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祖真的输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彭媛媛果然发过来一个定位信息。徐耀祖一看,竟然真的是宁波火车南站的位置。他一下子蒙了,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难道彭媛媛真到宁波来了吗?还是在搞恶作剧?不管怎样,自己还是要去宁波南站看看,毕竟自己心里还是很期待见到这个素未谋面却又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孩子。注意已定,徐耀祖便迅速地回了个信息,告诉彭媛媛在原地等待,大约15分钟左右就到。发完信息,不待彭媛媛回复,便启动汽车,一溜烟地往火车南站方向而去。
从火车站平台匝道拐过弯上来,徐耀祖就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少女站在路边,四处张望。借着明亮的路灯光定睛一看,竟然真的就是彭媛媛,和QQ里的照片一模一样。彭媛媛随意地扎着马尾辫,身着白色T恤,搭配着浅蓝色的牛仔六分裤,脚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背着粉红色的书包。一抹长长的斜刘海随意地垂在脸颊处,晚风吹来,轻轻拂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青春少女气息。
徐耀祖慢慢地把车子停在彭媛媛面前,降下车窗玻璃,望着站在路边的彭媛媛,笑着问道:“小朋友,需要搭车吗?”
彭媛媛见有人和自己说话,微微一怔,随即就笑容满面,似乎是已经认出了徐耀祖,便笑着应道:“好啊。”说着,便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俯身坐了进来。
徐耀祖这才看清彭媛媛的模样,他仔细端详了许久,觉得她本人比照片上的好看多了,尤其是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跳跃着灵动的光芒。彭媛媛见徐耀祖直视着自己,眼光异样,刹那间羞红了脸,便扬起下巴,调皮地说道:“大叔,咱可先说好了,我可没钱付你哦。”
徐耀祖正看得出神,听见彭媛媛这么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笑着说道:“实在没钱的话,我把你卖了都成。”
彭媛媛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恍如银铃,清脆悦耳,煞是好听。她一边笑着,一边伸手系上了安全带,然后望着徐耀祖说道:“那你说我能值多少钱呢?”
徐耀祖听了,心头微微一喜,心想这个小女孩真是古灵精怪,嘴尖牙利,她这么问明显是想知道徐耀祖对她的印象如何,于是便答非所问地回答道:“这个得看我能活多久啦。”
彭媛媛听徐耀祖这般说话,顿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脸颊上的小酒窝慢慢地显现了出来,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彭媛媛如花般的笑靥,很是可爱。
徐耀祖本来想带彭媛媛道威斯汀酒店吃个自助餐,省时省力,关键是俩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彭媛媛的爱好,也就省去了好多麻烦,但彭媛媛却说想吃宁波的年糕,希望能去南塘老街的梅龙镇酒家吃白蟹年糕。徐耀祖听了,也很高兴,便驾车一路往南塘老街驶去。
到了梅龙镇酒家,徐耀祖特意选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既能看看老街的夜景,又能安心地用餐。见彭媛媛执意只要一份白蟹炒年糕后,徐耀祖便随便点了份宁波烤菜和老三鲜,外加一份宁波汤圆。徐耀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便抬眼望了下彭媛媛问道:“你以前来过宁波吗,怎么知道这儿的炒年糕好吃呢?”
彭媛媛正歪着头欣赏着窗外的老街夜景,见徐耀祖这般问自己,便回过头莞尔一笑,说道:“我不仅知道这儿的年糕好吃,我还知道你曾经在网上被人发帖骂过,说你是个黑心的房东,黑人家的房租。”
徐耀祖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满脸诧异,半晌才说道:“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是啊,就在东方论坛上。不过你不知道就对了,像你这般年纪的大叔,肯定不知道如何利用网络。”彭媛媛瞟了一眼徐耀祖,得意地说道。
“看来你的功夫下得挺足的吗。”徐耀祖顿时明白了彭媛媛肯定在网络上搜寻过自己的信息,不由得赞叹道,心想这个小女孩心思真是缜密。
“那是,万一你要真是个大骗子,把我弄进大山里给人家做媳妇,那我连哭的地儿都找不到,那就惨了。”
“知道惨还敢到处乱跑,不在家好好待着,还随便相信人。”
“没有啊,我没随便相信人,我只是相信你而已。”彭媛媛笑着说道。
徐耀祖听了,心里很是高兴,被人信任的感觉很是美好,便随便和彭媛媛聊了起来。原来彭媛媛昨天刚从美国回来,见徐耀祖每天都给自己留言,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便趁着还有几天时间才开学,便坐上了南下宁波的高铁,到宁波来寻找徐耀祖。之所以事先没告诉徐耀祖,是想着能给他一个惊喜。徐耀祖听了,打心眼里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真是不错。
这时,服务员把所有的菜都上齐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彭媛媛立即抓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蟹年糕放进嘴里,轻轻嚼了起来,仔细品味起来,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半晌才喃喃地说道:“终于吃到正宗的白蟹炒年糕了,比上海的梅龙镇做的好吃多了。”徐耀祖听了,轻笑不止,看着彭媛媛这般地无拘无束,嘴直心快,心里不由得感慨年轻真是好。
吃完碗里最后一块年糕,彭媛媛似乎仍然显得意犹未尽,又胡乱地吃了些烤菜和老三鲜。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徐耀祖也把一大碗汤圆吃了个精光,有阵子吃饭都没这么香过了,今晚看到彭媛媛,心里分外地高兴,食欲也随之大增。
从梅龙镇酒家的楼上下来,徐耀祖又带着彭媛媛在南塘老街转悠了一会。适逢周末,南塘老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彭媛媛显得很是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看看工艺品,一会摸摸刺绣;闻到小吃的香味,又是垂涎三尺,只是苦于肚子已饱,没有地儿,只能作罢。徐耀祖从来没有这么地逛过街,以往路过南塘老街,都是匆匆而过,今天能有机会慢慢地闲逛,心中自然多了份热情,慢慢地就找到了感觉。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自然而然地充当起了彭媛媛的导游。
在南塘老街转悠了一大圈,将近九点,夜色已深。徐耀祖见彭媛媛有点累了,便关切地问道:“丫头,天不早了,我带你去休息吧,明天我再带你四处转转。”
“你准备带我去哪儿休息?”彭媛媛一脸倦色,打着哈欠问道。
徐耀祖听了,便指了指不远处“MOTO168”快捷酒店的巨大招牌说道,“就那吧,你看行吗?”彭媛媛抬眼望了一下,调皮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你家呢。”
徐耀祖见彭媛媛这么说,脸色微红,想到家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便讪讪地说道:“去我家不太方便。”
“真不方便吗?还是不敢,还是不想?”彭媛媛眨巴着黑乎乎的大眼睛,调皮地问道。
徐耀祖怔了怔,半晌才回答道:“不敢不想,也不应该。”说完,就转身往“MOTO168”快捷酒店方向走去。彭媛媛见了,微微一笑,便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徐耀祖用自己的身份证在“MOTO168”快捷酒店开了间房,待相关的手续都办好后,便带着彭媛媛走上了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徐耀祖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用手里的房卡打开了房门,徐耀祖走了进去,把房卡插进读卡器,通电开灯,原本黑乎乎的客房里瞬间明亮起来。
