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正午,曹点点坐在大马路的边沿,眼中的泪一直在流。刚刚下过春雨,汽车飞驰而过,溅起哗啦啦的泥花儿,曹点点整个人就成了泥水雕塑。
妩媚女人走过,搀着自己身边不明身份的男子,说道:“你看这姑娘是不是卖身的,坐在泥地上,挺可怜的,你有零钱没?好歹给一块。”
有老奶奶走过,蹲下身,和曹点点说,“姑娘,有事儿找政府,你坐在马路上也解决不了问题。”
有好心的男学生过来,给眼神呆滞的曹点点面前搁了一个五毛的硬币,关心说:“姐姐,别在这儿坐着了,下次出来记得带上粉笔,把家里的困难写在地上,最好带一块儿垫子过来,免得着凉。”
“真可怜啊,天下可怜人就是多。”
“现在这出来要钱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有的乞丐比咱们还富裕。”
围观的人一拨儿又一拨儿,来了又走,曹点点身上洒满一块两块的零钱,明眼瞧去,就是活脱脱的财神爷,你一块我一块,瘫坐在马路牙子上,这就让人给供奉起来了。
晚上九点,漆黑的夜晚,汽车尾气依旧在排放,人来人往,马路上的车少了,曹点点依旧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马路边儿。
手机铃声响起,曹点点没接,响了二十多遍后,曹点点才哆哆嗦嗦地从兜儿里掏出手机,按下关机键。
午夜十二点,远处气喘嘘嘘地跑过来一个模糊的人影,直冲着曹点点过来,大声喊:“曹点点!你到底怎么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天?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玩儿失踪啊!”
看到男人的瞬间,曹点点那泪就止不住了,嘴角抽抽着,哇地就嚎啕大哭起来,“你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我不想活了啦……你让我自生自灭!”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早晨不是还好好地跟裴隽州一起出来见面?”男子蹲下身来,洁白的衬衫上尽是汗。
“杨……杨斯羽……裴隽州和我分手了,哇哇哇……啊……。”曹点点抽泣着,在这大马路上肆意地哭起来。四周的人马上过来围观,把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斯羽呼出一口浊气,伸出胳膊,把瘫坐在地上的曹点点拽起来,扫过周围围观的群众,忙说:“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的人都看着呢,注意点儿形象行不行。”
没想到曹点点反而哭得更厉害,杨斯羽没过来的时候,曹点点反而没哭,他刚过来,反而成了强效催泪剂。
她身子瘫坐在地上,杨斯羽有心拉她起来,她猛地一拽,杨斯羽劲儿不大,被她给拽到地上,跌了一跤,“哎呦……我……哎……”
“姑奶奶,咱们先走吧,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儿,回去你好好跟我说。”杨斯羽叹气,又重新站起身来,伸手去拉曹点点。
“完了,裴隽州不要我了,他不要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了,他就要这么折磨我!”曹点点泪流满面,冲着杨斯羽大吼一声,“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杨斯羽转身,愁苦地一拍脑门儿,哎呀我的亲妈,曹点点啊曹点点,耍脾气能分点儿时候吗?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丢死人了。
“你到底回不回?”杨斯羽怒道。
曹点点没说话,依旧闹脾气。
“行,不回是吧?不回是吧?甩脸子是吧?”杨斯羽指着地上的曹点点,深吸口气,无奈地话锋一转,“我背你回!”
