一番。
各个乐器的零件散乱一团,到处都是。
而那架钢琴完好无损地放在哪里,上面用白色连衣裙盖得好好的。
“是我送给浅丘的那件……”
无论我再怎么健忘,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刹那间想起了浅丘的生日时所送给她的这件衣服。
在琴架上摆放的两瓶苏打水,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我那一天买的。
墙上不知是谁用什么东西划了很长一段,仔细看,才发现是几个字。
“枫,我喜欢你”
如是写道。
“浅丘,你”
难受至极的心酸在全身蔓延开来,逐渐侵蚀着这颗本不完整的心,如洪流一样,最后一道防线瞬间被冲垮。
身体失去了力气,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我想试着用手支撑着地板起来,却没有去做。
眼泪不知何时早已流成汪洋大海,我抱着脑袋,失声痛哭,像是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再也无法拾回。
抨击着粉碎的内心,自责的话语在脑海里萦绕,久久没有平息。
“瞳……瞳”
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那个总是大大咧咧在身边吵闹的家伙,早已不知所去。
整个练习室只剩下了自己的回音。
此刻的我,再也无法用花言巧语编织一个完美的谎言诠释自己赤裸裸的背叛。
“铛啷”
旁边的休息室里传来了什么声音,我猛地转回头去。
“瞳?”
一时间,有什么东西支撑起了我,踉踉跄跄地一点点走去。
“扑通”
“呃”
脚下一滑,身体再次倒了下去,我没有时间关心自己是不是受伤,只想确认瞳是不是在里面。
“嘎吱~”
“铛啷啷”
门缓缓地被打开,在打开的同时,一个啤酒瓶滚了出来,顺着里面看去,浅丘正坐在那里,背靠着墙,手里的酒瓶还没有喝尽。
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的流浪汉,邋遢不堪,全身都是酒味,半醒半醉。
看到了开门的动静,她转过了脑袋。
我们就那样对视了几秒钟。
“枫,终于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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