彭媛媛站在客房门口,手指轻轻地捏着垂下来书包背带,望了眼客房里面,又望了眼徐耀祖,微咬嘴唇,面带犹豫,站立不动。徐耀祖转过身,见彭媛媛这般模样,便笑了笑,微微弯下身子,做了个欢迎的手势说道:“请吧,小公主。”彭媛媛见了,勉强笑了一下,这才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徐耀祖打开窗户先换换气,又打开空调制冷,然后走到卫生间又检查了一下热水和淋浴,见一切正常,便返身走了出来。彭媛媛正坐在床边,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书包依旧背在身上。徐耀祖见了,便笑着问道:“丫头,想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书包放下歇歇,你背着不累啊?”
听到徐耀祖说话,彭媛媛似乎才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脸色通红。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显得手足无措,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又坐回床边,掏出手机摆弄了起来,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徐耀祖见了,很是心疼,便倒了杯热水走了过来,递给了彭媛媛,顺便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彭媛媛接过杯子,微微地垂着头,那抹长长的斜刘海轻轻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在她眼前微微摆动。彭媛媛不时地呼一口气,刘海就会轻轻飞起,随风飘扬。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房间里非常安静,彭媛媛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刚刚逛街时的那股热乎劲不知道去哪儿了。面对这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了。
徐耀祖又何尝不是呢?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独处一室,原本在心中想好了无数遍的话到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了,俩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都不言语,想着各自的心事。最终还是徐耀祖先开口说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那个......我......”徐耀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啊......”听到徐耀祖开口说话,彭媛媛猛地抬起头,轻轻地啊了一声,好像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张大眼睛望着徐耀祖,似是回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徐耀祖见了,便笑着继续说道:“那个,你以前有一个人住过宾馆吗?”
彭媛媛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你是不是问我以前有没有去见过别的网友吗?”
“没有,我问那干嘛?我是觉得你一个小女孩子单独住会害怕的?”徐耀祖讪讪地回答道。
彭媛媛笑了笑,似乎没有了刚才那么紧张了,调皮地回答道:“那我要是害怕,你会怎么做呢?”
徐耀祖听了,微微一愣,一下子没有词语,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本来他也只是随便问一下,没想到一下子被彭媛媛将军了,很是尴尬,脸憋得通红。彭媛媛见了,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会脸红,真是难得啊?”
徐耀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脸上果然火辣辣地烫,只好自我解嘲地说道:“哎,没办法,天生的,想改也改不掉了。”
“改掉干嘛?”彭媛媛随口说道,“不用改,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可能也就你这样认为啦。我性格比较内向,以前经常被人嘲笑,后来我就开始喝酒,喝了酒,脸红了就看不出来,好多话我也敢说了,好多事我也敢做了。”
彭媛媛静静地看着徐耀祖,心头闪过一丝恻隐之情,轻声地说道:“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喝酒伤身。”
“伤身总比伤自尊强吧,”徐耀祖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不过我现在不喝了,我知道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所以没必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就对了吗,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彭媛媛笑着应和道。
徐耀祖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个小丫头,你还什么都知道呢。”
“那可不,我虽然学习不好,但我从小就跟着我老爸天南海北,啥样的人都见过,就甭说你这样的啦。”
“这个我还很没看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呢,本来我以为你就是个青春期叛逆的小女孩,没想到还这么阅历丰富呢。”
彭媛媛听了,得意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说道:“那你愿意和我这样的小女孩做朋友吗?”
“当然愿意啦,要不我早就给你买张车票送你回家啦。”
“那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呢?”彭媛媛紧追着问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徐耀祖故意逗她说道。
彭媛媛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徐耀祖,嘟囔着说道:“你就直说吧,真话假话我自个分得清,不需要你啰嗦。”
徐耀祖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以前是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内心是极其肮脏龌龊的,接人待物都是用非正常的眼光去看待的。”
彭媛媛听了,似乎显得很惊讶,但她没有打断徐耀祖的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用心地在倾听。
“我也不怕你笑话,给你举个例子吧,以前我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会想象她脱光衣服躺在床上时的模样。看到开破车的人,就会在心里嘲笑他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如果看到开着高档豪车的人,就会在心里认定他们不是贪污分子就是黑心老板,诅咒他们出门撞车,开车撞树。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内心是极其黑暗的?”
彭媛媛见徐耀祖问自己话,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你这哪是黑暗呢,你这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吧。”
徐耀祖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也曾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这么去想,可越是这样,我越管不住自己,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直到后来遇到了你。”
“遇到我?”彭媛媛听了,十分诧异,不解地重复道,“遇到我怎么了?”
