昃离拥着鄢子月一夜无眠,不舍之余,其实也是觉得自己真心不适合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倒是觉得寺中清闲的时光更让舒服些。昃离纠结着,自知在鄢莫羽走后,便再有不可能有清闲的可能了,且不说为了火凤,为了赫鼎的存亡,单说为了眼前这个小人儿,为了对鄢莫羽的承诺,也不得不选择站在风口浪尖上。
当清晨的霞光映红了别院的青瓦白墙,昃离看着鄢子月和南宫赦一路追赶着出了别院,轻叹一声,吩咐允整理行装。
无量大师的禅院里,昃离和无量大师对坐饮茶。
“大祭司,可是已有决断”?
“无量大师,可是最识得人心”。
“呵呵...大祭司,可是恭维贫僧”。
昃离眉头一紧,看着无量大师,见他平静如水,发乎自然,倒是自己显得有些狭隘。
“大祭司,不要执念太深才好”。
“此话怎讲”?
“大祭司,来找贫僧,难道不是已经了答案了么,况且只是五年之数罢了,贫僧断然也不会荒废了公主的学业的”。
“大师...我...”,昃离觉得此时真的说什么都词不过意了。
“大祭司,可随时来本寺小住几日,贫僧无上欢迎”。
“谢大师...”,昃离将怀中的茶一饮而尽道:“大师,可否指点昃离一二”?
“大祭司,何事,但说无妨”?
“如何才得心安”?
“哈哈哈...”,无量大师将昃离的茶杯满上,问道:“大祭司,心若安时,命尤不复,何苦”?
“这...”,昃离一时回答不上来,沉默片时道:“大师可得心安”?
无量大师一听,一刹那的愣神之后,深沉一笑道:“贫僧不求心安,但求无悔”。
“不求心安,但求无悔...”昃离重复着无量大师的话,若有所悟。
“谢大师...昃离告辞”,昃离起身合十谢礼转身离开。
“嗯..”,无量大师继续抿着茶,笑眯眯地一手翻过一本经文。
午膳时分,孟娘和允早早的就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
“怎么,小月儿他们还没回来”?昃离一身白纱衣走了出来。
“大祭司,应该快了”,孟娘一边盛得米饭一边看向别院门口处。
“允,可都收拾好了”?
“叻,已经收拾好了”。
“孟娘...”昃离看了一眼孟娘道。
“大祭司,您吩咐”,孟娘将盛好米饭人碗放在桌上,看向昃离。
“你就留下来照顾小月儿他们吧,不必与我们一道回去了”。
“是...”,孟娘闻言一脸的笑意,心中正是如此想的,若是昃离不提,也会主动请求留下来的。
“南宫赦,你给我站住”,远远的就传来鄢子月的声音。
南宫赦率先跑了回来,冲到桌边坐下就准备吃,被孟娘一个眼神给瞪住了。
南宫赦嘿嘿一笑,屁颠屁颠的跑去洗手去了。
鄢子月小脸通红我跑了回来,朝昃离和孟娘咧嘴一笑但追了过去。
不一会,两孩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坐下,先问了好,这才动了筷子。
午膳过后,昃离跟鄢子月说要留她在寺中五年,见鄢子月不哭不闹,一脸平静如水的点头,突然有些失落感,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继续交待着这样那样的事。
午时刚过,昃离和允便出了别院,孟娘、鄢子月和南宫赦在紧跟在后面送行。
昃离回头温和的微笑着,看了看鄢子月,眼中有说不出的离别之情,都被昃离忍了回去,转身便要走了,不料腿被一股不小的力量抱住,低头便撞见鄢子月仰着头,星光流转的眸子眨着,一双小手正拼力的扯着衣角。昃离一时动容,心中隐痛,伸手抱起鄢子月,紧紧拥入怀里,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喃喃的唤着:“小月儿、小月儿...”。
鄢子月闭目当头耷拉在昃离的肩头,任由他唤着,不声不响,心念着这个异世待自己最亲的人,突然就不舍起来。
一大一小的身影站立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周遭的人早就被忽视了 。
“大祭司...”允轻声提醒,直接被忽略了。
“哼...好久...”,南宫赦看着没好气的大声抱怨道。
孟娘一把拉了南宫赦往自己身边一点,可居然没拉动南宫赦,倒是见了南宫赦一个怨怼的表情积在脸上。
鄢子月睁一只眼瞪了南宫赦一下,这才慢慢的支起身子来道:“义父,记得过来看月儿”。
“嗯,一定会的”,昃离点头答道,眼中暖意渐浓。
两人又说了几句,昃离才放了鄢子月下来,握了鄢子月的一双小手道:“小月儿,学着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功课,等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可要好好考考你了”。
