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烟吸进口腔里的时候,白月捂着胸口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真难受!
可她还是一根接着一根,一根接着一根,不停地抽。
仿佛体内是满满的罪恶的小虫子,而这些烟,就是对那些小虫子的惩罚。
屋子里弥漫着青色的烟雾,缭绕不尽,白月迷蒙着双眼,刹那间竟有些迷失的快乐。
直到她在那个红色的烟盒里摸不出烟来,白月才重重的倒在床上。
天花板好像在旋转,她视线里是一片冰冷的纯白。
白月习惯地拍了拍床沿,回应她的是空洞的空白。努力回想了几下,白月才重新接受怪怪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那只周身黑色的叫起来声音很粗犷,有时候粘人粘得讨厌的老猫。那只她在百草园里捡到的皱皱巴巴脏兮兮的小猫,那只曾给她带来很多快乐和安慰的怪怪,在除夕夜,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不见了。
她忘记了给它带猫粮,它的盆子里,连水都喝干了。
那天它该是很饿吧?它走的时候应该是伤心的吧,它应该讨厌自己了吧!它年纪大了,还能在野外生存吗?好心的人啊,假如遇见了它,请好好善待它。
白月的心又一次空出了一块儿。
这下,真的就成了一个人了,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她从床旁摸出一罐啤酒,仰脸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罐。
隔壁的夫妻又一次因为饭菜的咸淡而大吵了起来,先是低一声高一声的互骂,接着是叮叮咣咣的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
这个时候白月觉得一个人过着也不错,随心所欲,随遇而安,无牵无挂,无欲无求。
对了,至少还有一个房东大叔时时牵挂着自己,日子也不算特别寂寥吧。
第二天,白月毫无悬念的迟到了。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晕胀的脑门,踏进公司的时候,干练老成的行政主管已经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快递要十一点之前寄出去,中午的外卖,给我一个外婆菜炒蛋好了,不要放葱和辣椒。下午上班前,这家客户的资料打印出来,交个经理。”
“哦。”白月把包放进前台下面的抽屉里。
“对了,这次是你这个月地三次迟到吧?如果还有第四次,你就可以彻底不用来了。”已经走出几步的行政主管又回过头来,略带厌恶地说。
对她来说,白月就是一个不修边幅死气沉沉,凭着先天的好皮相,找一个毫无压力的工作,然后混吃混喝混日子的年轻人。和地下道里的乞讨者,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哦。”白月答应了一声。
她现在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哦。”行政主管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白月打开电脑,漫长的一天又开始了。
春天应该是明媚的,白月从来没有注意到,春寒料峭得很!诡异的温度,一惊一乍的!什么春姑娘,简直是一个满口獠牙的恶人!
天气又阴沉了,办公室里开着暖气,温暖得有了腐朽的气息。而这让她惊异的是这种腐朽气息不是来自周围的环境,而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这一个念头,忽然让她很难忧伤,又很无力。
这明明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她没有办法,像是深陷泥沼,越挣扎,陷的越深,只能待在原地,天空是银灰色的阴霾,一如她的世界,从此与美好无关。
白月拨通了快递和外卖的电话,接着回归发呆。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工作也未尝不好,无关紧要风岗位,除了受些白眼和冷讽,其他都还好。
白月再次出现早一方,是在一个月以后。
玫瑰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虽然这种表情在零点零一秒之后,就被她惯有的媚笑取代。
白月还是捕捉到了。
“很惨吗?”她问了一句,却并不期待玫瑰的答案,而是又问了一句,“我现在没钱,可以喝几杯吗?”
“当然。”玫瑰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便迎了上来。
白月低着头没有吱声,端着酒杯 , 一杯一杯地往嘴里送。
玫瑰窝在沙发里,静静地盯着她,灯光在他们身上婉转,有时明亮,有时阴沉。
酒吧的那一角好像出现了一场争执,玫瑰起身去解决。
再此看到白月的时候,她已经窝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醉了。
男人一手驾着她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腰,两人正往出口走去。
“白月。”玫瑰叫了一声,她不确定白月是否能听到,只是看到那种场景的时候,有点莫名心酸。
“等我一下,我去开车。”男人把白月安顿在一个角落里,急忙走开了。
白月靠在一方的门口,她的身子隐匿在黑暗里,脸上却被闪烁的霓虹染成了斑斓的颜色。
男子已经把车开过来,摇下车窗,笑吟吟地朝白月招手,“这边。”
白月愣愣地盯了他好久,突然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
“过来啊!我在这里!”男人还在急不可耐地催促,白月撒腿朝反方向跑去了。
“哎,这边啊!靠,有病啊!”男人拍了一下方向盘,踩上油门,气愤地离开了。
白月一口气登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怎么突然有那样的羞耻的念头!