“遇到你才让我意识到人的一生,不能只有金钱和欲望。这样的念头只能让人堕落,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需要我们去发现。于是我便努力地专心做事,不再用恶意的揣测去度量别人。时间长了,我发现自己也开朗了不少,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阴郁压抑了。”
彭媛媛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抹刘海在脸颊上荡来荡去,半晌才止住了笑,柔声说道:“这么说,我是你的救世主啦。”说完,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徐耀祖见了,也跟着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地开心,那么地惬意。随后徐耀祖又和彭媛媛讲了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逗得彭媛媛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好不开心。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徐耀祖见彭媛媛开始连连地打哈欠,便叮嘱了几句,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这时,彭媛媛突然回头问了句,“大叔,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一个人在这儿要是害怕了怎么办啊?”
徐耀祖听了,回过头望了一眼彭媛媛,彭媛媛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眼神迷离,很是暧昧,知道不妥。他便强定心神,笑着说道:“你要是感觉害怕,你就把手机的摄像头打开,和我视频连线,我替你看着门。”
“替我看门?”彭媛媛没好气地笑着说道,“你这样替我看门,那我还不如带条小狗替我看门呢,至少它还能叫唤几声。”
“汪,汪......”徐耀祖突然模仿着狗吠吆喝了几声,笑着说道:“你看,我也会叫呢。”彭媛媛被徐耀祖的举动逗得大笑,乐不可支,边笑边朝徐耀祖轻轻挥了挥手,以示作别。徐耀祖见了,便轻声道了声晚安,带上房门就出去了。
彭媛媛赶紧跳下床,跑到房门边把门反锁了起来。她背靠着房门,嘟着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吹得脑门上那抹刘海飘荡不止,来回晃悠。
徐耀祖离开了彭媛媛的房间,走下楼梯,径直往酒店前台走去。他找到了正在大厅里值班的中年保安,悄悄地塞给他两盒香烟,低声叮嘱他多留心一下彭媛媛的房间,别让陌生人靠近打扰。那个保安见是软包中华,价格不菲,很是高兴,满口答应下来。
出了酒店的大门,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徐耀祖才找到南塘老街的停车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徐耀祖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便抬手打开了天窗,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徐耀祖的心里舒服极了。
第二天一早,徐耀祖便给彭媛媛打来了电话。彭媛媛还在睡梦中,睡意正浓,朦朦胧胧地听着徐耀祖的说话,自己只是含含糊糊地随口应着。只是听到徐耀祖说要带自己去四明山丹山赤水游玩时,心头一喜,马上兴奋起来,睡意全无,答应徐耀祖自己马上起床梳洗,一个小时候后就可以来接自己。
彭媛媛轻步走下楼梯的时候,徐耀祖已经在酒店大堂里候着了。他已经办理好了退房手续,见彭媛媛走了过来,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接过彭媛媛手上拎着的书包,一起走出了“MOTO168”快捷酒店。
彭媛媛的早餐只吃了碗皮蛋瘦肉粥就说已经很饱了,笑着说道昨晚的白蟹炒年糕吃多了,有点撑着了。徐耀祖听了,微微一笑,他知道彭媛媛的话里有话,便没再言语,带着彭媛媛一路驾车往四明山而去,一路上两人互诉衷肠,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余姚的四明山盘山公路弯弯曲曲,从山脚蜿蜒而上,山路两边层峦叠嶂,怪石嶙峋,古木苍天,郁郁葱葱。从远处望去,在夏日强烈的阳光照映下恍如一条美丽的银色丝带,飘舞在墨绿色的天空里。彭媛媛在车内见了,很是高兴,兴奋得大叫起来,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嚷嚷着以后要来这儿定居。
徐耀祖专心地开着车,只是不时地应和几句,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四明山盘山公路真是考验车技的地方,几个连续的发夹弯,让徐耀祖紧握住方向盘的手心都微微出汗。幸好盘山公路上的车子不多,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四明山地质公园。
待徐耀祖把车子停好,彭媛媛便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四明山地质公园的大门问道:“哥,你看那个公园大门造型,像什么啊?”
听到彭媛媛称呼自己为哥,徐耀祖心头一震,又惊又喜,好生欣慰。便随即答道:“我看有点像座山,四明山吗,哪能离得开山的元素呢?”
“那些小窗户呢,为什么是16个呢?”彭媛媛又指着墙壁上的窗户问道。
“我觉得可能是指这个地质公园里有16个景点吧,我猜的。”说着,徐耀祖便来开了车门,背上背包,径直往售票处走去。彭媛媛见了,也赶紧从车上下来,紧紧地跟在徐耀祖的身后。因为徐耀祖是宁波本地人,所以只需要付钱购买一张公园的门票就好了。彭媛媛见了,不由得撅起嘴来,咕哝着说这个公园有地域歧视。
刚跨进公园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铺青叠翠,芳草萋萋,几朵不知名的小白花点缀其间,煞是好看。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随意地穿过草坪,弯弯曲曲地通向公园深处,小径两边挺立着高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绿树成荫。彭媛媛见了,很是高兴,嘴里一个劲地嚷嚷着说这儿太漂亮了。
沿着蜿蜒的小径,徐耀祖俩人来到了碧玉湖。碧玉湖其实是个人工湖,百亩见方,湖水清澈,波澜不惊,几能见底,站在湖边放眼望去,远处又是群山掩映,湖天一色,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恍如一颗颗跳动的明珠。彭媛媛见了,心情大好,打开手机的相机,咔嚓咔嚓地一连拍了好多张照片。在碧玉湖的最深处,矗立着一座仿古建筑,那就是公园里的“流云轩”。流云轩古色古香,木质廊桥结构,斗拱飞檐,很是显眼。彭媛媛对流云轩似乎很感兴趣,连声招呼着徐耀祖一起走了过去。
彭媛媛一下子就坐到了流云轩的木质椅子上,微微地喘着气,额头上冒出了些许汗珠,便摘下太阳帽攥在手里轻轻地扇着风。徐耀祖见了,连忙从背包里取出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了彭媛媛,然后便在彭媛媛的边上坐了下来。
彭媛媛接过水,仰面便喝了一大口,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如此喝法,很是解渴。彭媛媛顺手把盖子拧好放在一边,抬眼望了一下四周,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哥,你觉不觉得流云轩这个名字起得太俗了。”
“我觉得还好啊,挺好听的,”徐耀祖斜靠在木栏杆上,望着彭媛媛回答道。
“好听有什么用?关键是得要有内涵,有深度。”彭媛媛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那要是让你来起名字,你会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徐耀祖故意逗她说道。
“让我来啊。”说着,彭媛媛放眼望了一下四周,她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徐耀祖说道:“哥,你有没有看过《廊桥遗梦》?”
