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蚂蚱折腾到了很晚,吐得稀里哗啦不说,还延长了退房时间,付账的时候我俩脸色都不好看——操,又他妈不是我俩挑事,最后还得我俩埋单,哪说理去!
从KTV出来已是夜色弥漫,老爸爸打来夺命call时,恶狠狠的告诉我:“已经10点半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幸亏蚂蚱被夜风吹醒了三分,抢过电话来特别温柔的和我爸解释:“叔叔我是马妍,樱爱啊和几个同学来我家聚会来着,现在也晚了,干脆就让她住我们家吧!”
后来又说了几句我没记住,总之,我那个对我管教甚严的父亲,居然同意了。
“然后呢!”挂了电话我半是感激半是迷茫的问她,“接下来咱们去哪?真去你家吗?”
蚂蚱说你扯呢,咱俩家离那么近,要是真能回去早就回去了,眼下连地铁都停运了,赶紧盘算一下咱俩兜里的钱,看看能不能找个旅馆凑合一晚吧!
于是黑灯瞎火的,在市中心的某幢大楼前,两个女孩蹲在墙角里,一边吸溜着大鼻涕,一边奋力从兜里掏银子,你10块我20的凑了起来。
因为绝大部分钱都花在KTV了,所以凑来凑去,也就是不到200块钱。
我小范围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这地界应该没这么便宜的房子吧?要不咱们再往前走走?”
“也行,往西边走走看,离家还近些。”听得出来,蚂蚱也有点心虚。
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正好吹来一阵阴风,我俩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感觉咱俩可怜巴巴跟卖火柴的小女孩似的!”蚂蚱自嘲道。
我也咧嘴苦笑道:“别说,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还真发生在圣诞节,倒也应景。”
我们沿着灯火璀璨的主路一路往西走,一路上东拉西扯的,谁都刻意避开刚才发生的事。
终于,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在一个很僻静的拐角,我们见到了一所连锁酒店,进去一打听,正好有间大床房,虽然圣诞节期间价格有所上浮,但好歹能留下一顿早点钱,于是两个小倒霉蛋果断的办了手续。
房间不大,但洗浴条件还是可圈可点,我们快速的洗刷刷一番,然后裹着浴巾躺在床上聊天。
“樱爱,你还记得大二那年,老大那个姓叔的操蛋男朋友住在咱们宿舍的事儿么?”
“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咱俩在我床上睡得嘛!你都没睡好,还说他俩那啥了三次。”
“嘿嘿,”她笑起来,“那会儿咱们还真挺单纯的,这要搁现在,我他妈早就破口大骂了,管她宿管来不来呢,来了正好参观咱们宿舍开放热情的精神风貌!”
“毕竟咱们也是半拉社会人儿了,有底气了嘛!你看我前一阵不是也敢和老大吵架了吗?”
“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老大,”她说,“不光是因为她那个劲儿,其实还有卢松的事儿……”
“嗯,说到底,你和卢松到底有没有事儿啊?”说完后我觉得有点不妥,“啊,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蚂蚱轻叹口气,伸手撩了撩蓬乱的头发,道:“也都过去的事儿了。”
蚂蚱咧,从小就是个有点叛逆的孩子。初二父母离异后,她更是将叛逆发挥到了极致:抽烟(很快就戒烟了)、烫发、纹身、谈恋爱,甚至是离家出走……当同年龄的女孩子都在埋头苦读圣贤书的时候,她却大摇大摆的与男朋友成双成对,下课后拿大衣蒙着头亲嘴……就这么着,连蒙代混的上了高中。众所周知,蚂蚱所在的高中是我们区综合水平最差的一所学校了,自然,学习氛围也是非常糟糕的。这时,已经度过了叛逆期的蚂蚱,虽然学习态度端正了很多,但还是非常热衷谈恋爱的。不过就像周杰伦歌里唱的那样: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蚂蚱的情路也是曲折坎坷,高中里先后交往了几任男朋友,都无疾而终,矮冬瓜就是其中之一。交往期间蚂蚱对冬瓜一直不冷不热的,但冬瓜却说蚂蚱是他的初恋,分手的那天还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就因为频繁的恋爱,导致蚂蚱在高中没有什么同性好朋友,口碑也不好。大学后她决定痛改前非,虽然对爱情还是非常渴望,但还是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走马观花不疾不徐的寻觅。
很快,她的目标人物就出现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蚂蚱和陶碧一起去小超市买东西。那时我们刚上大一,舍友之间也没有什么亲疏,就是谁有空就约着一起行动:打饭啦,逛街啦,去参加学校活动啦等等。那天因为陶碧大姨妈突袭,她就赶紧去超市补充设备(卫生巾),蚂蚱正好想起自己201电话卡没钱了,也就陪着一起去,想着捎带手买一张新的。
所谓小超市,其实就在学校西门包子铺边上,面积非常迷你,也就二十平米。超市的小老板一脸横肉,却有着似曾相识的面孔,态度也不是很好。不过因为离宿舍楼比较近,而且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此也有很多学生光顾。
那天蚂蚱刚走到小老板面前,说了句:“给我来张50块钱的201电话卡”,对方慵懒的应了一下,刚要伸手接蚂蚱的钱,忽然有人凌空而出,攥住了蚂蚱的50元。面对突然杀出来的黑马,蚂蚱和小老板都愣住了,齐刷刷的扭头一看,一个彪形大汉像一堵墙的似的挡在柜台前,长发挡住了面容,但能判定他此刻是看着小老板的。
“诶,你干嘛呢?”蚂蚱先行发声,但因为不确定对方身份,又怕误会,所以声音并不大。
“这钱你先收着!”男孩扭过头,示意蚂蚱把钱收起来。
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蚂蚱觉得,那男孩对自己说话时,声音是比较柔和的。
她依言照做了。
“诶我说,你谁啊!”见蚂蚱把钱收进兜里,小老板终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身子微倾,目光凶狠的看着对方。
见状,男孩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而是挺直了胸膛,道:“前两天我在你这买的电话卡,用不了。”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卡,啪的一下甩到收银台上,“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吧!”
