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的一个傍晚,被夕阳镀了一层金晖的机场人潮如织。
姜雨晴和孟远洋不期而遇,他还是开那辆耀眼的阿斯顿马丁,她去送人,而他则一脸漠然地倚在车门前,好像在等人。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他很久,直到在一旁的友人敦促,她怕被看出些什么这才移步走进候机室。
再出来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他还在那里,只是表情有些不对劲,单手扶着车门,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她鬼使神差的不合时宜的走上前,抬头问他:“孟远洋,你怎么了?”
孟远洋有些难受,眯起双眸与她对视了一眼,惊讶地说:“姜大小姐?”他勉强站直身体,又缓缓道,“我没事,谢谢关心。”
可她根本不相信,忍不住又往前走一步,立在他跟前,两人靠得很近,她犹豫了一下:“真的没事?可你的脸色很不好。”
孟远洋抿紧唇,似乎不悦她的逾矩,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握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宽厚很温热,将她的左手暖暖的牢牢的包在里头,十分亲昵。
姜雨晴吃惊地扬起下颔看他,他很快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姜雨晴,请你帮我一个忙。”也许是天生惯于发号施令,他的请求,跟命令无差别。
而她一脸茫然,孟远洋少有的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话。
姜雨晴不由得傻傻地任得他握着自己的手,心里头怦怦直跳,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他们十指交握中,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远洋哥!”不远处,一个穿着浅粉色外套的女孩子单手朝他们挥舞着,另一只手还亲密地挽着一个高大的金发外国男人从机场大厅走出来。
姜雨晴明显地感觉到孟远洋的身体一僵,不过她用余光看去,此时他的唇角微勾,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减退了几分冷漠。
女孩子很快来到来到他们跟前,笑起来两颊有很深的酒窝,十分可人,她落落大方地介绍:“远洋哥,他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Mike。”
“你好,常常听曼琳提起你。”Mike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
“你好。”孟远洋的表情很深,冷漠睨了他一眼后,疏离地握了一下,很快便放开手,转而看向女孩:“曼琳,这次怎么回来得怎么这么突然?”
女孩子神秘一笑,害羞地偏头看了看Mike,才说:“我们准备结婚,这次回来是让他见我父母的。”
瞬间,姜雨晴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疼得进了心底。
很明显,听到这个消息,孟远洋在压抑自己。
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孟远洋今天反常的表现,姜雨晴困惑不已。
此时,女孩开始饶有兴致的看着姜雨晴,然后很有深意地问:“这位是……”
孟远洋顺势一把把还在懵圈状态的姜雨晴搂进怀里,状似亲密,笑着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姜雨晴一听,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实际上,她最近有时会憧憬着,孟远洋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在今天,此时此地此景的情况下,姜雨晴听着这话,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叫秦曼琳,你可以叫我linda,见到你很高兴。”女孩却亲热的跟姜雨晴自我介绍道。
“你好。”姜雨晴感到浑身有些不舒服起来。
“远洋哥,我们一起吃个饭,Mike请客。”秦曼琳倒是热情的邀请道。
姜雨晴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孟远洋搂的更紧,他好像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笑着说道:“那好吧,我们可不客气了。”
说完,他不管姜雨晴是否愿意,拉着她就跟在秦曼琳和Mike的身后往前走。
“孟远洋,你到底要干什么?谁说要跟你们去吃饭?”姜雨晴在后面低声怒道。
“姜大小姐,算我求你,帮我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不论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还不行?”孟远洋在姜雨晴耳边哀求道。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让你干什么都行啊!”姜雨晴一听来了兴致。
这顿饭的气氛比姜雨晴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因为秦曼琳很开朗,又很爱笑,大多时候都是听她在说话,说她和孟远洋小时候的趣事,说她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也说,她和Mike的相识。
这样一来,一反常态,本来油嘴滑舌,话很多的孟远洋却很沉默,顺着剔透的玻璃杯缘,瑰红的酒缓缓滑落,像丝滑的红缎,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掩饰着什么。
姜雨晴看出了孟远洋情绪的反常,而且觉得他的脸越来越红,忍不住小声说:“你好像发烧了,不要再喝酒了吧?”
孟远洋抬起头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而手上的酒杯已经被秦曼琳夺走,轻柔的语气带着不赞同:“远洋哥,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呢?”