“没呢,我很少看电影。”徐耀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廊桥遗梦》。
彭媛媛鄙夷地望了眼徐耀祖,不屑地说道:“这么经典的电影你都没看过,难怪你的感情世界一片沙漠?算了,不和你说了。”说着,便站起身来。
听到彭媛媛这般说话,徐耀祖刚想争辩,还未待他开口,彭媛媛已经站起身来,往碧玉湖的右侧走去。因为她发现那儿有一片树林,树林间竟然绑着花花绿绿的吊床。彭媛媛快步走到吊床边,仔细端详了一会,便朝着徐耀祖挥手兴奋地喊道:“哥,快来呀,这儿有吊床。”徐耀祖见了,笑着摇了摇头,只好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彭媛媛特意选了张蓝色的吊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见徐耀祖站在一边,便撒娇似地喊道:“哥,过来帮我荡一下呗。”
“好嘞,摔下来可别怪我啊。”徐耀祖笑着逗她说道,说着,便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吊床,吊床兜着彭媛媛娇小的身体,悠悠地晃动了起来。
“好舒服啊。”彭媛媛闭着眼睛,脸露微笑,嘴里喃喃地说道,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徐耀祖低眼俯视着面前的彭媛媛,彭媛媛原本白皙的脸蛋被盛夏的阳光晒得有点通红,细小的汗珠从她脖颈和手臂处微微渗出,粘在光滑的皮肤上,晶莹剔透,凭添了几分美丽。
徐耀祖正看得出神,浮想联翩,彭媛媛突然从吊床上下来了。眼见徐耀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取笑道:“哥,你是在偷看我吗?”
被彭媛媛这么一说,徐耀祖感觉很是尴尬,连忙否认,岔开话题道:“没有,那个我们去那边玩吧。”说着,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人行栈道。
人行栈道依山而建,蜿蜒曲折,顺势而上,直至山顶。彭媛媛抓着仿藤条的栏杆,拾阶而上,边走边欣赏着山中美丽的风景,但爬到了半山腰,彭媛媛就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一阵腰酸腿涨,汗流浃背。又看到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峭壁,便心生害怕,望着走在前面的徐耀祖喊道:“哥,你等等我,我走不动了。”
徐耀祖听了,便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到彭媛媛那副狼狈样,便笑着说道:“咋累成这样,瞧你那小身板,要不要我背你啊?”
彭媛媛没有功夫搭理他,只是慢吞吞地说道:“背就算了,你拉我一把好了。”说着,便抬起了左手。徐耀祖见了,赶紧回走几步,伸手接住了彭媛媛的小手,一把握在手中。紧紧地攥着彭媛媛那仿佛柔弱无骨的小手,徐耀祖心头禁不住一阵荡漾。
有了徐耀祖的帮助,彭媛媛很快就爬到了山顶。这处山顶是整个四明山地质公园的最高处。虽然天气炎热,但山间风大,一阵山风吹过,彭媛媛顿时感觉凉爽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站在山顶放眼望去,远处群山起伏,连绵不绝,铺青叠翠,郁郁葱葱,放眼远眺,让人心旷神怡。彭媛媛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不自觉地迈步往前走去,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朝着远处拍个不停,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山顶平台四周的玻璃栈道上。
徐耀祖也跟着走了过去,站在彭媛媛的边上,望着远处的山峦说道:“四明山真是个好地方啊。”说着,又用手指了指远处山脚下那一泓塘水,对着彭媛媛说道:“你看,那像不像一颗绿色宝石?”彭媛媛听了,循着徐耀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只听得彭媛媛“哎呀”尖叫一声,神色慌张,满脸惊恐,转身便闭着眼睛扑进了徐耀祖的怀里,手机都差点掉下悬崖。彭媛媛的尖叫声在山顶上分外刺耳,引得周围的游客都纷纷为之侧目。
原来彭媛媛突然发现自己站在玻璃栈道上,玻璃透明,视野良好,好似悬浮在几百米的半空一样,毫无屏障。这可把彭媛媛吓得不轻,只见她浑身微微颤抖,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只是深深地扑进徐耀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徐耀祖轻轻地搂着彭媛媛柔软的身体,突然间闻到了彭媛媛耳畔间散发出的天然的少女气息,顿时禁不住一阵心慌,手指微微颤动。这一刻,徐耀祖突然间感觉到了无比的美好,他甚至希望此刻世界能永远凝固静止,不再变化。
过了好一会,彭媛媛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赶紧挣脱了徐耀祖的怀抱。她双目低垂,满脸通红,在周围游客的目光中连忙跑开,远离了玻璃栈道。徐耀祖似乎也回过神来,望着彭媛媛的身影,强压心神,勉强地笑着说道:“瞧你那样,这下面有玻璃呢。”
彭媛媛似乎还是有点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说道:“就是因为有玻璃呢,太吓人了。”说完,忍不住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以示安慰自己。
徐耀祖见了,好生怜惜,心生不忍,便举步走了过来,轻声安慰了几句,说完便带着彭媛媛慢慢地走下了玻璃栈道。随后二人又一起游玩了地质公园的其他景点,待看完最后一个景点鹧鸪飞天后,时间已经中午。徐耀祖便带着彭媛媛在附近的农家乐里吃了顿带有四明山山区特色的农家菜。彭媛媛似乎从没见过这些山珍野味,吃得是不亦乐乎,好不开心。吃完午饭,徐耀祖又陪着彭媛媛休息了一会,这才驱车往四明湖方向去了。
从四明山地质公园到四明湖,一路又是奇风异景,宛若人间仙境,美不胜收,看得彭媛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开怀大笑,乐不可支,早就忘记了刚刚在玻璃栈道上的惊魂一幕。只是徐耀祖还在慢慢回味着彭媛媛扑进自己怀里的瞬间,那种美好的感觉自己终将永生难忘。想着想着,徐耀祖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占了彭媛媛的便宜,不由得又在心底暗暗责备起自己。