于是,杨斯羽蹲下身,强行把曹点点架到自己背上,曹点点揪住杨斯羽头发,狠狠一拽。
“啊……别……别揪啊……秃顶了……”杨斯羽大叫一声,手摸到他背上的曹点点,狠狠在曹点点的屁股上扭了一把,“安静待着,我送你回去,女孩子家家的,就不懂得文静点儿。”
曹点点终于不闹了,只是泪水湿了他的大半个肩膀。
杨斯羽背着曹点点,一步一步地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这里离曹点点的公寓不远,三公里左右,杨斯羽背着曹点点,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
他上到公寓三楼,然后拿钥匙开门,背着曹点点转身,开灯,然后把曹点点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
杨斯羽看着曹点点这幅鬼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从茶几下拿过铁观音,后来一想曹点点不太爱喝这个,拿过铁盒里的绿茶撒了一把,倒水冲开。
氤氲的绿茶香气飘散开来,茶气清香,却冲不走曹点点此刻的满身阴霾,周围黑雾似的空气。
“说说吧,曹点点同学,怎么回事?早上还兴高采烈地说和裴隽州出去约会,晚上就成这样了?”杨斯羽从电视柜子下抽出个塑料小板凳,自己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把充冲好的热茶递给曹点点暖手。
曹点点没有接茶杯,杨斯羽就搁到了离她近的茶几上。
“斯羽,怎么办,他怎么能和我分手,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曹点点一边流泪,一边用泥袖子往自己脸上抹。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就是个男人,为了个男人哭成这样,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傻。”杨斯羽扑哧笑出来,“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我早就劝过你吧?裴隽州他就不是个东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杨斯羽!你还是不是人了!没看见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这么奚落我!呜呜呜呜……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活了。”曹点点心里难受,好像万箭穿心,痛不欲生的感觉,撕心裂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就像快死掉一样。
“我错了……我不奚落了……”杨斯羽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手举到鼻子处,向着曹点点拜了拜。
时间静止了几秒。
“他就没说为什么要分手?你们两个搞对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杨斯羽问。
“他……他说要和他们公司董事长的小姐结婚,之前一直没告诉我,怕我伤心就一直拖着,现在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所以希望我能放手,可是我不想放手啊……”曹点点抽泣着。
杨斯羽微微一闭眼睛,沉思片刻。不想让曹点点伤心就一直拖着?什么恶心的借口,明摆着就是脚踏两条船,把曹点点当备胎地用,等和那边儿的有钱小姐定下婚事,就利索地把曹点点甩了。
曹点点睁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不远处的杨斯羽正低着头想着什么,心里有暖流划过。
杨斯羽身高一米八出头,高高瘦瘦,身材单薄,带着一副黑边方框眼镜儿,长得斯斯文文,全校长得最像好学生的就是他,成绩最好的也是他。
杨斯羽平常力气不大,今天居然就这么把她背回来了。
“点点,平常我肯定是劝和,不劝分,但是这次,我觉得你真的该放手了,可能对你来说残酷,但是从我这个旁观人的角度,也看不下去。”杨斯羽叹口气,认真地说,“你和他在一起八年,你除了一直付出付出,还得到过什么?以我的观点,他就是一直在利用你,占你的便宜,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偏偏就你还把他当个宝贝似的捧着,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前我也不说什么,怕影响你心情,而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不想搀和你们小两口的事,但是现在他踹开你了吧?你还打算给你的隽州哥哥辩护吗?”
“我……可我真的不想放手,我喜欢他啊……可是为什么,他就要这么地伤害我……我想和他在一起……”曹点点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间,从来没有这么地伤心过,她追逐了他八年,只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愿望吗?
杨斯羽没回答曹点点,去卧室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先给生活不能自理的曹点点脱衣服,曹点点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杨斯羽就利落地把曹点点的外衣都脱了。
“先披上被子,我去给你弄盆儿热水。”说完,杨斯羽去狭小拥挤的卫生间,拿着小粉盆儿给她接了一盆热水,端着热水,放到了曹点点的脚下。
曹点点满头凌乱的头发,裹着被子,把脚伸到热水里,好舒服,暖呼呼的热气从脚底传上身来。
曹点点用脚踢了踢水,水溅了杨斯羽满身,杨斯羽顿时怒火缭乱,指着曹点点,吼道,“你……”
“我怎么样?就踢你了。”曹点点甩脾气。
“我跟你说啊,曹点点,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就暂时忍了。”杨斯羽压制怒火,仰头长叹,交友不慎啊……
杨斯羽撸起袖子,蹲在地上,给曹点点按摩脚底心,曹点点今天在马路上足足瘫坐了十二个小时,现在窗外是美丽的春天,天气说凉不凉,说热不热,坐地上那么长时间,身体铁定是哇凉哇凉的,杨斯羽怕她寒气入体,明天再感冒了。
“斯羽,你对我真好。”曹点点依旧抽泣着,但是身体却渐渐缓和起来。
“你当我想这么当牛做马地伺候你?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杨斯羽抬起头,无奈说。
杨斯羽,是曹点点从幼儿园就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小学,初中,高中,都同班,大学在同一个大学。这倒不是巧合,无论是曹点点也好,还是杨斯羽也好,都为此项奇迹的诞生做过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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