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天的南方,总是多雨的。开学一周,雨也好巧不巧的下了一周。挤了半天的公交,终于到了这座城里最繁华的商业街。尽管下雨,但周六的商业街依旧人头攒动。
二叔在街边的小蛋糕店等着我。这个男人太显眼了——他总喜欢穿的很花。明明是衬衫,别人穿的都是纯色,他就喜欢五颜六色的格子衫。透过玻璃,我看到了一个三十几的男人了,此刻却跟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跟我招着手。
店里人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了雨,大家都挤在这个小店里。有嘻嘻哈哈的中学生情侣,有带着女儿的年轻父亲,也有好像在等人的中年女人。形形色色的人,嘈杂的环境。我不明白二叔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约我,我也不知道他见我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出于晚辈的身份,二叔邀请我的时候我也并未推辞。
“想吃什么?”二叔边玩手机边问。
看着二叔的样子,我知道今天我应该是可以狠狠地“宰”他一顿了。不由得心中暗喜。
“红丝绒蛋糕吧。”
二叔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行,自己点去吧。”柜台前早已排起了长队。我在排队时看了二叔好几眼。他还是在看手机,不是发消息,应该是在看什么文章。这反倒让我更疑惑了。
二叔约我出来,到底要干什么呢?
2.
“味道怎么样?”二叔终于放下了手机,笑着问我。
“嗯,别说,这家店的红丝绒蛋糕真好吃呢。二叔你要不要也尝尝?”
二叔笑着摇了摇头。“你叔年纪大了,吃不惯这种甜食了。倒是你这种小屁孩,就喜欢吃甜食,难怪到现在还是一个小胖子。”
“哇,过分了吧叔,你这样是不会有女生喜欢你的!”
二叔听到这话,呵地笑了一声。“不是你叔跟你吹,你叔从上初中以来,就没缺过妹子。”
二叔这话让我一时语塞。只好大口地吃着蛋糕缓解尴尬。
二叔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吧,他缓缓地说道:“你叔年轻的时候,这种东西陪女朋友吃都吃腻了。”
此话一出,我这中二少女的八卦之魂被一下子唤醒。我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蛋糕,以一副“叔叔你懂得”的样子看着我二叔。
二叔还是看着手机。看了一会,他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就告诉你一点吧。你可不能到处乱说啊。”
3.
“那个女生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我高中三年的女友。”
“初恋吗?”明明知道是吃狗粮,但我还是很激动。
“对。但是叔原先可是女人缘很好的,只是以前没开窍,所以一直没谈。到了高中了,人发育了,这种事嘛,也就自然而然了。”二叔抿了一口热茶。
“她就和你一样,喜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蛋糕啊,饮料啊。那时候为了追她,我每天都给她带一小块蛋糕。她吃不完我就帮她吃,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想喂我吃蛋糕。”
“哇,好浪漫啊!二叔二叔,那时候你怎么想的?”我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了。
“还能怎么想,肯定抓紧时机表白啦。然后她就是你的第一个二婶啦。”
“哇,然后呢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啦。”二叔拿起了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茶。
“诶,没这样的吧,就讲个开头的?”
“我不是和你说了就讲几句么?对啊,没了。”
意犹未尽的我朝二叔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吃蛋糕,不再理二叔。
我的二叔是个很不同的人。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他算是那种很有“味道”的老男人吧。他很随和,过年在家也总与我们这些小辈玩闹。爷爷奶奶总会训斥他没有个长辈的样子。他好像有很多故事,他总是说他年轻时候很有女人缘,天天都是小姑娘围着他转。但其实就算他现在三十几了,也多的是女人围着他转。以前和二叔出门玩,经常听到他接到女人的电话。他总是会在打完电话,告诉我这个阿姨,那个阿姨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不管是小时候他告诉我的“奇奇怪怪”的童话,还是长大之后他告诉我的关于他曾经历的故事。
这是我二叔第一次跟我谈到他的感情。在此之前,他很少和家人谈起他的感情。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去提他的婚事,尽管他现在已经三十几了。奶奶虽然着急,但是也并没有对二叔多说什么,似乎二叔的身上,真的有什么不能提起的往事。我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个初恋有关,但是二叔前面的一番话勾起了我极大地好奇心。我下定决心要搞清楚这个事情,尽管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搞清楚。
4.