为了让彭媛媛能看得尽兴,徐耀祖特意放慢了车速。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徐耀祖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四明湖开元山庄。太阳已经西斜,将近四点了,徐耀祖便带着彭媛媛先到开元山庄准备开房,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太晚了可能就没有房间了。果然,山庄的前台告诉徐耀祖说现在山庄只剩一间湖景客房了。徐耀祖本来想定套房,这样会方便些,没想到适逢周末,游人众多,房源紧张,无奈只好选了最后一间湖景房。
开元山庄的湖景客房是间大房床,房间里只摆了张双人床。徐耀祖见了,顿时耳热心跳,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而彭媛媛似乎却并不在意,把背包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就坐到沙发上,满脸疲惫,嚷嚷着累死了。徐耀祖倒了杯水递给彭媛媛,告诉她待会去冲个澡,这样会舒服些,自己先去订餐,待会在山庄的餐厅里等她,说完,他就独自走了出去。
彭媛媛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望着徐耀祖的背影,会心一笑,便站起身来,从背包里取出衣物,走进了浴室。
吃完自助小火锅,彭媛媛显得还是意犹未尽,满脸兴奋,笑着对徐耀祖说:“哥,宁波这地方真是好,好山好水,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以后得多来几次。”徐耀祖听了,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淡淡的忧伤。他勉强地随意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彭媛媛离开了餐厅,径直往四明湖畔走去。
开元山庄依山傍水,位置绝佳,风景优美。俩人顺着湖畔的木栈道静静地往前走着,偶尔交谈几句,随心所至,自由漫步。夜幕降临,四明湖畔凉风习习,垂柳依依,很是怡人,远离城市的喧嚣,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徐耀祖的内心特别的平静。他不知道该用何种眼光来看待自己身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在没见面以前,他还曾多次设想过彭媛媛答应做自己女友的情形,可自从见面以来,他的想法就变了。他觉得彭媛媛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自己应该小心呵护,让她开出最美的花朵,这才是彭媛媛应该有的生活。
回到山庄客房,彭媛媛似乎显得很是疲倦,满脸困意,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和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徐耀祖见了,伸手取过毛巾被,轻轻地盖在彭媛媛的身上,自己则悄悄走到床的另一边,侧身躺下,没过多久便昏昏然睡着了。
徐耀祖早上醒来的时候,彭媛媛已经跑步回来了。徐耀祖揉着眼睛问她怎么起得那么早,彭媛媛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说道:“哥,你昨天不是说早晨的四明湖是最美的吗?我想看看。”
“那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太美了,我这一生都难以忘记。”说着,彭媛媛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徐耀祖,笑靥如花,分外可人。
吃完早餐,徐耀祖便带着彭媛媛返回了宁波。同样的路段,同样的风景,彭媛媛不再显得那样兴奋了,而是双手抱胸,一脸凝重。她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时地往窗外瞟一眼,显得心神不宁,心事重重。
徐耀祖见彭媛媛这般模样,知道她心里有事,便关切地问道:“媛媛,你怎么啦?昨晚没休息好吗?”
彭媛媛听了,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捋了捋刘海,淡淡地问道:“哥,你知道梁山伯么?”
“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化蝶的那个吗?”
“是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戏剧里的人物,能有什么怎么样的,反正我觉得他就是一痴情种,那些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徐耀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双手牢牢地抓住方向盘,不敢有一丝松懈。
“我觉得他就是一呆头鹅、自私鬼、大坏蛋。”彭媛媛突然说道,脸上露出了丝丝的忧伤,用手托着脸颊,眼睑低垂,目光深邃。
徐耀祖听彭媛媛这么说,心里很是奇怪。他微微一笑,便随口说道:“呆头鹅我知道,可这大坏蛋和自私鬼却是个什么说法呢?”
“他害死了祝英台。”彭媛媛淡淡地说道,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他本可以带着祝英台远走高飞,但是他却没这个胆,迈不过那道坎。自己吐血也就算了呗,非得把血手绢送给祝英台,这不明摆着是把祝英台逼上了绝路。不跳吧,似乎对不起梁山伯,跳吧,又对不起自己。你说他是不是个大坏蛋。”
徐耀祖听了,心头微微一怔,没想到彭媛媛竟然是如此的心思缜密,多愁善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愣了半天,只好干笑着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所以说,男的一旦痴情,女的就无路可退了。”彭媛媛一脸平静,幽幽地说道。说完她便侧身转向窗外,盯着稍瞬即逝的路边风景,不再搭理徐耀祖,自顾自地哼起了越剧小调:
我家有个小九妹,
聪明伶俐人钦佩。
描龙绣凤称能手,
琴棋书画件件会。
我此番杭城拜名师,
九妹一心想同来。
......
......