“知道了...”,鄢子月满怀信心的回答着。
“孟娘,小月儿可就交给你了,切不可有什么闪失”,昃离慢慢站起身来向孟娘看过去。
“是,大祭司放心”,孟娘拉过鄢子月到自己身旁,一手搭到她的小肩膀上。
“小月儿,我走了...”。
“嗯,义父,再见”,鄢子月挥着小手道别。
昃离一个转身,便头也不回的急往山下去了,生怕一回头又会舍不下了。允见着,一路小跑才跟上,累得气喘吁吁。
自昃离走后,鄢子月和南宫赦更加用心在苦修上,每日的任务完成得越来越好,只是离既定目标还是有一点差距。
一眨眼便是春去秋来,冬逝夏至,几年光景有如昨日,鄢子月在无量大师的调教下,已经习得心法第六卷,听乎远观乎微已然炉火纯青,只要集中意志便可随心所得,轻功更是小有成就,小小的身影便可立于山顶的连生树梢,远望凤都,任清风扰墨发、卷衣袂。
“月儿,你下来”,南宫赦站在树下仰望着眼前的淡蓝色衣裙的女子。
鄢子月稍一低头便瞥见越长越俊美的南宫赦,五官棱角分明,双眸清亮,薄唇朱红,一副温暖如玉的气质,总是让人不觉就亲昵起来。
“什么事”?鄢子月如今越发有定力了,较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先下来”。
“不说算了”,鄢子月收回视线,极目远眺。
南宫赦看鄢子月不想下来的样子,只好飞身落在她身边的树梢处,拿出两枚红花鸡蛋塞到她手里道:“给你”。
“你从哪弄的”?鄢子月怀疑的眼神看向南宫赦。
“你别管”,南宫赦别过脸不看她。
“说不说,不说我不要”,鄢子月说着就要塞回给南宫赦。
南宫赦斜目看了鄢子月一眼,心想这丫头真是倔死了,只好原原本本的说了来。
“可以吃了吧”。
“嗯,给你一个”。
“我吃过了”。
“嗯...说谎”,鄢子月眼睛一眯,好似看穿了南宫赦一般。
“好吧”,南宫赦只好接过一只,拨开来吃。
“好吃”,鄢子月像是在对南宫赦说,又好似不像。
可南宫赦只当是对自己说的,忙答话:“明天给老师傅劈柴,再换两只来”。
“不要了...”,鄢子月转身便跳了下来,脚尖轻一点地,稳稳的站定。
“为什么”,南宫赦紧跟着跃下,落在鄢子月身边。
“今天就有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
“嘿嘿,有人送来呗”。
“你是说,哈哈,走吧,我快等不急了,是谁”?
“你娘”。
“真的”?
“当然”。
“快走...”南宫赦拉着鄢子月已经跑出好一段去了。
别院里,两人等了一会,果然便见玄镜领了卫夫人等人进来。南宫赦第一时间奔了过去,抱着卫夫人的腰,直呼:“娘亲”。
“赦儿,这才半年不见又长高了”,卫夫人摸着南宫赦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喜欢,眉宇间已看出几分南宫远的刚毅之气,但细看之下颇有些女子之秀,也有自己的几分神韵。
娘俩进屋一顿好聊,一聊便是半个时辰,午膳叫了好几遍才不紧不慢的出来。
午膳之后,卫夫人又拉了南宫赦聊了许多,鄢子月觉得实在的腻歪了,便捎了些茶果出了别院向练武场犒劳师兄们去了。
南宫赦送了卫夫人出寺,立马返回了练武场,可被几位师傅们一顿狠训,心里只道是让鄢子月害惨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看着师傅们一个个把自己往死里整,都不带一点儿手软的。好在南宫赦早就训练有素,一般的招轻轻就能化解,再难点的就当是一次新的试练了。
日落时分,别院里,两个孩子一见面就是好一顿追赶,孟娘费了好大些力气才平息。
岁月静好,无忧无虑,月圆月半,月半月圆,好不惬意。
无量大师看着鄢子月领悟力极好,对于心经的掌控也有些火候,灵魂与躯体的契合程度也越来越高,教给她的佛经,禅机也颇有心得,深感欣慰。
五年的修行对于鄢子月和南宫远来说收获确实不小,两人的感情也越发深厚了,在鄢子月看来最多是两小无猜,在南宫赦看来,却是已经可以定终身的程度。
对于远在凤都的昃离来说,这五年的时光足够让原本有些不稳妥的青涩都转变成了睿智。在朝堂之上,大祭司兼信尚侯的昃离今非昔比,在火凤已有了自己的势力,早不是岐侯能掌控的存在,对于丞相白麓和将军侯南宫远,都是可以分廷抗礼的位子。时光荏苒,公主们日渐长大,满朝官员称岐侯为王父,尊称昃离为亚父。
昃离在凤都每日都是愁眉不展,只有每每到往生寺来小住的日子最为快活,一来有鄢子月的陪伴,倍感温馨,二来往生寺里闲事莫扰的清静,让人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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