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过午饭,照例走走消食,一路晃到了青山那里,他这两日忙得很。原先说到的那间杂物间,这两日到底被小羽和青山改造成了一间小厨房,我很是欣喜。有的时候还没到饭点便饿了,又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三师兄元弃,所以现下他们整出这么一间小厨房,日后便能央着青山煮一碗薄面与我饿的时候吃。
青山说,宵炼师父的术法课,有时候太过深奥,他听得不大明白,实练的时候也不大会应用,大师兄点拨过好几回,还亲自做了术法示范。我觉得他应该好好谢一谢大师兄,青山也说他有这个意思,于是忙完了那间小厨房,青山就拉着我要去炎华大师兄那里好好道个谢。
阳光穿透大师兄院子里头磊落的山石,从另一面照进来。大师兄正坐在竹椅上闲闲看着经书,阳光铺了他半个侧脸,让他的眉目显得更加温温润润。他见我们来了,便招呼我们坐下喝了一杯茶,听见青山道谢,只是熙和的笑着说他是淸胥山的大师兄,本就应当照顾我们。
喝茶的间隙,青山看着我支吾了一会儿,扭头对着大师兄说了昨儿晚上我被瑶金师姐欺负的事,话语间义愤填膺的很。原来青山带我这趟过来,其实是要为我讨说法,真是义气的很!我极力点头附和,绘声绘色的将昨晚上的遭遇好生形容了一番。
大师兄静静听了一会儿,说他明日会问一问瑶金,尔后且劝且安慰的说了许多话,意思是将我们劝解一番,好让我们不要在不冷静的时候做出一番不冷静的报复,免得多了一层宵炼师父的惩戒,更添了心里的堵。末了,又问了我和青山二人的课业,嘱咐我们莫要闲懒了。
晚上时候,莫言听了我的形容,问我是不是得罪瑶金了,青山插话说前些天的时候,我说了平生最恶蛇类的话。莫言点头说这便是了。同我们一桌吃饭的上凤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拧着眉毛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我们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这条修蛇!竟敢欺负我未过门的妻子!”青山闻言又赏了他一个爆栗,拧眉道,“不是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把这话挂在嘴边!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见青山回回这样殷殷的抢在我前头为我“教训”上凤,心里估摸着清胥师父临走的时候,许是叮嘱过青山让他好生照顾我,想必青山是担心师父回来后,却见得自己收的唯一一个女徒弟竟然被一只凤鸟私自订了亲,定会切切责怪他是如何好生照顾我的。
“啧啧啧!”莫言在一旁起哄道,“哎!凤族向来是忠贞的,这回恐怕是赖定你喽!”
我见七师兄站在一边闲闲说笑,便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上凤道,“我将你当做朋友般喜欢,你也要将我当成朋友般喜欢才好。你原是只凤鸟,说出这话,我也觉得没什么……”话将将铺了一半,眼见着青山在一旁用力使着眼色,我继续道,“虽然我向来不看重这些,但是我清胥师父看重的很,所以,你若是想同我做长久朋友,还是不要将这话时时放在口中才好。”
这一番话说下来,我见上凤的眼眸黯了黯,想到他原身毛绒软乎的可亲模样,硬是狠着心绷了脸。见他没有言语,便开心自己这一番话起了功用,摸了摸上凤搭在额前软软的黑发,“乖啊!回头让青山用小锅做槐花饼给你吃。”
莫言:“我也要吃。”
上凤:“……”
青山:“……”
.
青山觉得还击瑶金师姐是有必要的,当时莫言口中正包了个肉圆,含糊不清道,“这许久都没有整过人了,算我一个啊!”于是他们将我这个当事人晾在一边,欢快的商讨这其中的细节。
.
这几日,关于上凤的住处,经了大师兄的一再提醒,以及亲自帮忙监督下,暂时搬到了临近山脚的仙使住处。关于这个住处,上凤一直有些不大情愿,但是碍于终归是在别人的地盘,倒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死皮赖脸之事。
这仙使住处其实很宽敞,我倒是想搬过来,只是我新近费事的迁来许多紫藤花养在屋子门口的花架上,有些不大舍得,便也就罢了。
上凤搬进去的时候,我们几个在他屋子门口的小亭子里摆了一桌小宴,说是小宴,不过是青山在小厨房烧了几个菜带过来,青山来的时候,小羽师兄也跟过来凑了一回热闹。他二人一个布菜一个放碗筷,真是和谐的很。同上凤有一搭没一搭正说话的时候,莫言摇着扇子拎了一小坛子酒晃了来。
“唔,蹭吃的时候,带点酒来也是个心意。”
莫言对我翻了翻白眼,放下小酒坛子,挑拣了个位子坐下。“我想了好几天,想到一条妙计,各位听听,如何?”
