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下午,杨昭正在单位办公室整理合同,忽然接到了潘路桥的电话。潘路桥说他在越州办事,要来杨昭办公室坐坐。杨昭很高兴,说:“赶紧过来吧,我给你沏一壶上好的龙井。”
十来分钟后,潘路桥果然来了,杨昭招呼他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茶。
“蜜月度得怎么样?”潘路桥笑呵呵地问。
“挺开心的。”杨昭笑笑。
“高中女生中,我对柠子印像最好。你可要好好待她。”
“放心吧,她是我老婆,我当然要对她好。她在你们心目中地位这么高,我要是对她不好,还不被同学们骂惨。”
两人相视,都爽朗地笑了起来。
“晚上去我家吃饭,我和柠子给你烧几个好菜。”杨昭递给潘路桥一支中华烟,给他点上了。
潘路桥吸了一口,说:“你家就不去了。今天找你,是有要紧事想请你帮忙。这事不方便说给柠子听。”
杨昭说:“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潘路桥说:“是这样的,我这两年考察了一下,发现我们黄州的物流没有越州发达。我想把我那个托运站搬到越州来。”
“好啊,赶紧搬过来。”杨昭很高兴,“这样一来,咱们兄弟又可以经常聚在一起了。”
潘路桥说:“你也知道,我那个托运站,规模太小,业务量少。只有接到大公司的业务,才有发展的机会。而我在大公司又没什么门路,所以只能找你这位好兄弟帮忙,你可务必要帮我。”
“你的事,自然是兄弟的事。我会帮你打听的,有什么大公司招标物流业务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说到这里,杨昭顿了顿,抽了口烟,又说,“不过,我也不能打包票,那些大公司的老总不一定会买我这个支行副行长的帐。我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到时候如果没帮上忙,可不要怪罪兄弟啊。”
潘路桥说:“别的公司,我也不想麻烦兄弟,但是有一家公司,一定会买你的帐。就看兄弟你愿不愿意帮我了。”
“哪家公司?”杨昭好奇地问,又说,“如果我真有这个能耐,自然不会推托。”
潘路桥说:“是长江集团。”
“长江集团?”杨昭有些惊讶,“兄弟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平时最多偶尔和他们几个中层打个交道,物流业务这一块,他们几个中层断然是说不上话的。”
潘路桥直说了:“我听说,你的前女友柳筱现在在长江集团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长江集团的董事长都对她言听计从,要是你帮我和柳筱说说,她一定会答应的。你和我说过,她回国后,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她对你,可是情深义重啊。”
“路桥。”杨昭皱起了眉头,坦言道,“柳筱到如今,还对我存有幻想,所以一直没有找男朋友。你也见过,我结婚那天,她来露了下面,那眼神,只有我完全看得明白,对我是充满了绝望。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我和柠子正式结婚了,她才可能好好找个男朋友,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段时间,我们还真不该去打扰她,否则,她看到我,心里又会不平静的,她是我深爱过的女人,我希望她,过得比我好,比我幸福。”
“兄弟,我退学后,打拼了10多年,吃了很多苦,尝尽了世态炎凉,回过头,发现离我当年设定的理想却越行越远。做生意想赚大钱,没有背景根本行不通。要是换做别人,我也拉不下这个脸。你是我多年的好同学,好兄弟。我真的希望你能扶兄弟一把。”潘路桥面露恳求之色。
“路桥,要是我或者柠子是大公司的高层,自然会全力扶助你。可是,柳筱那里,我真不知道怎么帮你说。她现在,需要的是平静。这件事,要不以后再说,好么?”杨昭也是面露恳求之色。
“好吧,是我让兄弟为难了。”潘路桥起了身,“你忙,我先回去了。”
“路桥,对不起。”杨昭也起了身,满脸歉意,“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们三个老同学一起聚聚。”
“不了,不了。”潘路桥连连摆手,“我还约了个客户,先告辞了。”
杨昭见留不住潘路桥,只得陪着他下楼。电梯口,杨昭无意间看到潘路桥后脑勺的头发白了一些,不由得暗暗感慨:“路桥白手起家,打拼了十多年,真是不容易啊,他只大我一岁多,却已然早生华发。”
几天后,杨昭思虑再三,拨通了柳筱的手机,问她有没有空见个面。
柳筱说她在单位上班,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到她办公室来找她。