中午的时候,徐耀祖又带着徐媛媛到象山茅洋美美地吃了顿海鲜大餐,乐得彭媛媛是心花怒放,笑语连连。吃完午饭,徐耀祖本来还想带彭媛媛出海,去体验一下象山本地渔民下海打鱼的生活,但彭媛媛却说来不及了,她下午就要回上海去,等下次再来玩。徐耀祖见状,也没过分挽留,便带着彭媛媛直奔宁波火车南站而去。
候车大厅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检票时间很快就到了,徐耀祖把高铁车票递给了正在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彭媛媛。彭媛媛接过车票,那张原本可人的笑脸突然间就冷了下来。她轻轻捏着车票,在手指间来回摩挲,咬着嘴唇,低头不语,似有心事。徐耀祖见了,便轻声叮嘱了几句,要她在路上注意安全。
这时,彭媛媛突然伸出洁白的手臂,一把勾住了徐耀祖的脖子。这可把徐耀祖吓了一跳,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彭媛媛探过脑袋,俯在徐耀祖的耳边柔声地说道:“哥,谢谢你,其实昨晚我是装睡的,你要是开口,我不会拒绝,只是那样我们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你要是愿意,我希望能做你一辈子的小九妹。”说完,就轻轻地放下手臂,也不待徐耀祖说话,便起身背着包往检票口走去。
听着彭媛媛的一番话,徐耀祖顿时耳热心跳,泛起了一阵感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感动,只是看着彭媛媛的背影慢慢地从视线里消失,自己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晚上,从来不爱折腾QQ的徐耀祖第一次在里面发表了说说:“想谈恋爱了,大家都来劝劝我。”
王瑞丽见孟秋萍最近总是去银行,行色匆匆,显得神神秘秘的,心里好生奇怪,便想找个机会问个明白。中午,待店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后,孟秋萍背起小包正准备出门,王瑞丽在身后叫住了她。
“小萍,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这大热天的。”
孟秋萍转过身,望着王瑞丽笑着说道:“我去银行。”
“你最近总是去银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王瑞丽关切地问道,心想是不是孟秋萍的家里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孟秋萍见王瑞丽这般发问,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自己该不该告诉王瑞丽有关银行卡的事情,自己心里也拿不准。只是从一开始自己就隐隐觉得这不是件好事情,不能让王瑞丽替自己担心。于是她便敷衍着回答道:“也没什么事情,丽姐,我去银行转账的。”
王瑞丽知道孟秋萍在敷衍自己,只是不好再继续追问,便轻声地说道:“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别忘了我们可是好姐妹呢。”孟秋萍听了,嫣然一笑,说道:“我会的,丽姐,谢谢你。”
这时,孟秋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孟凯打来的。孟秋萍伸手指了指手机屏幕,冲着王瑞丽说我哥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孟凯在电话里告诉孟秋萍说自己这几天待腻了,想找个事情做,否则他就得回老家了,可是他又不敢回去面对家里人。孟秋萍听了,心里一阵难过,便告诉孟凯自己会想办法的,让他不要着急,于是就挂掉了电话。站在一边的王瑞丽见孟秋萍脸露忧愁,便关切地询问怎么了,孟秋萍便把他哥哥想找工作的事情说了一遍,王瑞丽听了,想了一会便告诉孟秋萍说百味佳创新128的旗舰店国庆节才能开业,不如先在孟凯到兴宁店里来做切配学徒,先学点切配技术,等创新128的旗舰店开业了,让他跟着孟秋萍去那边上班。
孟秋萍听了,也觉得甚好,便给孟凯回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待会去找他,先带他去鄞州疾控中心办个健康证。孟凯听说妹妹给自己找好了工作,顿时显得非常高兴,一个劲地嚷嚷个不停。
忙碌了整个下午,孟秋萍才把孟凯入职的相关手续都办好,这才腾出时间去鄞州银行,银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只剩下银行自助服务区的灯还亮着。孟秋萍盯着ATM屏幕上的数字,还有10万,再两次就能转完了。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孟秋萍似乎一点都还没有想好。
从鄞州银行出来,孟秋萍给高翔打了个电话。高翔已经从上饶回来了,正准备第二天到明州大学注册报到,见孟秋萍最近总是打听有关银行卡的事宜,很是奇怪,再三追问,孟秋萍只是淡淡地说想知道银行卡的持卡人的具体资料,问高翔有没有办法搞到。高翔想了想,说自己也不认识公安和银行系统的人,没有什么好办法。孟秋萍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和高翔聊聊了他和李小萌回上饶的一些事情,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走在兴宁路的人行道上,孟秋萍心里怅然若失,她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到底该不该再继续追查下去,还是现在好好上班,等国庆节新店开张,自己就到创新128的旗舰店做店长,从此一帆风顺,无忧无虑,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一想到周倩倩去世时的模样,孟秋萍就悲从中来,她说什么都不相信周倩倩会无缘无故地坠楼身亡。想到这,孟秋萍痛苦不已,芳心一横,决定要就此追查到底,看看这张银行卡的主人到底是谁,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建军,问问他周倩倩的死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孟秋萍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她猛然想起徐耀祖以前和自己炫耀过他公安局的朋友,要是找他帮忙应该可以查到银行卡主人的信息,只是自己这么频繁地求助徐耀祖,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有所暗示,让他产生误会呢?正犹豫间,孟秋萍突然听到了手机QQ上跳出的提示音,她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徐耀祖发的那条说说。孟秋萍见了,会心一笑,很是释然,便拨通了徐耀祖的电话。
王建军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每天只是泡泡茶喝喝酒,无聊的时候让马胜利几个人陪自己打麻将,再不济就醉酒解闷,严格要求自己绝不外出。只是仅靠着会所的收入,王建军的账户渐渐有点入不敷出了。
下午,王建军刚刚午睡醒来,就看到袁强拿着一份财务报表走了进来。袁强脸色凝重,一言不发。他把那份报表递给王建军,简单介绍了几句,便垂手站在一边,静待吩咐。王建军接过报表看了几眼,便放在身边的桌子上,苍白的脸上显出隐隐的忧虑。
他抽出一只雪茄烟卷,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一会,似乎在努力地辨别着那支褐色雪茄的香味,然后一连用了三根火柴,才算把雪茄真正点着,待雪茄闷燃了一会后,又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茄帽,这才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然后便快速地把嘴巴里的烟雾吐掉,他微微闭上眼睛,仰面靠着太师椅上,仔细寻找着雪茄的香味,陷入了沉思。
袁强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一下王建军,心情很是复杂。自从跟了王建军,时光荏苒,一晃已经有两年时光。这两年来,袁强对眼前这位老板兼大哥是有了充分的了解。王建军行事果断,沉着冷静,深谋远虑,都让袁强深深地折服,可有时候王建军的一些行为又让他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材生深深不齿。
