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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麦香飘

麦子熟了,地里一片金黄。太阳出来的时候,麦芒上凝结的小露珠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镶嵌在一片金黄里的,是一垅一垅的未及腰高的碧绿粗壮的玉米苗,以及桑树新抽的枝叶。这样的景象,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多年前,我就是在这样的麦熟时节,离开故乡。

今天立夏了,南方的海滨小城,阳光热烈奔放。沏上一杯花茶,看几朵杭白菊和几颗枸杞子在滚烫的热水中浮浮沉沉,享受午后一个人静谧的时光,读余秀华的诗:

蛙鸣漫上来,我的鞋底还有没有磕出的幸福

这幸福是一个俗气的农妇怀抱的新麦的味道,忍冬花的味道

和睡衣上残留的阳光的味道

很久没有人来叩我的门啦,小径残红堆积

……

我是那么轻易地,就被这个怀抱新麦的农妇吸引,思绪深深地陷进故乡的那一片麦田里去了。

种麦子的季节是在秋天。地里的红苕刨完之后,母亲就开始修整种麦子的土地。记忆里,那些土地从来都不曾闲着,一年四季,总有那么多需要耕种的东西。麦子、玉米和红苕是土地里必须要种的农作物,其次便是油菜籽,高梁、蚕豆和豌豆。麦子种下后十来天,嫩绿的麦芽儿,像一支支小小的箭簇直直的插在泥土里,一根都不曾乱,齐刷刷的仰望着天空,等待着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日子。

故乡在西南,冬天偶尔也会下雪,那雪,不似北方如鹅毛飞舞般铺天盖地,下得畅快淋漓。故乡的雪下得小家碧玉,有点儿羞羞答答的样子,一场雪,只覆盖住山尖儿,麦地里,像洒了青盐,薄薄的一层。麦苗儿像一个瘦高个儿盖了一床短窄被子,本想在雪被下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醒来便是春暖花开,却总也捂不住手脚,那些日渐深绿的叶片儿,便招展在那一层薄雪之上。

翌年春天,气温回暖,麦苗返青拔节,蹭蹭蹭的使劲往上长,春末时节,麦子开始抽穗扬花灌浆,地里绿油油的一片,渐渐饱满的麦穗像一条条粗短的麻花辨,散开的麦芒,如同一根根的绣花针,把初夏的阳光刺得灼热斑驳。丰收的季节里,怎么能少了音乐的伴奏呢?一种叫麻豌的矮小的藤本植物,总喜欢挤在麦地的边沿,柔软的细藤随意的攀附在几棵麦杆上,藤上结了短小的豆荚。把豆荚摘下来,剥开抠掉里面的麻豌籽,衔在嘴里轻轻的吹,就能发出唢呐般的声音。我和一群小伙伴,总喜欢吹着麻豌,顺着麦地旁的小土路呼啦啦的从坡顶一溜烟跑到坡脚去。还有一种雀麦草,不好好长在草原的牧场里,偏偏要混进麦地成为很难根除的杂草,它比麦子长得高,扬着的穗像好多只细小的天堂鸟在空中飞舞。雀麦草的茎杆是中空的,抽出它的穗,掐掉一截,剖开一半的穗茎,也能吹响,那声音,尖细刺耳,还得卯足了劲儿吹,常常把腮帮子折腾得鼓涨酸疼。

五月的风就那么恣意地卷着新麦的气息到处招摇,告诉人们麦子熟了。在城里工作的父亲,会在麦熟时节休几天假,回来帮忙收割。白天的时间几乎都在麦地里忙着,把割倒的麦子一捆一捆的挑回来,晚上再用最原始的方法摔打脱粒。年幼的我体会不到父母的艰辛,所期盼的,是母亲做的葱油饼以及面粉做成的其它吃食。母亲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也或许是因为忙于农活的缘故,不喜欢在做饭上花费太多的功夫。她把面粉调成面糊糊,再把大葱或小葱切段混进面糊中,锅底放上猪油,用勺子把面糊摊成薄饼,两面煎得金黄的时候才从锅里铲出来,再配上一碗西红柿蛋汤,这一餐,就是无上的美味了。有时候,也把面粉和得干一些,揉匀,摊成饼状,包在刚采回来的芭蕉芋叶子里,做饭的时候放进灶膛里烤,直到满屋麦香乱窜的时候掏出来,剥去芭蕉叶,就能吃到外酥里嫩的“火烤麦粑”了。在那些长个儿又没有零食充饥的日子里,“火烤麦粑”算得上是最天然的点心了,连油星儿都没有,只剩下一团面香。

随着打工的浪潮,留守故园的都是一些年愈古稀的老人,故乡已经好多年都没有人种冬小麦这种农作物了。春节的时候回家,看见水塘边种了鱼草,麦苗的景象便“呼啦”一下从记忆的深处浮出来。多少年以前,是麦苗染绿了故乡的冬天,以至于在那些清寒的日子里还能感受到勃发的生机盎然。如今我沿着山脚的土路想寻找到几缕旧日时光,半山坡的道路被枯黄的茅草覆盖,从前种麦的土地已荆棘丛生,心里便怅然起来。

捧一杯茶,在冗长的夏天开始的时候,想念新麦的味道,怀念母亲,怀念母亲的葱油饼,便觉得那些简单快乐的时光宁静而悠长。那些因麦香润泽而丰盈的记忆,抚不平土地的荒芜,唯愿曾经的一畦碧野,在心上,更在山尖.

写给母亲节,写给故乡那片逐渐荒芜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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