走出蛋糕店的时候,外面的大雨已经变成小雨了。二叔直接就收了伞——这是他的习惯,下小雨绝不撑伞。以前我也想学着他做,但是他总是会因此训斥我。我老老实实地撑着伞跟在二叔的身后,二叔则带着我穿过繁华的商业街,朝着大卖场的地下停车库走去。
“诶,二叔,去哪呀?”
“带你看海啊。”二叔头也不回地答到。
“啊?下雨天看什么海嘛。”
听到这话二叔突然停了下来。“小屁孩废话那么多干嘛,不去就自己回学校去吧。我跟你爸说,你这死孩子我不照顾了。”
“别别别,别生气啊二叔,我这人不本来就嘴欠嘛。嘻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去看海吧,好吧。”看着二叔好像生气了,我赶紧赔笑。
二叔还是站着不动,就一直看着我。这倒是让我疑惑了。
“怎么不走啊二叔?不是要去看海么?”
“你给我车钥匙啊倒是。”我这时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走到了二叔的车前。而二叔的车钥匙还丢在我的包里。赶忙掏出钥匙递给二叔。
“傻逼孩子。”二叔嘟嘟囔囔地钻进了车里。我也赶紧坐进了车后座。
二叔的车技很好。尽管他总是喜欢吹嘘他自己的车技。但是他的车技真的好。他可以把车开的又快又稳。以前我不懂,觉得这没什么,但是后来爸爸告诉我。开车能把车开的稳的,不多。开的又快又稳的,更少。二叔就是这种人。我喜欢坐他的车,以前我上学来不及的时候,他总有办法用最短的时间把我安全地送到学校。
5.
我们到了滨海公园。公园最尽头的那一条长廊,就邻着海。天空下着雨,不很亮。海水也好像是蒙了灰,不很蓝。人很少,大都是一些钓鱼爱好者,穿着雨衣或打着伞,在长廊边垂钓。我和二叔走在长廊上。二叔走在前面,并不说话,我也不敢多言。
我们就这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突然,二叔在一个类似避雨亭的地方停了下来。
“过来,快点。”二叔在亭子里唤我。
我立马大步赶上。二叔就瘫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等我。我收了伞,坐在了二叔的左边。
“给我解释一下,你有男朋友的事情。”
“嗯?什么男朋友?”
“你爸昨天告诉我,说上次你们视频通话的时候,有个男生一直在你附近啊。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啊?你们都在想什么呀,那个只是普通的朋友啊,他叫周章灵。而且那天我们大家在外面喝奶茶啦,我们全寝室的女生都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生。”说完我就朝二叔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二叔这不是关心你嘛。怕我家的小公主被别家的混蛋小子拐走了。”二叔看我的表情,连忙解释。
“我们那么多人在呢,你都能想到这,二叔你的想象力也是够可以的。”
“人多怎么了,你二叔当年为了追你第一个二婶,别说她全寝室,跟她有关的女生我可都接触请客过了。”
“哇,真的假的呀二叔!快说说,然后呢?”
“什么然后?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不学习,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就爱八卦。大人的事情,你这小屁孩问那么多干嘛?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哎,自找麻烦……”
二叔独自叨了好久,他好像真的不喜欢别人问关于第一个二婶的事情。但是二叔这样的反应,反而勾起了我对他感情过往深深的好奇。虽然小辈去深挖长辈的感情史确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我总觉得,二叔至今单身,肯定和这些过去有关。为了二叔能早日脱单,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搞清楚二叔一直不愿提起的过往到底是什么。
6.
我读书的城市和二叔目前工作的城市是一样的。所以我爸爸总是拜托二叔多照顾照顾我。二叔在一家大型企业做着中层管理,他还有着自己的淘宝店铺。二叔为人风趣,有着不错的女人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二叔到现在三十几了依旧单身。自从知道了二叔曾经感情史中的那么一小部分后,我对我的二叔就更加好奇了。心中觉得二叔一定是因为那个初恋才单身至今,我正想着如何解救二叔呢,却被二叔的话语打断了思绪。
“嘿,想什么呢。”
“啊?没有啊,发呆一下不可以哦。”怕被二叔看出心思,我连忙反驳道。二叔不屑的笑了一下。
“既然你这个小丫头没事,那我送你回去吧,要好好学习。”
二叔还没等我作答,就站起身走了。小雨未停,二叔的身影在这漫天飘落的细雨中,显得有些孤独。
二叔,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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