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地上那一滩暗红的血渍上,若有所思中,不远处有一行人从夜市那头行来。
允相安与这些人擦身而过,不由得感到一股肃寒的气息。
他略一顿步。那些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从他身边匆匆而过!刹那有一股思绪闪过脑海,莫非……
光线昏暗的巷子里,卿九烟手扶过墙壁踉踉跄跄走了一段,最后她背靠墙壁,胸口那一掌震到了她的心脉,离魂针的毒素也在体内四散开来,她能听清自己的呼吸。
“她受伤很重跑不了多远,进这个巷子给我搜!”
声音传来,她知道那些人已经追上她了。以她现在伤势,根本应付不了这些人了。
就在此刻,一人不知从何处来到卿九烟身旁。
她急急出掌,却被对方一截。
“嘘!不要出声。”
一个低低的且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这声音让她知道了对方身份,对方话落,手一携,带着她瞬间飞上围墙,落入了一户农家院内!
落地后隔着墙根能听见一行人脚步声匆匆而过。
两人因为靠的太近,朦胧月光下允相安朗逸的容颜也仿佛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华。
“他们好像走了。”允相安轻言道。
“好像是……”一句轻声回答。
说完再也支撑不住靠向对方,随之允相安感觉有点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
他复低头,才发现那温热的液体正卿九烟嘴角溢出的血滴!
“彦兄!”允相安见此情形急唤一声,忙将人扶住。
然而内伤发作的同时,扇针毒素也在意识薄弱无法用内力压制下向着身体各处扩散!
最后允相安扶着卿九烟扣响了农家的门。
不一会儿,一老妇人出来开了门。
“你们……”老妇人见敲门的是两个陌不相识的俊逸公子,另一个还受着伤,不免惊讶。
“大娘,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我朋友受伤了,可否在您家借宿一晚?我会付你房钱。”允相安扶着卿九烟忙说道。
“哎呀!你朋友伤的不轻,快进来吧年轻人!”善心的老妇人听了忙将两人带进一间屋子。
房间很简洁,普通的农家房舍,允相安将卿九烟扶到床铺躺下,灰色床帐,灯罩烛火映照着床上清秀的人,此刻肤色透出苍白。闭着的双眼,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像一只折翅的蝴蝶。眉目间透着一抹坚韧的同时亦惹人爱怜。
允相安擦去卿九烟嘴角的血迹,回头对着那大娘说道:“大娘,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那我去给这年轻人烧点儿热水来擦擦脸。”老妇人和善的说道,然后离开了屋子,并随手关了房门。
允相安在床边替卿九烟探着脉搏,那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很是干净。一袭月白衣裳和那额间覆着的软玉额饰也在烛光下将他显得更加雅逸,但眉目间又流露出一种洒脱气质。
“竟还有毒患?”
察觉后,允相安从袖中拿出一只琉璃小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放入卿九烟嘴里。接着右手再把对方脉搏,凝神闭目,指腹间竟有隐隐气流顺着脉搏涓涓导入。
卿九烟昏迷中,那含在口中的药丸悄然化开,一股略微清凉之感缓缓入了喉间,再归入脏腑,同时能感受到一种隐隐热流通过腕部脉络贯入了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允相安松开了手。
那白色药丸是止血药,入口即化。加之允相安又用“以脉导气”之法,将自身力量输入给别人,现在卿九烟脸色好看多了。
“彦兄,咱们有缘,白天刚为你解围,现在又替你解毒,好在这会脉象平稳些,毒患也散的差不多了,应该休养两日便能醒来。”做完一切后边说边将卿九烟的手放入了棉被中。
最后他再看了眼床上的人,眸中有不解,有丝丝疑惑,“那些皇行御卫为何要追杀你?看来我在漠北期间东陆发生了很多事。”
那些人从他身旁而过的时候,他认出了他们身上的服饰与武器,那是君主身边的“皇行御卫”。
然而片刻思索,那善心的大娘端已端来了热水。
顺便关心的问了问受伤人的伤势如何。
“谢谢大娘,她应该休息一两日就好了。”允相安回答,随手从腰间拿出一枚金叶。
“哎呀。大娘不要。看到你们就想起了我的儿子。他跟你们年纪差不多,在边境守关,很久没有回家了,老伴又走的早,我一个人住着也是住着,你们就是多留两日也没关系的。”老妇人推了回去,最后离开了房间。
次日上午,卿九烟竟悠悠醒转,她明显感受到自己内伤恢复了很多。
她刚起身,就听到了一个暖若春风的声音。
“你醒了?恢复的挺快。”
她转头,看到了一身月白衣裳允相安跨进了屋内,他腰别玉箫,额戴润白软玉额饰,容颜无论远观近看都是那么俊雅绝伦,墨发高束自然垂散于身后,深褐色眼眸温和若晴风,明净如珠露。容颜俊逸,气质如浩然朗月一般澄净。
“多谢允兄又救了我。”卿九烟下了床,对着来人道谢。
“又?彦兄是说昨天解围的事吧。不用这般客气,与彦兄相识,也是缘分,我很欣赏彦兄的侠情。”
允相安一笑。声音十分悦耳,气质如额间的软玉额饰般,温润,随和,清高而不孤傲,朗逸中不失雅正。他自然不知他的“彦兄”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了。
“……”卿九烟微愣,她有瞬间想问对方可否记得曾经救下的一个小姑娘,但最后只是望了眼对方,化作了一个极浅淡的微笑。
允相安回以微笑,想起了昨天那些穷追不舍的人,方问道:“对了,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