他随即垂下眸,掩去了一切情绪,薄唇抿了抿,淡淡道:“我没事的。”
不过因这小插曲,四人晚餐还是早早地散了。
这天晚上没有月光,漆黑的夜空像黑丝绒般绵延到天际。
孟远洋幽深的目光随着秦曼琳他们的离开而消沉,隔了很久,他才转过身低哑地说:“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我送你回去。”
“孟远洋,你不但发着烧,而且还喝了酒,这样子怎么能开车?”姜雨晴拧起眉来。
孟远洋有些不耐烦:“我没事。”他说着就要往车库走去,可没走两步身形就开始打晃。
姜雨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只是碰到手掌,那热力已经不容小觑,他们距离很近,他身上夹杂着烟草和红酒的味道拂进她的鼻尖,她叹气,这男人估计病糊涂也醉糊涂了,她抢了他的钥匙,不由分说将他塞到计程车上。
扶他坐好,她才说:“师傅,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裹上了一层暖意,耳畔听得他低沉的声音呓语:“我不去医院。”
然后,他又报了一个地址,她微微侧脸看去,他闭着眼睛软软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吸忽浅忽重,落在耳边撩拨她的心,她定定神,移开目光。
孟远洋的住处位于市中心的某处高级公寓,不一会儿就到了,她吃力地把他扶上楼弄到卧室的床上,可他太过高大,所以松手的瞬间她也惯性地跟着倒下,他迷迷糊糊一把将她搂住,然后他用下巴在她耳颈间蹭了蹭,昏昏沉沉睡去。
姜雨晴想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这种情侣般亲密的姿势让她无所适从,她甚至能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让她的每一条神经都轻颤起来。终于,等到他的呼吸平和下来,她才一寸一寸从他的怀里挪开。
然后,姜雨晴忍不住伸手碰碰他的额头,又猛地缩回来,都烫得能煮熟鸡蛋了!
她没找着药箱在哪儿,急忙在网上定了一些退烧药,等着药送到后,她喂他吃了药。
姜雨晴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家,于是决定留下来陪他一晚。
折腾了一晚上,她有些疲惫,歪椅在沙发上,等静下心来才开始打量他的房子,主色调由深黑、深灰、深蓝组成,好像走进了他的世界,每一处设计都精简得近乎冷峻。
姜雨晴不仅心里想到,原来这个男人给人的表象都是错觉,以为是个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他其实内心还真的冷到骨子里了。
而且,看见他今晚对秦曼琳的态度,应该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前女友,或是初恋,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没想到,孟远洋这个人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却原来是个痴情种!
她横竖睡不着,时不时就去卧室看看他,药逐渐起效,半夜里他发了汗,她一次次拿毛巾给他擦汗。
折腾了一番下来,她也浑身是汗,湿漉漉的衣服让她感觉粘得难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在浴室里洗个澡,再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洗了洗,放进了他家里的烘干机里。
然后,她有些忐忑地打开他的衣柜,想找一件衣服先穿上。
天呐,他的衣柜简直就是个小型的衣帽间,衣裤鞋袜连配饰通通都有,而且都是些如雷灌耳的大牌子。
果然是有钱人!
姜雨晴胡乱挑了套简单的居家服,男装的款式穿在自己身上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滑稽,只好把过长袖子裤腿挽起来。
天亮了以后,她用厨房里有的食材熬了一小锅粥。
她刚把粥盛到碗里,就见孟远洋正站在卧室的门口直勾勾的看着她。
姜雨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嘴上还是硬着说道:“看什么看?不就是借了你一套衣服穿穿吗?”
“姜大小姐,您这每次都在单身男人家里洗澡换衣服的,也太豪爽了吧?”孟远洋看起来精神已经好多了,又有了精神调侃道。
“什么?我豪爽?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昨晚照顾您老人家,弄得我浑身是汗,自己的衣服都湿了,鬼才想穿你这不合身的衣服呢!”姜雨晴气得说道。
“呦!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姜大小姐了。”孟远洋笑着说道。
“知道就好!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啊!”姜雨晴说道。
“什么事啊?你看我发烧发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孟远洋又逗她道。
“你别想抵赖!你答应过我的,我昨天跟你一起去和你的前女友和她的未婚夫去吃饭,你回来答应我的任何一个条件!”姜雨晴大声提醒他道。
“谁说她是我的前女友?”孟远洋忽然变得冷冰冰的说道。
他的眼神太冷漠了,表情太严肃了,像寂静的海一样波澜不惊。
姜雨晴一看,觉得有些快招架不住了,她赶紧说道:“我熬了粥,你吃一点再吃药吧。”
然后,她冲进洗手间换回半湿的衣服。
出来时他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姜雨晴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匆匆跟他道别,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打开大门的时候,听见身后他低低的声音:“谢谢你。”
她头也没回的答道:“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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