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师父师母发现得早,你就在睡觉时活活饿死了。”
郁小师兄居高临下,好一副长辈姿态,语气中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冷艳高贵地抛下这么一句话。
我一阵牙痒痒,正想再辩解自己不至于饿死的地步,就听门外“嗖嗖”几声,剑光来到,爹爹娘亲暖玉以及师兄们全都一脸不善地落到我这小院子里,暖玉和师兄一个个都是面色发亮,一看就知道最近是有所突破。看这群星荟萃的架势,是要三堂会审啊……
爹爹一脸温柔笑意,可惜却不达眼底,反观他那冷峻目光,都可以把一汪春水生生冻成个冰坨子了,委实让我哆嗦了一下。他气势汹汹地缩地成寸一脚踏进我的房中,径直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股灵力毫不客气地探了进来。
“凉玉可是好了些?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吧?”娘亲声音中尽是关切地在旁边问道。
“我……”我感动得无以复加,只差热泪盈眶。
“闭嘴,我在问你爹爹。”娘亲狠狠瞪了我一眼。
掩面泪奔,娘亲,我果真这么不靠谱么嘤嘤嘤?是不是我不乖了你不稀饭我了嘤嘤嘤?
爹爹语气有点古怪:“凉玉,你这阵子是怎么的?”
爹爹,我不是没有发言权吗?我囧囧有神,连忙答道:“我练了小俩月的瑶琴,然后累睡着了,做了个梦。”
娘亲勃然大怒,一个锅贴上来:“不务正业的丫头,哪有在闭关的时候练音波功的,爹娘是要你突破,突破!”
我捂着额头讨好地笑:“我琢磨着自己前段儿才炼气中期,修炼这事儿不是越来越难的吗?哪有那么容易突破的,那福缘也太深厚了点吧。不如舀来这段时间把音波功练练,可以怡情,也算是长了门本事啊。”
“花言巧语。”娘亲又是一个眼刀削过来。
爹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阻住娘亲:“夫人不必担忧,凉玉这是突破了。”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突破了突破了……我目光呆滞,瞧这话说的,敢情我可真是福缘深厚啊。
“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爹爹你看看姐姐是不是别处有了什么不妥,不要留下隐患才是。”良久,才听暖玉声音有点发涩地提醒道。嘤嘤嘤暖玉你果然是我妹妹不像是爹爹娘亲他们揠苗助长从来不顾我们的感受……
“这我已经看过,并无大碍,想来是那木灵给凉玉留下的花印起了作用。”
爹爹此话一出,我就立马感到不知道哪里似乎传来了几乎具象化的怨气,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那个,呵呵,我已经好了,可以下地走走吗?”
“刚刚突破,还不给我好好巩固境界。”娘亲又是一个锅贴拍过来。委实是躲无可躲,娘亲啊娘亲,是因为爹爹说我健康活泼你才这么大力呢,还是你特地为了教训我所以一点也不留情呢。我揉着发红的额头,思绪又不由飘远,如果现在给凡间算命先生一看,准说我是印堂发红发亮必有好事临门红鸾星动桃花满屋吧……
“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妄动,记得先禀告与我,知道吗?”抛下这么一句话,爹爹便施施然揽着娘亲的杨柳小蛮腰走了。暖玉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是不怎么说话,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满眼复杂,驾着红莲台也飞了出去,也不知使得什么小性子。
剩下的就只有一屋子师兄,除了郁小师兄,我还都不怎么熟。更何况,郁小师兄哪能叫熟呢。
“诸位师兄,这些日子劳烦了。”我干巴巴地客套道。
“不必,我去练剑了。”齐师兄言简意赅,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抱着他的宝贝剑酷酷地走了出去。
征舒师兄温雅地微笑,然而从他那诚实得多的眼睛却可以看出,他的心思明显是偏向了飞走的暖玉。
我无奈地说:“征舒师兄啊……”
“嗯?”征舒师兄迅速回过神来,似乎是有点无措,白嫩嫩的脸上泛起一层显而易见的红晕。
“帮我去暖玉那里拿样东西成么?”