蚂蚱在一旁冷眼旁观,但是那一瞬间,他还是清楚的看到小老板眼中闪过一丝躲闪,“用不了?怎么用不了?”
男孩冷静的说:“我打电话的时候,提示我,此卡已经使用。”
“已经使用?”小老板拿起卡,前后看了一下,狡辩道:“你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是已经使用它了啊!”
“呵呵!”男孩轻蔑的笑了一下,“我说的是,我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就已经显示这个卡被使用过了,咱们再说白一点,就是,你卖我的,是张作废的卡!”
蚂蚱听后一惊,超市卖的居然作废的卡?怎么可能?
“你别他妈血口喷人啊!”小老板急眼了,“我卖你的时候,那卡上密码涂层都有呢,而且还是塑封的!”说着掏出自己库存里的卡,“就像这样的!”
“不,”男孩说,“密码涂层确实有,但不是塑封的。”
小老板一咬牙:“不可能!你他妈别诚心给我捣乱啊!”
这下,男孩终于怒了,义正词严道:“怎么不可能,买的当天,我有舍友陪着,回到宿舍,我刮密码、打电话,全程都是有舍友见证的,不信我拉来你问问!而且我还告诉你,据我了解,我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在你这里买了电话卡用不了,都是和我同样的情况,你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个说法,我就给你曝光去!”
“曝光?!”小老板轻蔑一笑,“你牛逼给我告315热线去啊!”
“用不着!”男孩道,“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小店,来的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只需要在校刊上,或者学校广播站说一声,保证你这再也没有人了,你信不信?”
“你!”小老板怒不可遏,一把拽住男孩的脖领子,“你他妈还敢威胁我,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当然知道,可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啪!小老板惊慌失措的松开了手,“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把我的钱退给我,另外,这几天我也会带同学来换卡,你也一并把钱退给他们,至于这批货,到底是什么原因进来的,你心里清楚,以后要是我再听说有这种事,直接曝光!”
小老板从抽屉里掏出50块钱扔到桌子上,嘴上还不依不饶:“你他妈少给我造谣吧!”
男孩没说什么,拿了钱转身就要走。蚂蚱只觉得,他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正好门外阳光晒进来,把他的背影镀成了金色,她脑海里只有八个字:“佛光普照,震撼人心”。
如果不是陶碧正好走过来叫了声男孩的名字,也许蚂蚱在大学生活里,压根不会和这个男孩有任何交集,用蚂蚱的话说:“他头发那么长,我连他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呵呵呵。”,但就在男孩刚要迈腿出去时,蚂蚱身后,怀抱着N多包卫生巾的陶碧,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卢松!”
男孩一回头,陶碧忽然意识到自己拿的是什么东西,脸一红,卫生巾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嘴里还不忘客套:“还真是你啊!哈哈哈!”
手忙脚乱的捡了起来,小老板殷切的递上一个袋子(好难得!),装好,交钱,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走出了超市。
这名叫卢松的男孩蹙着眉看了一眼陶碧的袋子,开口道:“下次你还是少在这家超市买东西吧,刚才我刚因为充值卡的事和丫吵了一架。”
“哦?”陶碧刚要问,蚂蚱却抢先问道:“你刚才说的事是真的吗?这里卖的充值卡有问题?”
“当然。”虽然看不清脸,但蚂蚱感觉男孩还是自信的挑了下眉,“不然那么多超市,我为什么光找他家!我们楼里那几个天天给女朋友打电话的,之前也买到过有问题的卡,只不过都是10块20块的,金额不大,大家也都没在意,可这次连买的50的都有问题了,我们再不说出来,丫就真把咱们学生当傻子了!”
“你刚才说,知道他爸是谁,他爸到底是谁啊?”
