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起点,一开始是命运又布置好一个圈套。它从未考虑过会有人能在这个绝望的圈套中看到希望。希望应该是那一些深至灵魂,乃至把灵魂灼伤的人拿起刻刀轻轻地划向自己血管的释然。我喜欢像那样从身体某一处静静流淌出的暗血,从我自胎中挣扎出的那一刻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亡味道,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那是来自她腹中的血腥味。它伴随着我在隔着眼帘的暗光中缓过劲儿来,然后张嘴尝见了它的腥甜、其次便慢慢揭开这场圈套的旅程。
没有人知道从胎盘里挣脱出来的生命是因为参合了血的腥甜才知道那一点爱和恨。爱它既是腥甜,恨它亦是腥甜。正如爱恨,意味了两处共生且不同的极端。
我的灵魂带着还没散去地府的阴冷,赤裸裸的置身在灯光之下,身旁的女人劳累的微笑着喘息庆幸我的新生。恍然间撕心的疼痛随着痛哭声表达着我对生命的共鸣。血液在我幼小的体内循环成初具命运特征的稚形。
当黑夜中的烟火璀璨得成为你不肯承认的美丽时,你认为它是成功还是失败?这是从降生到九岁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她是与我同时降生的灵体,当时我还不知道双生体怎么解释。她说只有我能在平行时空内看到她的身影,也许你不相信她的存在,那是因为她在你的生命中不曾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
她告诉我九岁以下的童年都是不具性体的物种,就像每个家庭中圈养的某种动物,只期待它的养成,不计算它的作用,因此你只需要为它付出代价。而她说的性体被我理解成丧失性格,形体的一种特殊容器。但是我不知道这种容器的养成将要装载些什么。至于物种在我九岁的思绪中还没有积聚成它的完整形象,我想着那必定是一个有趣的东西。所以九岁以下的时间被我一笔带过。
然后,她的问题。我想烟火本身的成功不关乎它本质的光亮,因为它本体就身处在黑暗中,终被黑暗掩埋。但它能释然的绽放出0.5秒的光亮营架起从本身的死亡通向虚妄的桥梁,让人嫉妒德不肯承认它的成功才是它真的成功。
我茫然的点头,替自己做出一个选择。但其实我并不喜欢烟火。
成功
她似乎很满意我肆无猜忌的答案,或者她已经知道那个答案背后的实情,而在结论另一件事情的因果。因为这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相互关系的。
九岁起,她教我什么事都要从事情的深处去思考存在与关系到的问题。我不懂她为什么要教会我这些。那时候我只会想鸟会飞是因为有翅膀,而没有考虑有一种鸟已经变成了鸡,每次蓄力只能维持超低空飞行5—6米到7或8米已是极限。
然后她说是为了让我不受欺骗。可是我又实在不知道欺骗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知道不适合再深问下去。好像欺骗都是不愿意被人提及的禁忌。于是我把这个问题的结论转向母亲。
母亲总喜欢让我靠在她的腿上一遍一遍的梳理我的头发。因为小时候我总不喜欢剪头发,所以长得很长,我喜欢视线被头发遮住的感觉,就像黑夜里闭上眼睛会有安全感一样。可同乡的姥爷老喜欢把男孩的我叫成女孩。细软的头发被母亲梳到头的时候说只有孩子靠在她腿上时才能切实的感受到骨肉相连的感觉。我告诉母亲说喜欢靠在她腿上安静的睡觉,因为心里空空的,会舒服,也不用想那么多。她常常笑,说孩子而已。也是如此,她那张面孔不容易让人讨厌。
那时候我才不经意涩生生的问“母亲被欺骗过么?”
说完便像是触碰到某种凶物的尾巴一般,紧闭上,连抵抗都放弃的准备接受未知的结果。
“呵呵,为什么那么害怕的样子?”
“欺骗不是都不愿意被提起的事情么?”顿了顿我放松了警惕。
“也对,但也用不着害怕了”
“因为那时候提起欺骗时姐姐很不开心,我以为母亲也会那样”我怯怯的说着。
“姐姐?是谁?”
