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晚穿过马路，走去打工的便利店。
便利店开门了。
客人不多不少，比往常还要少一点。她百无聊赖地在手机上码字。
作为一名网络签约作家，怎么能不去抓紧每一个空闲时间去码字呢？
兴趣多的坏处就是这点。
忙不过来。
但也可能是太优秀了。
便利店的生意惨淡，中午她也只是匆匆吃了一碗泡面饱腹，然后继续码字。
便利店就这样开着，知道晚上九点多，路灯昏黄，关门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然后便又悄无声息地隐藏回去。
路灯下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世界安静了下来，却好像没有安静。过年的喜悦是充斥着每家每户的，连本来应该在楼底下跳广场舞的大妈也都回家陪孙儿去了。慕笙晚觉得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闯入她的生活，她和外界没有任何交集。
今年没有下雪，路上依然没有留下属于她的脚印，就好像她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会知道她来过这里。
风不再温柔，双眸里没有了满天星辰的倒映。
那似是梦陨落的样子……
一个回到了出租屋，顺便看了看门口的邮箱，没有任何惊喜，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没有煮面，也没有煮饭。
慕笙晚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开始直播。
她叹了一口气，抿嘴登陆了账号。
她缓缓开口。
“今天看到一个大佬就只是单纯地哭了一下，就能有那么多人去安慰，突然间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没有任何精神，“记得我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和闺蜜坐在滑滑梯上，闺蜜说让我等一下，我便坐在滑滑梯上等她，可我等了很久很久，没有等到她。然后，被一个男生推了下去，没有任何预兆。那时，幼儿园没有防护垫，我就这么磕了下去，没有受伤，只是额头有点擦破皮。后来，我没去医院，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
“但老师却说，是我的错，实际上，我到现在都是憎恨那个男生的，无缘无故推了我两次，血都出来了，还能全身而退。把菜倒在我碗里，还能快乐的生活，他怎么不去死呢……”
她眼里有些许水汽，泪珠在眼眶打转。
眼睛很大，能装下星辰大海，却又很小，装不下眼泪。
眼泪也就这么掉了下来。
抽噎声响起。
她仰头，但眼泪依然掉，“噗通”一声，她跪坐在地上哭声撕心裂肺。
许是想到别人会听见，便慌忙堵上了嘴。
泪水流到手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说是我的错……”
这件事所有人都忘记了，就唯独她一个人没有忘记，曾在多少个日日夜夜恨那个男生。
道德告诉她狗咬人，人不能咬回去。
有句话叫做，不管世界怎么对你，你都要以温柔对待。
她当时就在想这句话简直狗屁不通，我善待了世界，世界就会更加不善待我，对他人的对待是相等的。就像你给别人东西，那么别人就应该等量的回礼，而不是吝啬地回一点。
自己受了伤，就得还回去。
这就是人的正义感。
矛盾的正义感。
一面让被害人温柔善待肇事者和所有人，一面希望肇事者下地狱，说白了，都是自保以及罪恶的求生欲。
“我真的一整个小学都在恐惧老师和男生，你知道我过的有多惨么……”
幼儿园被那样对待，后来上了小学依然被欺凌，换谁谁都受不了。可偏偏，这种无知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别人带来多大的苦痛。
长大以后才发现欺负一个人，是世界上最傻也是最幼稚的事。那是人类高傲的表现，以强欺弱，以大欺小。
“我真的……真的……”
她摇摇头，看了眼弹幕。
还好，没有一个人去骂她，都在安慰她。
她想忍住，却忍不了。
任由眼泪掉落。
滴在任何地方。
也大概是这些事憋在心里很久，需要一个理由去宣泄。
更何况泪失禁就是这样，该哭的时候哭不出来，不该哭的时候哭了，全憋了回去，把所有东西都咽下去了。
俞辰听着电脑里传来的哭声，看着屏幕微微蹙眉。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安慰一个人实际上是徒劳，但你不去安慰，万一人家想多了咋办。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活跃，缓缓打出一句话。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顺着网线跳起来打他。我就不信了，我们都没让你哭，他凭什么？
慕笙晚“噗嗤”一声，笑了一下，抹了把眼泪。
“小珏珏，不用这样，他总会被惩罚的。”
嘴角却是向下着的。
“其实真的我没有太难过，就是觉得委屈，明明自己被欺凌，怎么就没人来关心，她就受了这么点委屈就在那说来说去，还有人安慰。”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撩了一下头发，“我真的感觉自己很失败，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忽然间，她笑了，那种笑是真的很让人心痛，像极了醉酒的女人。
笑里带着点酒味。
“哈哈……”
俞辰的眉头依然没有被抚平。
别哭了，你再哭我就顺着网线来打你。
“那我不哭了。”
她噘嘴。
没想到小珏珏是个性情中人，知道怎么安慰人。竟然没说“你一定要坚强。”这句话。
安慰人也是要有技巧的，你要是没那个技巧，就别去想要让一个人开心起来，那种看似是安慰的话，实际上才是最伤人的。多少抑郁症患者因为一句“你一定要坚强”而活不下去。
多到数不清。
直播间的屏幕上弹出了一个连麦申请，她按了同意。听见一个她喜欢的主播的声音。
“笙晚，我刚下播就听见别人说你哭了，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想说，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任何委屈都不要去憋着，放开嗓子就完事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响彻。
慕笙晚闭着麦，捂着嘴，眼泪把整张脸弄花。
缓过来之后，她开麦，说了一句“我没有很多委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而已……”
“你没有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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