二十分钟后,杨昭的桑塔纳2000停在了长江集团总部的停车场。下车后,杨昭径直去了柳筱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门口,他发现门是开着的,柳筱正坐在办公桌旁翻阅材料。他轻轻敲了敲门。
“你来了。”柳筱抬起头,指了指办公室的沙发,“坐吧。”
杨昭坐在了沙发上。柳筱合上材料,走到他对面也坐了下来。
“找我有什么事?”柳筱问。
“我,我想请你帮个忙。”杨昭吞吞吐吐。
这时,冯絮端着茶进来了,一见杨昭,高兴地说:“哥哥,你可是稀客。快喝茶。姐姐说你要过来,吩咐我给你沏一壶好茶。”说着,她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给杨昭和柳筱端杯倒茶。
“谢谢你,小絮。”杨昭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这可是极品龙井,要一万多元一斤呢,一般客人来访,姐姐是不会拿出来的。”冯絮在一旁得意地说。
“小絮。”柳筱微带责怪地轻轻喊了她一声。
“嗯,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冯絮机灵地告退了。
“你刚才说要找我帮忙?”柳筱问。
“是这么回事。我有个高中同学叫潘路桥,他是黄州人,在黄州开了家小托运站,没什么背景,生意一直上不去。他人很好,我很想帮他,你能不能帮忙想办法让他来承包你们公司的物流业务。”杨昭硬着头皮说。
“是潘路桥看上了我们公司这块业务,然后让你来找我的吧。”
“主要是我想帮他。”
“呵呵,他不来求你,你怎么会主动找我。”
杨昭知道柳筱聪明,瞒不过,笑笑默认了。他实话实说:“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也婉拒了他,但我在送他下楼时,看着他后脑勺那一片白发,于心不忍。我不帮他,于心不安,想了几天,还是来找你了。这事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
柳筱笑笑:“不好意思,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筱筱。”杨昭恳求,“我就拜托你这一次,你就帮帮我的同学吧,好歹他也是你的校友。”
柳筱淡淡地说:“小昭,能帮我一定帮,可是物流业务不是我负责的,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杨昭再三恳求,柳筱始终说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杨昭觉得他是在为难柳筱,很不好意思,于是起身告辞。
“真不好意思,没能帮得上你。”柳筱面带歉意。
“没事。”杨昭笑笑,“我理解。”
冯絮陪杨昭下楼。她说柳筱姐姐确实有难处,叫杨昭不要怪柳筱姐姐不帮忙。杨昭说不会,又跟冯絮说起了她以前与陆柠子和陈菱之间的误会。
“柠子姐姐和陈菱姐姐当时急了些,说了过头的话。我替她们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记在心里。”杨昭说得很诚恳。
“哥哥你不用道歉,应该是她们两个来跟我道歉。”冯絮带着恨意说。
“你就不肯给哥哥一个面子么。”杨昭皱了皱眉。
“可以啊。”冯絮一本正经地说,“除非你跟姐姐在一起,我就原谅她们。”
“小絮你在说些什么。”杨昭沉下了脸,他觉得冯絮很不可理喻。
“哼。我说过,我只认你和姐姐。这话永远不会变。”冯絮毫不退让。
杨昭觉得无法沟通,于是默然不语。他走到停车处,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冯絮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向他挥挥手,他也一言不发地朝冯絮挥了挥手,踩下油门,驱车走了。
杨昭走后,柳筱打电话叫来了马原,她让马原好好查查潘路桥的来历。数天后,马原向柳筱汇报,说潘路桥是杨昭的同班同学,好面子,急于发财求富贵。柳筱听完,点了点头。
两周后,潘路桥的托运站来了一个客人,他自称是黄州纺织印染有限公司的曹副总,要潘路桥帮他们公司运一批货到吴州。潘路桥见有客户找上门来,喜出望外,再三承诺一定将这批货安全送抵目的地。
在与曹副总交谈的过程中,潘路桥才明白黄州纺织印染有限公司原来是长江集团设在黄州的子公司。潘路桥感慨地说:“曹总啊,我一直都想做长江集团的业务,可惜没有门路,今天做了你们公司的业务,那么也等于和长江集团沾边了。”
曹副总笑笑:“潘老板,人往高处走,我是很理解你的。我们公司业务少,母公司的业务量大,你有机会是要找找我们母公司的门路。”
潘路桥说:“曹总,我哪有什么门路,要不你帮忙引荐引荐。”
“母公司的事,我不好僭越插手。”曹副总表情有些为难,又问,“我们母公司的高管,你果真一个都不认识?”