“不能说”我睁开眼坚定的说道。
母亲重新拾起我的头发微微笑了,我说过她的面孔不那么使人讨厌,且更是在她微笑的时候。她说“说回来到底我也被欺骗过”她望着我的头发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我紧接着问“欺骗是什么?”我的问题总是把她问的一愣一愣的。
她想了想说“欺骗是爸爸今天说会在集市里带回来好吃的糖果,然后结果没有带”母亲只会用“今天”或者“爸爸”“糖果”之类的词语组成通明浅显的句子,而从没有一套自己完整的逻辑,也没有想这句话的落脚点如果是在父亲那里又会有怎样的方式来还击母亲。
我想如果是姐姐的话肯定会把这句话说成“欺骗就是当时间的所有给你无限光辉的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把你置身于死地”简洁、明了而且赋有深意,让人无法忘记。也如果让她听到母亲的话我丝毫不怀疑她会露出充满鄙夷的神情。
我几乎快忘了她告诉我的是怎样深层次的思考一件事情的本质还是欺骗。当然当我缓过思绪来的时候还可以理清欺骗是因为不更深层次的思考导致的结果。所以之后我可以理所当然的对每一个人说“我讨厌欺骗”
刚十一岁,当我认为该懂事的时候父亲说如果真的学会懂事的话更应该让我剪去一头长发,让我用男子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时我可以想象当“出现”或者“展现”在他们面前时在阳光下被暴露得一览无余的慌乱。我说我怕,也许不只是怕这些,还有更多,可没人理我。父亲认为男子就应当是刚强、清爽这一种性格。他告诉我这两者与男子也更有必然的关系。但我的思绪总不会把懂事和男子联系到一起去,因为我要的是懂事,而不是男子。
然后想了好久,才明白原来父亲说的男子是建立在懂事基础上的必定因果,所以当我的长发一寸一寸的落下时,我看到父亲满脸欢喜的笑容,好似要对全世界骄傲的说“看,这就是我儿子一般”只不过它忘了我一直是他的儿子。竟如此简单的让任何人都可以解读他的心思。可她说父亲不光只想了这些,我不懂,只知道父亲开朗的欢笑是处立于我一寸寸掉落的长发之上,我或许也要因为这份收获而像父亲一样开心的笑。
“蒹苍”父亲在回家的路上满意望了我一眼
“记好了,蒹苍就是你以后的名字”父亲这样说,意思是已经承认了我的懂事,拥有正式的名字了
我知道父亲的名义叫俊源,母亲的名字叫许晴。但我从来没有听人这么叫过他们。于是忍不住问“蒹苍?哪个蒹?哪个苍?有什么意思?名字有什么用吗?”我一口气说出了全部得问题。
“蒹”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兼”,苍是苍天的“苍”父亲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在地上一笔一画的写着“蒹其实是古代传说中长在河边的一种草,智能存活半个夏季。在那时候富裕人家眼中蒹是一种代表爱情的植物,而在穷苦人们眼中则是自身价值的代表。因为只要在蒹枯萎的时候点一把火,然后期待下一个季节,希望它们还会存活。
“苍”也就苍天的意思吧。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不管怎样都要好好的活着。”说完他抬起头认真的望了望我,我知道他是也要让我承认这个名字。只是我没有说为什么不直接说成让苍天怜悯一下这株叫蒹的青草,让它活得更长些呢?然后这些话被我瞬间用一个字掩盖过去
“嗯”
“至于名字的用处”父亲直起了身子牵起我的手说“名字可以用作等价的交换,让别人记住你,更深至它可以延续某种让人无法相信的奇迹”父亲回过头来望着我笑了笑。我认真的听着,什么是无法相信的奇迹?好似名字像一个有特殊意义的生命委身在我血液的深处,同我一起呼吸,也的确如我想的那样。因为她说过,不光只有自己依靠自己的血液存活,还有很多未知的生命在我的血液中浮动,为的是有朝一日和我一起冲破生命的限制。我看出了其实父亲也不知道生命偏差的奇迹,所以被模糊的带过去了。
后来我问了你的名字,感觉到生涩
“难音”你说
相处了十一年,这些早已不再是谁估计的事情了,我只是害怕你怪我问得那么迟,还有忍不住对“ 蒹苍”这个名字的喜悦。
“父亲给我的名字叫蒹苍,天底下河边的一株青草”我高兴的说着,明知道你都知晓这些,但我还是乐于再重复一遍,同时也在思考着“难音”这个名字的含义。
“难音,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谱出的声音,我的名字就是那个意思。”让我开心的是你永远都能清楚的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所以我们总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我喜欢那样子的感觉。
顿了顿,我真的感觉到幸福,因为父亲牵着我的手时真的感觉到了温暖,还有靠在母亲身边的感觉,至少那一刻我是感觉到幸福的。我问“难音,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幸福?”我没有考虑到家里的状况怎样,因为前年村里发旱灾,今年田地里才多了一抹绿色。我是问切实的幸福那一种感觉。“我感觉父亲、母亲都很爱我”我开心的笑着看着难音。
“幸福并不是徘徊在他给予了多少或者付出了多少与愚昧的想象之间,现在他给予了你都是自己简单能做到的,倘若他们不能做到的时候一样会把你置之事外,但如果为了你,他们努力去做很难做到甚至不能做到的事情,即使没有做到,看到他们为你努力、开心、难过的样子,才是真的幸福。”难音用力的揉了揉头发,又说“对于你的性格来说,满足和不懂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不懂永远是我最软的内助,我知道,有很多具有强烈破坏性的东西可以通过它直捣灵魂深处,所以我什么事都努力去让自己懂。的确现在满足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只不过我潜意识偏向希望不要这么快被人点破。我知道灵魂的思绪是以生俱来那么完整不随身体的生长而增加的,所以什么事情你总教我怎么思考,但我发现把有些事情的本质思考出来并不那么快乐,比如现在,我懂的也许是你因为嫉妒我能用生命的形式去接受那些爱,可你不能,所以才会这样。我自认为宽容的去理解这些。尽管也许结果完全不像我想的那样。
我说“嗯”之前的喜悦已被冲谈了好多,但我还是感觉到幸福,不光是因为父母,更多的是因为你,难音。我竟忘了一直有你陪在我身边。
难音低下了头,在窗沿上用手指写着“ 蒹苍”两个字。那么不具有真实感,但我却能感受到真实的力度。
“难音,不管怎样,你一直都有我在”她不知道,这是我直至死后说得最痛心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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