我楞了楞,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我们先前说好要报复瑶金师姐的事情,“你倒是上心的很啊,老实说,你这段日子是不是太闲了?”
莫言见阿瑾说到了实处,脸上红了一阵,摇扇笑道,“我这不是为你排忧解难么,这一早一晚的都没睡上好觉,光是想着你这事了,你还有没有良心?”这段时日,他还当真闲得有些发慌,往常他还担着九天通成文案的闲职,时不时的回九天给他父君打打下手,再不济,还会三五不时的回九天到处转上一转,可哪知从上月起,九天到处开始整修,不复往日光景,问了父君才知道七百年一次的创世节就要到了,天君的意思是此届创世节要大操大办一回,是以天妃就领着众仙到处整修装饰,连他身居通成官职的父君也被临时招了去做东花园的设计,这样一来,他更是无聊的在自个儿寝室前头的椴树根下数了几个下午的蚂蚁。前几日晓得阿瑾受了欺负,那上凤气愤愤的要去报复,他好不容易逮着这个难逢的好机会,怎能不凑一回热闹呢。
上凤为着阿瑾的事情早就气的牙痒痒了,闻得莫言想了计策,急急问道,“你快来说说看。”
莫言喝了一口小酒,眯着细长的凤眼,神采奕奕道,“我想了好几个计策,其一,我们弄一瓶无色无味的霖树胶涂在瑶金学堂里的座位上,保管让她坐的下来,站不起来……”
“现在这季节,霖树还没到吐胶的时候吧。”小羽师兄插话道。
“什么是霖树啊?”
莫言侧头对着阿瑾道,“这霖树产于南海海底,七十年长成,再七十年后便能在寒冬时节吐胶,一般可以用来做粘合的胶剂。只是若将这霖树胶用了便罢,若没有使用,只能留存三个月,过了时间便会发臭,失了功效。又因为是在海底,所以每到霖树吐胶的时候,南海海底就繁忙的很。”
“只能留存三个月,那你哪来的霖树胶啊?”我有些疑惑。
“妙就妙在我去年得了个宝瓶。”
莫言不无得意的从衣袖里摸出个手掌大小的瓶子,我瞧着没什么特别,就像市集上摆卖的小白瓷瓶子,遂有些怀疑莫言莫不是说了大话。
莫言见阿瑾似是不信,也没恼,只是小心的将瓶塞打开,顿时一缕幽寒气泽从瓶口冒了出来,阿瑾惊奇的凑过来,“这热伏天里,竟也能有这般的凉气,当真是稀奇的很。”
“这就稀奇了?”莫言笑的得意,“别看这瓶子小的很,能装下的东西倒挺多,我这里头可装了不少好东西,这霖树胶只是其一,且放在里头十年八载的也不会变质,去年去南海的时候,正逢了南海霖树胶的采摘时节,我就顺便装了点进去,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那要是饿的时候,岂不是随时可以拿点好吃的出来么?”我想到这样的场景略有些兴奋。
“瞧你这点出息。”莫言鄙视道。尔后又拍着扇子道,“这第二个计策嘛,就是想办法搞到一点桫椤树的叶子。”
“桫椤树?”小羽也是头一回听说,不禁有些稀奇,“这是什么树?”
“可就是无妄海的龙骨风树?”上凤问道。
“正是此树,”莫言挑了挑眼角,有些意外他竟也会识得此树,“只是,桫椤树本就娇嫩,又在第一次的两族大战时受损,现在只有九天的音化湖附近还有一些。”
“这树有什么特别的玄机吗?”我其实觉得莫言在此事上似乎太过较真了些,我刚受惊吓那会儿还是气愤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立时报复了一顿去,可隔天睡了一大觉醒来再想想此事,觉得或许找瑶金师姐谈一谈便罢了,好将彼此的隔阂误会除了去,毕竟都是同门姐妹。我这厢心情都差不多平复了,那厢几个人倒是一天天热衷得很。譬如现下,这一桌子的人,除了一个看热闹的小羽师兄,其他几个谈到此事都是兴奋的很,我不禁怀疑这几个到底是为了帮我,还是乐得正好遇了这样的机会好一展身手。
“这树倒也没什么玄机,只是长得忒慢了些。”莫言悠悠道。瞧见阿瑾眯着眼睛看自己,才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正经道,“这桫椤树要千年才能长出不定根,又千年叶柄才能互生,及至繁茂长成大概要万年之久。将它的叶子捣碎后取汁,能同膝柄木的花粉制成一剂药。这药能减缓邪灵的许多戾气。所以,上古两族大战后,有许多负了伤的仙人差不多用光了本就不多的桫椤树。在九天,也只有音化湖附近还能见着一些。”莫言瞧了眼歪头听自己说话的上凤,问道,“无妄海的桫椤树早已绝迹多年,你又是从何得知?”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1291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