天空完全黑了,不是漆黑,是灰暗的阴沉的黑,
薛星依在那棵大榕树下望着二楼那个小窗,窗户直到现在暗着,薛星第九次看了时间,这么晚了,去哪里呢?
黑暗处亮起一点光,薛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自己一个人住,那么晚还不回来,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什么时间才能让自己放心,薛星在心里埋怨着。
是的,他是在埋怨,像是埋怨约会迟到了的另一半,虽然他已经好久没正面看见过白月了,当然除了他抽空穿越大半个城市蹲守时的匆匆一瞥。但是这种感觉并不突兀。
她是他九岁时候就立志要保护的公主。
她是高高在上的月亮,也是他心尖上的一朵小花。
在他的认知中,自己才是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不管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无理,反正他就是这样认为。
她要流浪也好 ,要放逐也好,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她所有熄灭的灯重新点亮,等灰飞的城堡慢慢矗立,等她消失的光彩一点点找回来。
“哎哟!”小腿猛地受到一击,还陷在沉思中的薛星,没有防备地低叫一声。
“小兔崽子!我留意你好几个月了!有事没事你就在这蹲着,你说你到底是干嘛的!”对面小卖部的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拄着拐杖站在了自己身边。
“阿姨,你,你误会了。”薛星叫的是阿姨,而不是奶奶。
这种不露痕迹的夸奖,堪称完美,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看起来比实际要年轻些,老太太的态度果然有点缓和下来,“误会什么?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不是贼?”
“哪有贼这么明目张胆地蹲守啊?”薛星反问,眼睛朝钱了瞟了一眼,“我呀,是冲着阿姨的关东煮来的,您忘了,我总来吃呢,真好吃。”
还别说,老太太的关东煮名震四方街邻,附近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的,每天来吃的人那么多,自己老眼昏花的兴许没注意。
老太太的态度进一步缓和,沟壑纵横的脸突然绽放成一朵花,“再来个尝尝?”
“啊?”
薛星正无措,一个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从里面跑出来,趴在老太太耳朵上低语几句。
“什么碟?”老太太狐疑,“贱碟是什么碟?”
“不不不!阿姨,我不是间谍,我是,我是个医生。”薛星情急间看见老太脖子上贴了一贴膏药,赶忙扯开话题。
老太太还在纠结什么碗啊碟啊,薛星过去,帮她按摩了几下,老太太果然顿时倍感轻松,一个劲儿直夸薛星妙手回春,非要塞给他几串豆腐串。
薛星拒绝不过只好拿着那把串串,一回头看见了赶回来的白月,光线太暗,就看不清表情,只觉得她步子比以往匆忙了不少。
薛星拜别老太太,看二楼窗口透出亮光来,才掏出调成静音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已经有了33个未接电话。
正头大中,电话又拨过来了。
“阿星,你快回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电话那端是小婉的娇 嗔抱怨。
“马上。”
薛星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 ,小婉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厨房一片狼藉,薛星注意到她翘着食指,指头上有浅浅的伤痕,她的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
一把四季豆放进锅里的时候,油花四溅,躲闪间,小婉看见背后的薛星,皱着的眉头,即可展开,露出无比开心的大笑,“回来了!”
“嗯。”
“你先休息下啊!饭马上好,你又不喜欢吃西餐,我专门在网上查了,做了几个简单的炒菜,等下尝尝哦!”
小婉今天没化妆,素颜的她更显得像一个邻家小妹妹,长长的卷发随意挽起来,有几缕散在耳边,她用胳膊蹭了好几下,才把它们挂在了耳后。
薛星看着忙忙碌碌的女孩,突然一阵难受。
“小婉,你不比必……”
“来尝尝这个咸不咸。”小婉用筷子夹了一颗菜放在薛星嘴边。
薛星后退一步,不自然地张开嘴巴,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小婉……”
“ 呀!忘记放酱油了!”
“小婉……”
“哎呀,你让一下,我要把菜端出去。”
小婉一直没有让薛星把话说完,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觉得只要自己听不到,就可以一直装傻。
“啊!”小婉大叫一声,随着一声脆响,小婉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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