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汐的瞳孔猛然一缩，一个没抓稳手机，从手间滑落。她这才回神，慌乱接住手机。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她飞快下楼便往门外跑。
顾家附近有她的人，于是很顺利的便开上车子直奔市一院。
吴桐……没死……她醒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珠打在车前玻璃上，心跳随着车速愈来愈快。
——小汐，你以后要是会开车了可别像这种人一样开那么快，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
顾瑾汐定了定心神，猛的踩了刹车，这才按限速行驶。
停下车也顾不得打伞，便往住院部跑，迎面撞上了许清秋。
两人的身上、脸上都有些水痕，却不知脸上的水渍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就在顶楼，这边上去。”
VIP病房，顾瑾汐和许清秋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第一眼，眼眶便红了。
身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坐在床头，侧着脸看向窗外。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只有窗上还带有的朦胧和窗外枝丫不断滴落的水珠证明刚刚下过雨。
听见声音，女人回过头，蓦地笑了。顾瑾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只是梦。
从吴桐跳下望朝崖的那一年，到再次见到她的这一年。一死一生，六年光阴。
似是认出了她们，吴桐指指顾瑾汐，“小汐。”又指指许清秋，“秋秋。”
“我没记错吧。”吴桐笑的时候半眯着眼，声音和六年前略有些差异，更加的明媚了，更加的阳光了。那张脸却是和记忆中的大相径庭，瘦了，也好看了。驱散了忧郁、阴沉，恢复了本真的纯洁。
——“小汐，你放手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啊……”
脑海中是吴桐睁开她的手，直直坠落望朝崖。眼前是吴桐笑语嫣然，神采奕奕。
“怎么样?身体有难受的地方吗?”许清秋带着顾瑾汐坐下。
“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感觉好久没活动了，有点不适应，刚刚医生已经进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注意休息就行。”
顾瑾汐全程只盯着吴桐，没有说话，甚至是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似梦似幻的一幕。
才说了一会儿，吴桐便有些累了，早早便睡下了。
顾瑾汐和许清秋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身子一软，幸好有对方扶着。
“清秋，这不是在做梦，对吧。”顾瑾汐坐到病房门口的长椅上，轻轻的问道。
许清秋看着顾瑾汐因过分紧张而泛白的脸色，点了点头，“不是做梦，吴桐当年没死，她现在回来了。”
许清秋知道顾瑾汐心里的阴影，当年眼睁睁看着吴桐坠落深海，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没有人比顾瑾汐更了解。
许清秋张了张嘴，还是决定慢慢说出来，“吴桐是在两年前被找到的，当时她在一家小医院里疗养，是当地的一个殷实人家救了她，发现她没死之后也决定用仪器吊着她的命。据他们所说，发现吴桐时，她被海浪冲上沙滩。身上鲜血淋漓，没死已经是万幸……”她顿了顿，“……因为当年吴桐掉下去的区域是一片暗礁区，所以可能撞伤了脑袋。她是真的失忆了……”许清秋掩住脸开始低泣，“可是她记得我们……”
许清秋的声音渐渐消失，两人一阵无言。
顾瑾汐的手挡在眼前，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Boss”
“六年前的S市A大校园欺凌事件可以开始解决了。”
正在发消息给某人的许清秋诧异看向顾瑾汐。顾瑾汐察觉视线抬头，用眼神表示询问。
许清秋浅浅一笑，尽管眼眶还有些泛红，扬了扬刚刚发送的手机短信。
——六年前的校园欺凌事件，可以开始着手解决了。
顾瑾汐勾唇一笑，“一起?”