潘路桥说:“倒有一个比我高一届的校友,她叫柳筱,现在是长江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主任。但我从来没有和她打过交道。”
曹副总说:“你说柳主任啊,我倒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她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你要积极主动去找她。用人之道,不唯贤和亲。凭我对柳主任的些许了解,她用人就喜欢用这两类人。而你是两者兼备,既积极上进,又是她的学弟,她一定会买你这个学弟的人情的。你可要抓住机会,宜早不宜迟。”
潘路桥听了,有点心动,也有些疑虑:“曹总,我这样去找她,她真的会帮我?”
曹副总说:“我先问你,假如你在这个位置,有校友来找你帮忙,你会不会帮他?”
潘路桥说:“校友来找,那我多少要给面子,这也是广结善缘,传播好名声的处世之道。一般小忙尽量解决,大忙则要看这个人可不可靠,对我忠不忠诚。”
曹副总笑笑:“潘老板能讲出这一番话,必能成一番大事。”
潘路桥恍然大悟,他握住了曹副总的手,说:“多谢您今日的点拨。我过几天就去找我这位学姐。”
曹副总拍拍潘路桥的手背,嘱托道:“切记,要直接去找柳主任,不要假手别人,否则会让她觉得你不够诚意。”
“嗯。”潘路桥重重地点了点头。
数日后,潘路桥果真提着礼物出现在了柳筱的办公室。在他自报家门后,柳筱客气地请他入座,并叫冯絮给他倒了茶。
潘路桥鼓起勇气说明了来意。
柳筱听了,问了一些潘路桥的托运站的运营情况,说:“你是我的学弟,大老远的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只是公司有公司的章程,物流一块并不是我负责,难度确实很大。”
潘路桥忙表态:“学姐若肯帮我,我绝不会忘记学姐的提携之恩。今后赴汤蹈火,但凭学姐驱使。”
一旁的冯絮说:“现在的人,就喜欢捡好听的说。”
潘路桥满脸真诚:“我绝不是这样的人。全心全意帮助我的人,我必对她忠心耿耿。”
柳筱笑笑:“既然你这么真诚地来找我,那我无论如何也要勉为其难,努力替你争取一下。但我不能百分百打包票,如果没帮得上忙,到时候可不要怨我。”
潘路桥忙说:“学姐这么为我着想,就算这事没成,我也万分感谢,怎么敢抱怨半句。学姐,您不仅有天仙般的容貌,还有天仙般善良的心灵,我真的很感动。”
柳筱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你说你高中一直读1班,那你应该是杨昭的同学吧?”
潘路桥点头:“是的,学姐。我跟他关系很好。”他起初因为不知道柳筱的想法和性情,不敢在她面前提杨昭,如今见柳筱主动问起,马上如实说了。
柳筱说:“既然是他的同学,那么我和他以前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潘路桥谨慎地说:“读书时确实听说过,但后来我回了老家,就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事了。”
柳筱说:“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合适,还是陆柠子跟他在一起合适?”
“这,这。”潘路桥有些为难,“说实话,学姐和杨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一直希望你们能走在一起的。只可惜,他已和陆柠子结婚了。”
“结婚怎么了?不合适离婚也很正常啊。”冯絮在一旁插话。
潘路桥看了看冯絮,不知所措,又看着柳筱说:“学姐,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柳筱平静而坦然地说,“你是杨昭的好友,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如果我要杨昭回到我身边,你会不会支持我?”
