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整座江州城被白茫茫的黑色雾气笼罩,令人辨不清方向。街道上,空落落的,偶尔,有汽车的鸣笛声穿趟而过,吹散在呜咽的寒风里。
而此时的安堇年,正坐在江州大学跑道旁长椅上发呆,眼神肃冷的盯着地面,被寒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频频起舞。此刻的他,病态的面容上透着苍白,他的身上裹着件宽大的黑色长袄,修长的手指尖上还燃着一根冒着缕缕烟气的香烟,他的手指微微抖动,烟灰掉落地上,被风吹起,飘散在晨风里。
遥远天际,一丝透着鱼肚白的光亮渐渐扩散开来,像是在预示着天就要亮了。
安堇年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轿车,牧沅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上,车门大开,身子后倾,双腿伸长笔直的搭在驾驶台上,一脸的懒散和憋屈。
他已经在这里陪着安堇年坐了整整三个小时了,被人大半夜的从温暖的被窝拉起来不说,还要被拽到这四面通风的空地上,饱受冷风摧残,这让一向被娇生惯养长大的牧沅,怎么想都觉得委屈。要不是自己怕安堇年半路出什么意外,他说什么也不会跟来这里。可是,来都来了,那也就算了,可为什么,他明明是坐在车上,却不能享受开暖风的待遇,偏偏要和那个坐在冷风里的人一起受虐。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刚把车门关上,就被安堇年那双像是猝了冰霜的眸子盯了好半响,弄得自己像是做了贼似得,哪哪都不舒服。直到自己再次把车门打开,安堇年才移开他那可怕到能冻死人的视线,什么叫朋友都是用来坑的。牧沅总算是在认识安堇年的四年后见识到了。还有还有,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也一并受教。
眼看着天就要大亮,牧沅撅起的嘴又上翘了几分,抱怨道“我说堇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拉着我来这里抽疯也就算了。可是眼看这天就要亮了,你还不走,你该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安堇年回头淡漠的看了眼车上的牧沅,正准备起身离开,忽听到手机微博常用的消息通知声响起,遂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将牧沅再一次晾在了身后。
安堇年打开微博,就看到粉丝数那一栏里多了一个关注的人,还有一条私信。
安堇年的眉头忍不住轻皱,想起平常私信自己的书粉也有很多,但自己一般很少去翻阅,因为精力有限的缘故,每次他都是跳动指尖挑上一两条私信翻看并回复。
可现在才凌晨五点,会有谁一大早的就关注自己,并@自己呢!想到这里,安堇年就准备退出微博,可手指却鬼使神差般、不听话的点开了那条私信,跳入眼中的是一段简小易洁的话,像是一段词,又像是一首诗。只见上面言简意赅的清楚写着
“繁华落幕,堇色安年
醉卧蒲柳林间忆昔年
旧人归,往事浓
一声过错,一生错过。
安堇年,我们是一声过错,还是一生错过”
看完这段话,安堇年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的嘴里不断重复呢喃着“是她,是她、、、”语气急切,却显无力。
他一个踉跄,差点就从平坦的跑道上附身倒下,身后的牧沅见状不妙,忙从车上一跃而下,连鞋都顾不上穿,便踮着脚尖冲了过来。“堇年,你没事吧。”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安堇年,一向放浪形骸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安堇年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强自镇定好自己的身形,“我没事”他推了推牧沅,“我们回去吧”他拉起牧沅的一只胳膊,在牧沅惊愕的目光下缓步移动。
牧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鞋,只穿着棉袜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跟着安堇年缓慢的步伐,透心的凉,想起刚才自己奋不顾身冲过来的场面,连连在心底叫苦。
回到车上,牧沅忙把鞋子穿好,又怕安堇年在寒风里坐了那么久,会冻出个什么好歹来,只好像个糟心的老太婆像关心自己的亲孙子那样,将车上暖风打开。“堇年,你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安堇年脑海里,全是刚刚收到的那条私信,完全忽略了正在一旁左右操心的牧沅,牧大娘。
“安堇年,我们是过错,还是错过、、、”这句话不停地在安堇年的脑海里重复回放,他甚至能想到林夕在发送这条消息时的绝望表情。他微闭了眸子,心底一阵寒凉。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三个小时,其中的每分每秒他都在回忆着关于他们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到不真实的梦。他记得林夕曾跟他说过,她说“堇年,你就像是我的梦,比童话故事还要让我刻骨铭心。”
每次只要一想起,他的心就会不停地抽痛,仿若细细麻麻的针穿刺过了整个心脏,让人疼痛不已。时隔四年的时光,那是他们回不去的过去,更是他们之间跨不过的横沟,他甚至不知道这次回来,是为了回到她的身边,还是只为了看她最后一眼。他的病,已经时日无多了。
看着安堇年一动不动的样子,牧沅的一颗心仿佛被人揪了起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堇年,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他快速启动车子,将车子驶离了江州大学,直往市中心的医院狂飙而去“安堇年,你清醒点,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在听到医院两字,安堇年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回应道“去医院做什么,我没事。”
看着安堇年瞬间瞬间恢复的神采,牧沅那颗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慢慢往回收,他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上,冲着安堇年就是一阵大吼“搞什么,安堇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子吗?好好的非要这么作践自己,你是不是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安堇年被牧沅这一通吼的莫名其妙,冷冷扫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作践自己了。”
“你刚刚、、不是还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牧沅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我那是在沉思,拜托,下次能不能学会察言观色,我老这样被你咒着去医院,就算身子好好的也会被你咒出毛病来好吧。”安堇年没好气的瞪了牧沅两眼,差点就被他气笑了。“走吧,我们回去。”他抬手拂了拂额前散乱的刘海,修长而又白皙的指尖轻触额心,眼角略扬,仿若盛开在寒冷夜风中孤芳自赏的寒梅,清冷出尘。
牧沅看的有些呆,虽然自认为自己的长相并不比安堇年差到哪里。可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愿承认,安堇年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凛冽气势,却是自己怎么也比拟不了的。
车子缓缓驶离,往城北方向开去,彼时,天光大亮,阳光透过层层云雾映照在车窗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慵懒感,让人想要不自觉的靠近,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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