“求之不得。”许清秋同样回以一笑。
只是这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带着刺骨森冷的寒意与戾气。
*
“当年那帮人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许清秋拿着一叠文件放在桌上，伸手拉过椅子坐在一边。
顾瑾汐停下手中的动作随手翻开，却看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
宫梨。
“宫梨?”顾瑾汐轻蹙眉头。
许清秋的眼眸眯了起来，“当年的事，这位在S市名媛圈颇受好评的宫大小姐，可以说是主谋吧。”
呵呵，顶着个S市第一名媛的头衔。
恶心事儿倒是没少干。
“怪不得啊，”顾瑾汐随意地翻了翻，“上次估顾家的一个小聚会，她也在场，原本想找我茬的来着。”不过被顾纤然缓解了。
“所以她那天是在试探?”许清秋道。
“应该吧。不过我记得宫梨除了煽动舆论以外，其他的事她没有正面出现过。”顾瑾汐随口说到。
“随便吧，”许清秋揉了揉眉心，“这对资料里一共十七个人，其中一个两年前因为非法持有毒品被抓了。所以还剩下十六个。”
“顾家的事我尽量在这一个星期里捅破，最迟下星期就可以开始了。”
顾瑾汐和许清秋说完就各自离开了。
*
顾瑾汐在等待机会，终于在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她等来了这个机会。
“小汐，吃饭了。”顾纤然没有敲门，直接进来了。
顾瑾汐装作慌乱的关闭电脑，故作镇定的眼神还是露出了些许慌乱与防备。
顾纤然率先打破僵局，“小汐，你……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
“我……我以前是不是……很脏?”顾瑾汐抬起头，却已然满脸是泪。
顾纤然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有松开，安慰的话转到嘴边却变成了“顾瑾汐，你以前当然很脏。”
顾瑾汐眼中划过一抹诡谲，终于忍不住了啊。
看着顾瑾汐的神色僵住，顾纤然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火大，拉着顾瑾汐的胳膊就往外走。
“怎么?想起来了是吗?想起你那个肮脏的孩子了?”顾纤然边走边说，神色越来越凌厉。
走至楼梯口，顾纤然突然停住，冷笑一声看着因为害怕而脸色苍白的顾瑾汐。
“不!你……你又想像以前那样!是不是。”顾瑾汐开始剧烈的挣扎，想要把顾纤然拉离这里，想要跑回自己的房间，脸上满是惶惶不安。
顾纤然不再说话，笑了一声，侧身一倒，往楼下摔去。
顾瑾汐怔愣着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佣人以及刚刚回来的顾氏夫妇。
“然然!”顾安城和白琦燕连忙把顾纤然扶起来，待看到楼梯上头的顾瑾汐时，发出一声怒吼，“顾瑾汐!”
大厅里的佣人吓得一言不发，连呼吸声都轻了很多。
顾瑾汐被吓得身子一抖，却倔强的说了一句，“不是我推她的!她……她自己摔下去的!”
没有人听她的。
“就是她推小姐下去的!我看到了!和五年前一样!”一个女佣适时地跳出来指证顾瑾汐。
顾瑾汐眉头微颦，歪头无奈地笑了，“哟，还没长记性啊。”
女佣心觉不对，总觉得顾瑾汐哪里不一样了。
“我以为上次的车祸就足够让你清醒了啊……还是教训不够吗?”顾瑾汐的笑容越来越阴冷，身边的艾力和瑟弗瑞不禁打了个寒战。
顾纤然被送到医院，大厅里一时间只剩下顾安城，顾瑾汐以及佣人若干。
“顾瑾汐，我原本以为你已经长记性了，你已经改了，你可以跟然然好好相处!可现在呢?!你故技重施把然然推下楼梯，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顾安城的语调越来越高，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顾瑾汐听到这番话却笑了，笑得绝美却透着阴森。
“故技重施?”一句话，似乎倒进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顾安城发觉顾瑾汐的语气不对，抬头却见顾瑾汐的身边多了两个人。
金发碧眼，外国人?
“到底是谁故技重施?是谁容不下对方?您作为顾家现任家主难道没有半点判断能力吗？”顾瑾汐反问道。
艾力打开手边的笔记本，键盘敲击之下，顾安城和佣人身后放映出了影像。
“不!你……你又想像以前那样!是不是!”顾瑾汐开始剧烈的挣扎，脸上满是惶惶不安。
顾纤然不再说话，笑了一声，侧身一倒，往楼下摔去。
顾瑾汐怔愣着站在原地。
画面一转，回到五年前的顾家千金十八岁成人礼。
这一次显然比前一个要明显的多。
不是没有人刚好看到，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顾瑾汐说话。
看着顾瑾汐孤单瘦弱的身形站在楼梯上方，受千夫所指，顾安城心如刀绞，一想到那晚宴会结束后的那一耳光，他的心脏某处就一抽一抽的痛。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涩涩的，说不出话来。“你……”他原本想问，为什么不解释。可是，那是的顾瑾汐解释了，她说了，可是没有人信她。而他，更是吼出了闭嘴两个字。
“现在，信我了吧。”顾瑾汐一摊手，无辜一笑。
顾安城没说话，因为说不出来。
气氛渐渐凝固，沉到了零度以下。一时间，竟安静的可怕。
“既然这样，为什么五年前没有信我。”顾瑾汐的脸色沉了下来，冷漠的好像换了一个人。她的声音不算重，甚至很轻，但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晰的听到了。
顾安城没有去看顾瑾汐，所以错过了她眼里的痛楚。
*
医院
顾纤然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琦燕在病房内外走进走出，显然紧张到不行。
“妈，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顾纤然轻轻说道。
白琦燕当她是对顾瑾汐彻底失望了，默默地关上门出去了。
一切又恢复平静。
她刚刚，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到底在干什么!
“啊!!!”顾纤然突然像发疯似的将柜子上的东西倾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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