征舒师兄听着我那了然又无奈的口气,脸上更是红成了一只虾子,犹豫了一下,利索地御剑飞了出去。喂喂喂,征舒师兄你不要逃得这么快好不好,要走也把剩下这只带走啊。我瞅着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就是一呆,这绝逼是预谋已久吧。难道征舒师兄你已经完成了从小白兔到大腹黑的转变?是谁把你教坏的,快招,简直罪无可恕……
于是,只剩下我和郁小师兄,对,就是郁小师兄。
瞧这,什么组合啊这是……
其实,除了相互抬杠,我和郁小师兄两个人似乎还没有找到正经的相处方式吧。可是就这么两个人坐着,我怎么油然而生一种两个人已经相对无言几百年的感觉嘞?
想着想着,我的面色扭曲起来,嘴角一抽:“郁师兄,这人都走光了,你不走吗?”
“凉玉师妹刚刚醒来,虽说是无碍,躺了这么久,也是需要人照顾的吧。”郁小师兄轻描淡写地把我的提议一句话堵死,这关怀体贴的架势,倒真像真的啊。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我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展现着我健康活泼的一面,“郁师兄你看我好得很呢。”
“可是凡事不能看表面,师妹你说是不是?”
我又是一阵牙痒痒,郁师兄你今天已经无数次让我牙痒痒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在我面前得瑟了成不?
“凉玉师妹,你做了这么久的梦,不知道都梦到一些什么呢?师兄我近来对周公解梦有些兴趣,正好给你瞧瞧。”郁小师兄抱胸往门上一倚,慢悠悠道。
“郁师兄真是博学多才,不过我向来不看重这些。”我直觉不妙,忙不迭地推脱。
“嗯?”郁小师兄危险地哼哼了一下,眼刀子削了过来。
“梦境都是人所思所想,女儿家心事岂能和师兄讲呢?”我理直气壮地反驳。
“凉玉师妹,你才七岁吧。”郁小师兄握拳放在唇边,呵呵地笑出了声。
真是的,怎么笑得这么花枝乱颤的。我很是不忿地握拳:“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委实不好,请师兄快点回去吧。”
“小凉玉这是要躲我?”郁小师兄威胁道。
没天理了,连师妹也不叫了,这是要放大招了吗?我抖了抖,收敛了神识不去看郁小师兄,宁死不屈:“请师兄回去歇歇吧,照顾了我这么些时日,连修炼也耽搁了,不好。”
“唉……”黑暗中,一只手温柔又无奈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耳朵有点烧,太羞愤了,居然在师兄面前如此示弱,实在有失我玉鉴峰严家长女的风范。
“小凉玉还是孩子啊。”
什么还是孩子啊,我已经为爹爹主管了百草园,还修炼到了炼气后期,其他人到这境界少不得十几二十多岁啊,连掌门仙君也说我沉稳得很,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仙门之中,除了无知无识的婴孩,哪里来的孩子?
我放开神识,从黑暗中出来,送着郁小师兄远去的身影,一时晕眩间竟生出一思恍惚来。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梦里的紫竹林,衰黄的竹叶小径,远处烟波江上一叶轻舟,仿佛直上重霄。心悸了一下,再追郁小师兄的身影,却已经像梦中幻境一般消失无踪。
郁小师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可以感觉到,就像是花境峰的许师姐一样,你是会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青麓原上,悄怆幽邃,烟柳暗南浦的小径,蜿蜒曲折通往的桐花落砌香的小院中,青翠的梧桐树上住着谁,画楼又是为什么人精心准备的呢?你在那个时候拣尽寒枝不肯栖,飘渺孤鸿影的姿态,又是因为在等着什么样的一枝良木栖息呢?你那个含糊不清的孤儿的身世,明明在玉鉴峰做过杂役,你至今没有言明。明明我是才听过仙门仙鹤们为了小木灵齐声的鹤唳,为什么缭绕心头不去的却是孤雁儿凄凉的哀吟呢?
这一切全在我悄悄调查记录的玉简牍当中,代表着我全部的疑心,不曾呈递给爹爹娘亲,却沉沉地压着。也许我真的是还小吧,很多事情,我都还不明白。只是,在我这年幼弱小,不通人事的外皮下,那颗久于世故,多疑怯懦,被很多东西压得死死的心,又怎么能够称为孩子?
苦笑了一下,我给自己塞了一颗辟谷丹,起身打坐调息起来。爹爹娘亲的话不能不听啊,就算是凭着木灵的庇佑侥幸升到了炼气后期,可境界稳固不稳固还是看自己,不然以后仙途恐怕渺茫。君不见娘亲当年彪悍之时大杀四方,筑基战金丹,金丹战元婴的,打的就是靠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提升修为自己一点不努力的那些下盘虚浮的货色。我严凉玉岂能落到那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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