2006年的那个夏天,德国世界杯的战火正如火如荼,已经在一家世界500强的外企拿到了offer的袁强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准备毕业。不成想无事生非,袁强糊里糊涂地就掉入了网络足彩的陷阱,欠下了巨额的网络外债。差点被催债逼疯的袁强没能等到正式毕业那天,就匆匆逃离了郑州,远遁宁波。机缘巧合,袁强在宁波阴差阳错地碰到了王建军,这让跌落人生低谷的袁强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王建军对袁强的才干十分欣赏,主动替他偿还了一部分的赌债,并许以高薪,让他担任自己的理财顾问。袁强对王建军的雪中送炭是感恩戴德,涕泗横流,发誓要为王建军肝脑涂地,结草衔环。只是袁强渐渐地对王建军诸多恶劣行径感到寒心,对自己的助纣为虐也是深深地羞愧,良心上很是过意不去。
过了许久,王建军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使劲地砸吧砸吧了嘴,似乎还在回味雪茄的香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兵的电话号码,告诉他自己今晚要去国会娱乐,要他事先安排一下,联系以前的老客户,准备出货事宜。王兵听了,唯唯诺诺,表示一定照办,让他放心。
放下电话,王建军把那份财务报表递给了袁强,告诉他把自己账户的600万全都转出来,用以偿还这笔到期的贷款,并告诉他再想办法从宁波银行搞点贷款出来。袁强接过报表,连声表示照办,随即就转身离开了。
晚上,待公司里的人都离开后,王建军这才独自驾车离开了九五大厦。望着大路两边闪烁的霓虹灯,五彩斑斓,心中不由得感叹自由真好。从高新区到国会娱乐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王建军把车子停在国会娱乐的停车场内,在车里待了一会才走下车来,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停车场,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状况。
这时,一辆粉红色的轿车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觉得那辆车子好生眼熟,似曾相识。他便连忙悄悄地走到一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借着阴暗的灯管辨别了一下车牌,王建军顿时脸色大变,十分诧异。那竟然是周倩倩的车子,同样的车型,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车牌。
这辆粉红色的奥迪A4轿车是王建军刚认识周倩倩的时候送她的,登记的是周倩倩的名字,车牌号也是自己帮周倩倩选的,自己记得很是清楚。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这是王建军惯用的手法,只是自从周倩倩出事后,王建军再也没见过这辆车子。今晚那辆奥迪A4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吓了王建军一大跳。王建军思索片刻,这才沿着停车场里绕了一大圈,走到那辆奥迪A4正前方的角落里,悄悄地观察起车里的动静。那辆车子的驾驶位上隐隐约约地坐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真容,但明显是个长发女子,身着白衣,形容诡异。王建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莫非那是周倩倩的鬼魂么?王建军突然间想到了最可怕的情形,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额头冒汗,但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可笑的想法,继续盯着那辆轿车,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这时,那个女子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是有电话打了进来。就在那个女子拿起手机的一瞬间,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王建军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子的面容,他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认识那个女子,她正是周倩倩的朋友孟秋萍。王建军在脑海里迅速地设想着孟秋萍到这里来的种种可能,觉得没甚可疑,便举步走了过去。
孟秋萍还在车里打着电话,王瑞丽在电话里告诉她李启玉今晚约她一起去看电影,她希望孟秋萍也能一起去玩。孟秋萍听了,想到没想就婉言拒绝了,说自己可不想做个电灯泡,耽误他们的好事,逗得王瑞丽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时,孟秋萍突然听到有人敲自己的车窗玻璃。她抬眼一看,瞬间愣住了,脸色大变,眼睛里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手机听筒里传来王瑞丽不停的喂喂声,她才从万分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和王瑞丽说了两句,就迅速地挂掉了电话,伸手打开了车门。
孟秋萍弯头低腰,慢慢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就在这刹那间的功夫,她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她满脸微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身着黑衣唐装的中年男人,脑海里在迅速地思索着,想着该如何应对王建军。
此时王建军也是满脸微笑,神色平静,一如往常。他直视着孟秋萍,语气平缓,笑着问道:“这不是小萍么?有些日子没见啦。”
孟秋萍微微一笑,尽管心情复杂,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坦然地直视着王建军的眼睛,淡淡地说道:“王总好,您是大忙人,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和我这小人物打交道呢?”
王建军听了,故意哈哈一笑,风趣地说道:“哈哈,瞧你这话说的,再忙不也是要见朋友吗?生意要紧,朋友更重要,可不能冷落了老朋友。”说完,伸头瞧了一眼车内,略显惊讶地问道:“倩倩没和你一起来吗?”
孟秋萍听王建军这么说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疑窦丛生,万分不解。难道王建军还不知道周倩倩已经出事了么?他这么问,是故意装作不知情还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孟秋萍在脑海里飞速地思索着,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只是脸上略带悲伤的神情,忧伤地说道:“王总,你还不知道吗,倩倩已经不在了。”
“啊......”果然,王建军惊讶地大叫一声,面露诧异,似乎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紧紧地盯着孟秋萍,喃喃地说道:“倩倩到底怎么了?”
孟秋萍见王建军这般模样,心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稍稍沉默了片刻,只得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周倩倩高空坠楼身亡一事,只是故意略去了一些细节。王建军听了,老泪纵横,脸露悲伤,凄惨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倩倩怎么这么傻呢?”说完,泪流不止,呜咽难禁。
孟秋萍不由得好奇地问道:“王总,倩倩出事,没有人通知你吗?”
