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裤腿缺了口的牛仔裤
文/小双
与我的第一班学生一别已是13年，她们都已经从那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天真可爱的小孩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从那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成长成阳光帅气的男子汉了吧？想念她们，惦记他们，在每一个感恩的日子里！在我从教的最初岁月里，那一群孩子所带给我的那些数不胜数的温暖，感动与震撼，我曾一次次如数家珍地讲给我后来的学生们听，每一次的想起与倾吐它们，都让我心动如初。它们早已成了滋润我生命的甘泉，让我可以一次次在激情澎湃中将我的语文课堂汪洋成生机勃勃的海洋。从教的路上，那一条缺了口的牛仔裤，是我一生的珍藏。
刚走出师范学校的我本就年少轻狂，而与本意相去甚远的工作分配，偏远落后的乡村，恶劣的环境，艰苦的条件，闭塞的信息，漫长而陡峭的山路，破旧漏风的教室，破旧不堪的桌椅，坑坑洼洼的满屋灰尘飞舞的教室，繁重的工作，枯燥单调的生活，低廉的工资，让我望而生畏，望而却步，倍感失落与彷徨，我一次次在问自己“这就是我要的理想吗？这里有我的理想吗？”它们似乎都成了我放弃教书育人这份工作最为充足的理由。
为了不辜负爹妈对我这么多年来学业上的支持，也为了不辜负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那份寒窗苦读与勤学苦练的时光，我选择了留了下来，我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一个学期结束，我将就此离开，毫不留恋。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懂得轻重与分寸的人，即使有了要离开的念头，我也没有让自己用马虎了事的态度去应付工作，我一次次告诫自己“既然要留下来，就用心尽力去做好工作，走的时候可以问心无愧。”
就这样每天忙碌着辛苦着，却很少有幸福感。日子在一天天的消逝着，冬天来了，失望的心情与寒冷的天气如同出一辙，都有些荒凉。
因为天气寒冷无比，一个个同学都带有一个小小的火盆，下课铃响起，同学都会争先恐后地朝校园外的树林里冲去，各显神通地手忙脚乱地捡拾着地上的枯枝，并想方设法地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一炉的温暖。或各就各位或三五成群围着火盆烘烤着他们僵硬的手指。课间休息十分钟里，同学见缝插针地忙里偷闲地全神贯注地燃烧出那一炉的温暖，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与暖人的风景，让人难言那份感动。
上课铃一响，同学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一盆还正在冒烟的火盆，马不停蹄地奔向各自教室的瞬间，还不忘回头瞅一眼自己的那一炉的温暖。每一次看着同学们被烟熏火燎得黑乎乎的小脸与在露水中捡拾枯枝与呵护那一炉小火而弄得脏兮兮的开裂的小手的时候，看着她们燃烧出一炉温暖时候的那份欢呼雀跃的兴奋劲，看着脏兮兮的脸上荡漾着一朵朵芳香花儿的时候，我百感交集。每每看着她们，我会一次次想起自己的上学时代，那个时候我如她们一样艰难而快乐，可如今我该何去何从呢？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中滋味难以言说。
那是一个寒冷的下午，我正在讲台边的桌子上批改着学生的作业，突然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赶忙提醒同学注意。刚才还在埋头做作业的学生们立刻东张西望起来。
一个同学大声惊叫道：“老师，老师，火烟是从你那里冒起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同学们都朝我蜂拥而来，我看着冒烟的裤脚，有些懵了。孩子们一哄而上不管不顾地用他们的小手一个劲地替我拍打着燃烧的裤管……同学们看着有些惊魂未定的我，看着一条崭新的牛仔裤的裤脚被烧了一大个缺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班长洪波大声地问道：“谁，是谁将老师的裤子烧了？”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那两个胆怯的腼腆的将自己的火盆悄悄地放到我的讲桌下的小妞与小巧同学。
她们被吓哭了，不停地抽泣着“我……我是见老师冷……就把火盆放到了老师的桌子下……我……”
那一刻，我的眼泪似决堤的洪水，一泻而下……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泪眼纷飞，让同学们更是不知所措，同学们都慌了，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指责起小妞与小巧来：“都怪你们俩，你们把老师的裤子给烧烂了，你们赶紧陪给老师，你们还把老师给惹哭了，你们太过分了！”
我朝她们走了过去，她们一个劲地往后退缩，我俯下身去，蹲着身子，用手紧紧地拥抱着她们，一脸灿烂地笑道：“老师谢谢你们，有你们，老师感觉好温暖，好温暖！”
我用手轻轻地为她们擦拭去眼角的泪水，拉着她们的小手，领着她们回到座位上，她们怯生生地紧张地看着我。安抚好她们在之后，我回到讲台上。
我朗声地问道：“同学们，你们知道老师为什么哭吗？”
同学异口同声地答道：“因为她们将你的新裤子烧烂了。”
我朗声地答道：“不是，刚才老师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感动，谢谢你们，让老师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贝，它是老师的理想！”
学生们 一脸的疑惑：“宝贝？老师，什么宝贝呀？理想，什么是理想呀？”
我：“老师的宝贝就是爱，老师的理想就是爱呀！是你们教会老师什么是爱！是你们让老师找了老师的理想，谢谢你们！”
看着孩子们似懂非懂的模样，我笑了，那是我第一次在校园里，开心地笑了，那一刻我心中荡漾着满满的幸福，这种感觉就是我想要的。
我笑面如花道：“谢谢你们今天救了老师，同学们掌声响起来，为小巧，为小妞，为我们自己鼓掌掌！为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鼓掌！今天真的是新的起点。”
同学们又问道：“老师，你的裤子怎么办？”
我一边调皮地用手指比一个剪刀的动作，一边呵呵一笑道：“这好办呀，老师正缺一条半截裤，剪刀一卡擦，老师的这个愿望就实现啦！”
同学们哄堂大笑，小巧与小妞也破涕为笑，我们的教室成了欢乐的海洋，笑容在孩子们的脸上荡漾，那一刻，我知道有一种长在心里，芳香在脸上的花，它就叫做微笑。
看着这一群六七岁左右的淳朴可爱的心地如此善良的心灵清纯得像甘泉一样的孩子，我心中无比温暖，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爱上了校园，爱上了课堂，爱上了教育。
最终，那一条带着火烧过的缺口的牛仔裤，我没有将它变成半截裤，因为我舍不得！它成了我一生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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