“我……说来话长吧。我要离开,去西聆铸剑堂。”卿九烟眉头紧锁,眼神不知看向了何方,淡淡回答。
“离开?彦兄伤势方好一些就要走吗?”月白衣裳的允相安几分担忧的问道,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清晰而好听。
“是!”卿九烟望了望对方那双澄净的眼眸,她只要记住了这个曾救她的若谪仙般的人物样貌便可以了。
现在她要去找那个少女慕灵瑶,说完便出了房间。
“诶!年轻人!你不吃东西吗?”卿九烟前脚刚踏出,那大娘在厨房喊了一声。
“不吃了,谢谢大娘!”卿九烟顿步却未回头,道了声谢,便远去了。
允相安走至门口望着远去的背影,抬头见天空早已没了晴朗的日头,而是阴沉沉的,似乎预示着将会降雨。
“暗云避日,天气阴沉,此番是要下雨了……”
就在卿九烟离开后,允相安亦在屋内木桌上留下了一枚金叶离去了。
允相安回到城中,驻足在天枢阁门口许久。
这座天枢阁,是一处雅致不失华美的楼阁,楼阁与院落一体的,楼院不分家。
楼阁处书着“天枢阁”三个篆体大字。
然楼阁比一般阁层要高些,从上方往下看的话,是呈一个倒三角形式楼阁建筑,中间宽敞处又有一个独特的柱形楼阁,那柱形楼阁顶端为一个六边形飞檐,与三方楼阁齐平,它以桥梁的形式连接着三方楼阁。
这是一个他花费六年时间,依旧淡忘不了的地方。
初代天枢阁阁主郁郁而终,到他父亲,依旧郁郁而终。在他眼里天枢阁是个被诅咒的地方。
但是他父亲遗愿是让他不惜余力守护东陆,效忠东陆君主。独独不得开启天枢仪器。
“父亲,我不知道你为何不让开启天枢仪器。可是君主此番寻我回来就是要我修复并开启天枢的。这岂非与你所说相背离,我不懂。”允相安喃喃自语,之后一步迈进天枢阁。
也许事情能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就如同阴沉的天气,总会有阳光穿透阴云的时候。
天枢阁院内,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在扫着地。
两个丫鬟也在忙着修葺着院边花台。
还是一碧色衣衫的丫鬟不经意抬眼看到了允相安。
“公子!!公子你……你回来了啦!”碧色衣衫的姑娘顿时眼眸一亮,万分惊喜的唤道!匆忙放下手中活儿上前迎接。
那扫地的老者与另一小丫鬟听到这声唤,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口。
眼中无不又惊又喜!老者那扫帚都掉地上了。
“公子!!”不由得齐齐唤道。
“碧湖。”允相安看着上前迎接自己的碧衫姑娘,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净明朗,一如春风般温煦。
“是你吗公子?碧湖真的不敢相信,以为公子不会再回天枢阁了。”被叫做碧湖的丫鬟惊喜中都有几分不信,似乎眼前是幻象。
自从老阁主死后,他们家公子就很多年没有回天枢阁了。
碧湖甚至以为此生都见不到自家公子了,情绪自然是且惊且喜。生怕不看着,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碧湖,是我。几年不见长这般大了。”允相安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净明朗,一如春风般温煦。
是阿,六年碧湖也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幸得天枢阁老阁主收留,如今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碧湖丫头,你把公子挡着院子作甚?快去准备茶水,点心阿。”那老者笑着怼怪道,一双眼睛里何尝不是高兴。
老者是天枢阁的老仆凡伯,从小看着允相安长大,也是最疼他的。
听着凡伯的话,碧湖才反应过来,尴尬道,“是碧湖一时太高兴了,公子定累了,翠湖这就去准备茶水。”
虽几分尴尬,可更多的是欢喜,她转身就与另外一个丫鬟收拾着离开了院落。
允相安笑着摇摇头。
这院落占地面积不大也不小,为独立建筑,对应有三个楼阁,除开正面是二层的,其他两个角楼阁都是三层的。
阁楼飞檐反宇,单看天枢阁一处阁楼,雅致华美,整个内部看起来就是一片洁白,无论从外部还是里面且都极具雅致,而这个华美而又雅致的天枢阁的主人公便是允相安,也是继任“天枢阁主。”
凡伯与两个丫鬟终于盼回了他们的阁主,以往寂落的天枢阁一时之间仿佛有了生气。
午后,内庭别苑,草坪中央一方石桌旁允相安手端一书卷,靠在藤椅上。
他一身月白衣裳,腰悬一支玉箫,额戴月白软玉额饰,容颜若嫡仙,墨发高束自然垂散于身后,深褐色眼眸,温和若晴风,明净如珠露,气质如浩然朗月般雅致。
这时凡伯带着一位中年男人从长廊走过来,说是要找他的。然后凡伯就退下了。
“是什么事?”允相安放下书卷,看着来人。
这个中年男人是开当铺的,所开当铺便是天枢阁下面经营的。
中年男人微微鞠了鞠躬,表示恭敬,“公子,这是前日当在铺子里的东西,我见迟迟无人来取,东西做工又非普通。听公子回了天枢阁,便想着将此物拿来给公子看看。”
中年男人说着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允相安。
“是什么人留下的?”允相安接过,抽下裹着的锦布后不免细看一眼,这是把铸造十分精妙的短刃,剑端处镶嵌有一颗细小却通透灵气的红色宝石。
“当东西的人只说是铸剑堂的人,倒没留下姓名,看模样是个样貌极为俊秀的白面小生。”
“……”允相安看着手中的短兵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人听后便离去了。
允相安收回目光,眼光不知看向了何方,一时喃喃道:“破魔刃,铸剑堂……白面小生……他,竟是当年荒漠上的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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