“他爸啊!就是咱们学校校外一宿的宿管老师啊!不过你们可能不认识,毕竟一宿住的都是男生。”
蚂蚱一听恍然大悟,为什么总觉得那小老板看上去似曾相识呢,虽然没有光顾过一宿内部,但刚开学那几天打饭都是去一宿打的,那个宿管也在食堂里,不过总是叉腰训人,凶神恶煞很不讨人喜欢。
“那你就不怕他爸打击报复你啊?”
“我怕什么啊,”男生自信的一挺胸,“这傻逼又不知道我住几单元几号~”
蚂蚱心想,就算不知道你住几号,但你这体貌特征可太明显了,找遍全学校,也见不到几个头发长度和女生媲美的男生了。
“对了卢松,”这时,在旁边沉默半晌的陶碧终于插入了话题,“社长让咱们联系以前学长学姐的事儿,你做了吗?”
“哦,那个啊,我打了两个电话,都拒绝了,毕竟都毕业那么多年了,大家也都挺忙的。”
“唔,确实有难度,我这边也有三个拒绝的,就剩一个没联系了。”
他们俩人就一边聊着一边往前走,渐渐地把蚂蚱冷在一边,不过她倒也不介意,蚂蚱因为懒,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所以偶尔听他们聊聊社团的事儿,还挺有意思的。
走到一宿门口,男生和他们礼貌的道了别,步履矫健的进去了。
“这人是你们报社的?”蚂蚱问陶碧。
“你是问卢松啊,对啊,他是03电商的,报社里和我是一个采访组的。”
“他的口才一看就不错,是个当记者的材料!你可不知道,刚才他有多威风,面对小老板的威胁恐吓,不但没胆怯,还有理有据的阐明事实,着实让人佩服。”
“嗯,卢松身上确实有一种正义感,在社团里人缘也不错。”
“不过他这个发型……”蚂蚱说完捂嘴一笑,“你们报社居然允许他这样去采访?”
“哈哈哈,我们社长私下里和我说了,‘卢松啊,你就让他在后面写写稿就行,尽量别露面,尤其是采访校领导,一定把他按住了!别自投罗网!’”
“你们社长睿智啊,哈哈哈。”
“其实卢松他们宿舍也是个挺有意思的集体,除了他,其他几个人头发也不短,据他说,他们哥几个天天在宿舍甩头发玩儿,还说要搞一个‘扫把头乐队呢’!”
“也不知道这卢松到底长什么样……”蚂蚱喃喃自语,却被陶碧听了个正着,她看着脸色红润的蚂蚱,轻轻的笑了。
于是几天后,在陶碧的撮合下,我们309和男生一宿412,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联谊会,地点定在了我们宿舍里。别看我们住在校内宿舍,但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这个楼,大一的时候因为住了一部分的老师,这上上下下男男女女的,宿管也管不过来啊,干脆就放任自流了,直到大二下半学期,学校才专门为老师们建了教师宿舍楼,这栋楼才回归成了真正的学生宿舍。
既然有老师族群这纯天然的屏障,大一的时候,还真有不少仁人志士敢来勇攀绣楼,不过此举多见于探望女友的学长们,毕竟如果没有女同胞们在上面接应,还是很容易被其他女生误会的。
不过也有那么一次,老大的追求者为了一睹芳容,擅自闯入我们宿舍,不仅打扰了我们的私生活,还对我们造成了一些人身伤害,因此后来老师们搬走后,学校也加强了对女生宿舍的管理,再也没有男生能够轻易进来了。
不过当时所处的环境,正是百花齐放幸福安康的时候,而且据说412的爷们都属于长发飘飘的类型,想那宿管老师老眼昏花,猛地一看也不会察觉出来的。
虽然老大扭捏的说了句“哎呦怎么还把男生往宿舍里带啊!”,不过事实证明,其实她就是工业酒精——甲醇(假纯),后来不就爆发舒耀辉留宿事件了么。陶碧听后很不客气的怼了她一句:“你要害怕见人就躲被窝里呗!”。老大听后很不乐意,说了句:“我又不丑,你都没躲,我躲什么啊!”陶碧也不客气:“那就别磨磨唧唧的,这宿舍不光你一人儿是黄花大闺女!”
我们见俩人又要掐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问用不用准备些什么。陶碧说就买点花生瓜子就得了,主要是内部环境得收拾一下,别内衣内裤满天飞的,被人撞见了会很尴尬的。
我开玩笑说:“嘿,收什么啊,也许人家就是为了看这个才来的嘛!”
陶碧嘿嘿一笑:“那得看聊得痛快不痛快啦,聊得好还可以打包带两件儿走!”
“这么多姑娘呢,带谁的啊?”蚂蚱也调皮起来,“难不成咱们就和卖水果的一个套路?”说着就绘声绘色的模仿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两件八五折,不让挑不让选,谢谢配合!”
“那我的一定会被剩下的~”盒盒捂着脸沮丧的说。
“没关系,可以一分为二当口罩用~”蘑菇调侃道。
我发现一说到这种荤话题,宿舍的气氛总是温馨愉悦的。
只有老大没有说话,她偷偷的靠在床边,揽镜自照,练习微笑。
这个鸡贼的女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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