“没有。”王建军伸手抹了抹眼泪,啜泣不止,断断续续地说道:“前些日子,倩倩不知怎么回事,非得要和我分手,后来就把我赶出了玫瑰花园,不让我回去。我拗不过她,只好离开了,我想等过段时间等她气消了,再回去给她道歉。没想到我这刚走没多久,倩倩就出事了,都怪我,我该死,我该死。”说着,王建军猛地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悔意万分。
孟秋萍见王建军这般模样,心里也很是矛盾,十分纠结。若不是自己还记得胡德民说过的话,她几乎就要相信了王建军的话了。孟秋萍还是想不明白王建军为何要对自己撒谎,他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得如此悲伤哀戚。王建军实在是没这个必要,这就让孟秋萍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只是自己现在又不能明说,过分地表现出来,让王建军起了疑心,于是便象征性地安慰了王建军几句。
过了一会,王建军悲伤的情绪似乎缓解了许多,他抹了抹眼泪,幽幽地说道:“倩倩就这样走了,我过段时间一定要去东北祭拜一下倩倩,也不枉我俩相识一场。”说完,又止不住抽泣起来。孟秋萍听了,心里很是反感,越发觉得王建军虚伪了,因为她压根就没告诉他周伦把周倩倩的骨灰带回东北老家安葬的事情。
这时,王兵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说道:“王总,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没来呢。”话音刚落,他便走到了王建军的面前,见王建军正和一年轻漂亮的女孩在独自交谈,心里又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声老色鬼。
孟秋萍听到王兵的声音,抬眼望了一下,心底猛地咯噔了一下,这个人果然和徐耀祖发来的照片一致,他正是那张银行卡的开户人,知道他就是王兵,便没搭理他,回过头望着王建军轻声地说道:“王总,你这么忙,要不你先去忙吧?”
王建军见王兵赶了过来,便连忙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那好吧,小萍,改天我再找你。这样吧,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孟秋萍心想正合她意,于是就轻轻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便签,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下递给了王建军。王建军接过便签纸,直视着孟秋萍,缓缓地说道:“那个,小萍,你今晚怎么想起到这儿来的呢?”
“来玩呗。”孟秋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怎么没进去呢?”
“我本来约了朋友一起的,结果她到现在还没到,我在等她。”
“那要不先跟我进去玩吧?今晚我买单。”王建军见缝插针地说道,似乎已然没有了刚才的那般悲伤。
孟秋萍听了,微微一笑,婉言谢绝道:“不了,王总,谢谢你,你先忙吧,我自个再等会。”说着,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王兵,只见王兵双手肃立,恭恭敬敬地站立一边,默不作声。见此情形,孟秋萍心里顿时明白了王兵虽是国会娱乐的总经理,但他仍是听命于王建军。
望着王建军俩人的背影消失在国会娱乐的大厅里,孟秋萍脸色一沉,转身便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碰到王建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孟秋萍本来还设想着是否能通过徐耀祖朋友提供的信息接近王兵,进而能找到王建军,不成想竟和王建军在这儿不期而遇。孟秋萍隐隐地觉得胡德民的话是对的,王建军可能才是害死周倩倩的幕后元凶。想到这,孟秋萍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一阵愤恨,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王建军为周倩倩的死付出代价。
驱车回到塞纳公馆,王瑞丽看电影还没有回来,房间里空荡荡的。孟秋萍一脸失落地瘫坐在客厅沙发上,思绪翻腾,禁不住一阵长吁短叹。她静静地揉着太阳穴,想到王瑞丽和李启玉已经开始约会,想到高翔和李小萌双宿双飞,想到周倩倩魂归故里,想到自己的形单影只,心里更是一阵难过,恰如打翻了五味瓶,浑然不是滋味,便猛地侧身趴在沙发上,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沙发的抱枕里。
胡德民根据孟秋萍提供的情况,把近五个月从日本直飞宁波栎社机场的航班旅客信息全部都调了出来,和在玫瑰花园获得的影像逐一进行比对。经过十多天艰辛的工作,案件终于有了眉目,影像初步比对成功。资料显示一个叫王建军的男子和那经常出入玫瑰花园疑似周倩倩男友的人高度相似。胡德民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王建军的证件照,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半靠在椅子靠背上,两个多月紧绷的神经也缓解了许多。这时,专案组的小刘推门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胡德民的面前,把手里的一份简报递给了胡德民,缓声说道:“胡队,绍兴那边今早传来的,说最近抓了个绰号叫花仔的犯罪嫌疑人。据花仔供述,他以前在宁波的上家就是王建军。”
胡德民轻轻哦了一声,接过简报,迅速地瞟了几眼,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他有没有供述王建军其他的情况?”
“花仔供述说王建军两个月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中断了供货,他这才会去绍兴进货,结果被绍兴警方抓了个正着。”小刘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两个月前?”胡德民脑海里突然一亮,说道:“周倩倩坠楼身亡正是两个月前发生的,时间如此地吻合,王建军的嫌疑肯定小不了。”说着,他便坐直身体,伸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小刘,告诉他把所有有关王建军的信息汇总上交专案组,把王建军列为周倩倩案件的头号嫌疑人进行追查。小刘爽朗地应了一声,拿起文件就转身走了出去。
胡德民这时突然想到了孟秋萍,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应该和她多沟通一下,这样很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想到这,胡德民便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孟秋萍的号码。
孟秋萍还没醒来。昨晚不知不觉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是王瑞丽半夜回来才把她扶回卧室的床上。孟秋萍朦朦胧胧中听说是胡德民打来的,很是吃惊,心想这个警察怎么又会打她的电话。胡德民在电话里简单地和孟秋萍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单刀直入地说道:“小孟,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排查出周倩倩的男友就是王建军,而且据我们侦查得知,王建军很有可能是个大毒枭。”
孟秋萍听了,心中微微一愣,心想胡德民怎么会和自己讲这些话,这些有关案件的详情难道不应该保密吗?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含糊着应答着,表现出非常吃惊的样子。胡德民见孟秋萍似乎被吓住了,连忙趁热打铁地询问了周倩倩和王建军交往的一些细节,想从中寻出些许端倪。只是胡德民不知道的是孟秋萍既然知道了王建军的真实身份,更不会让周倩倩和他再有任何的联系了,为了周倩倩,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所以对于胡德民的问询,孟秋萍一概以不知道作答。胡德民见状,便没再多说,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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