潘路桥心中一惊,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权衡再三,还是违心地说:“想不到学姐竟然如此重情,我深受感动。你们两人相知相爱很不容易。如果学姐有办法使杨昭回头,我自然支持学姐。”
柳筱笑了:“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她叫潘路桥留了电话,说会在公司托关系极力替他争取,有结果会让助手冯絮第一时间通知他。
潘路桥千恩万谢地起身告辞。柳筱叫他把礼物拿回去,潘路桥死活不肯,说拿来的东西岂有拿回去的道理。柳筱只得作罢。
半个月后,冯絮打电话给潘路桥,说在柳筱姐姐的努力争取下,董事长决定先把一部分物流业务交给他的亚东物流公司来做,如果做得好,还会给他增加业务量。冯絮叫潘路桥赶紧把托运站搬到越州来,说柳筱姐姐已在离公司十公里处给他的新托运站找了块很不错的场地。潘路桥听了,欣喜若狂,铁了依附柳筱的心,当下准备起搬迁的工作。
一个月后,潘路桥的公司迁到了越州。柳筱给潘路桥选的场地的确不错,那是一个废弃很多年的体育馆,有一排平房,一座两层高的楼房和一个大型操场,完全可以充当一个中型的托运站使用。潘路桥安顿好家人伙计,又去长江集团向柳筱报到。柳筱拿出一份文件,给他指明了业务范围,鼓励他好好干。潘路桥一口应承,又说了些感谢的话。在起身告辞的时候,柳筱叫冯絮送一下潘路桥。
冯絮陪潘路桥下了楼,问了句:“潘老板,听杨昭哥哥说,你读书时打架很厉害,你们镇上的地痞都怕你。”
潘路桥笑笑:“那时候,年少轻狂,是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冯絮说:“地痞很讨厌,潘老板是该教训他们。不过这些人啊,也有他们的用处。比如你开物流公司,肯定要黑白两道通吃才能不招惹麻烦。”
潘路桥说:“那是自然,摆不平黑道,那些地痞就算不咬人也恶心人。”
冯絮笑笑:“既然他们会恶心人,那就应该让他们去恶心该恶心的人。”
潘路桥问:“小冯姑娘,你的意思是?”
冯絮说:“潘老板,姐姐对你这个校友这么关照,你是不是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前些日子你来得时候不是说会支持姐姐和杨昭哥哥在一起的吗?”
潘路桥不安地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的公司刚搬过来,用钱的地方很多,这是姐姐补贴你的一点经费。”冯絮递给潘路桥一张十万元的支票,又对着潘路桥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潘路桥大惊失色:“这,这是学姐的意思?”
冯絮说:“姐姐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吩咐,但她心里不痛快确是事实。有些不入流的事,姐姐不好去做,我们受姐姐恩惠的,自然要替她分忧。”
“不,不行。”潘路桥把支票递了回去,“陆柠子是我的好同学,我做不出来。”
冯絮冷冷一笑:“别忘了,是谁在全心全意地帮助你。是你所谓的好同学,还是善良的柳筱姐姐?”
潘路桥哑口无言。
冯絮又柔声说:“潘老板,姐姐是陈董的心腹之人,只有她才能让你一展抱负。你仔细想想,你要是一心一意为姐姐做事,姐姐如何能亏待得了你?”
潘路桥说:“要是别的不相干的人,我没二话。可是陆柠子,你真的为难我了。”
冯絮说:“潘老板,这可是你获得姐姐信任的唯一途径。这事你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做。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想明白了,再跟我联系。”说完,她朝大楼折了回去。留下潘路桥怔在了路中央。
回到正在改造的体育馆,看着这偌大的场地,看着操场上停放的长江集团临时拨给他使用的几辆货车,看着忙忙碌碌的十几个员工和家人,潘路桥陷入了沉思。
三天后,潘路桥拔通了冯絮的电话。两人约在一家茶楼见面
在茶楼包厢里,潘路桥说:“学姐想出口气,我理解。为了报答学姐,我可以找人去做,但我有言在先,只能点到为止,如果要做对她人身伤害的事,我只能撤回黄州。”
冯絮说:“那个自然。姐姐从来没有说过要伤害她。我们要是做得出格了,那岂不是拂了姐姐善良的初衷。”
潘路桥点点头,说:“也罢,这事就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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