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页
  2. 心情笔记

生活就像一首歌(九)

建军入伍走后,天渐渐冷了起来,几场西北风,呲喽的人脸稍子疼。

建国娘头裹着藏蓝色围巾,抄着手,臂弯里挎着个竹篮子,上面盖着粗布蓝底白花的包袱皮。她正沿着田埂子朝八里屯走去。不走大道,可以近里吧路哩。

虽然隔了几里地,但乡里乡亲地住了几十年,即使不相识,也都眼熟面花的。前两天德宝领着他娘来到建国家,就是拜托建国娘做媒人,到桃花家去提亲。建国娘乐呵呵的当场应允,她平时能说会道,办事也干净利落,这牵线搭桥的事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她掐指一算,后天是阴历十六,好日子,就那天去吧!

这十六果真是个好日子,虽寒风凛冽,但阳光明媚。快到中午的时候,建国娘已来到八里屯村口。

经打听,桃花家就在村东头牲口屋的旁边,大门口有一颗齐腰粗的椿树,因已到了隆冬时节,所以光秃秃的,只留下交错弯曲的枝杈。

建国娘来到大门口,门是开着的。她并没进去,而是打量着这所房子。大门只盖了个门头,上面一溜溜的小泥青瓦十分讲究,还用白灰摸了缝。大门扳不怎么新,没有刷漆,可以看见上面天然的木纹。小心奕奕地迈过门槛,伸头往里看,四间堂屋都泥了白灰皮子,木头棂子的窗户里面都糊了白纸,屋门上有一个用塑料布挡的不太周正的风门子。屋门口的东侧有一个用砖头砌成的鸡窝,上面盖了个长方形的石板,石板上趴在几只微微发抖正在晒太阳的芦花鸡。

听到屋里有“咳嗽”声,建国娘这才抹掉围巾,抽了抽身上,探着头问道:“家里有人吗?”

“誰呀?”屋里传来声音。

“是我呀!这是桃花家不?”建国娘往前走了两步。

风门子开了些,一个老头站在门槛子里头,一手拿着烟袋:“这是桃花家,你是那位呀?”

“这就对了!”建国娘喜不溜的走过去:“这么说你就是老宋大哥了?我是桃园村的,是德宝娘托我过来的,宋大哥,给你道喜啦!”

“哦!那,那进来吧!”桃花爹把建国娘让进屋:“大妹子,你先坐,我喊她娘去。”说完匆匆出了家门。

听说来了客,桃花娘在场院里抱了两个棒子秸个子,扔到厨屋门口,拍掉身上粘着的干叶子。慌忙的进屋,也没洗手,便上前拉住建国娘的手,一起坐在大板凳上,热乎乎地说:“她婶子,你来了?”

“来啦!老嫂子,给你道喜了。”建国娘说着,转身把盖在竹篮子上的包袱皮拿开,提出两瓶用细绳捆在一起的白酒,还有小八件的点心,两包桃酥,两条在嘴上拴了绳扣的大鲤鱼:“桃花是个好闺女,水灵灵的。德宝啊!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理道法,人又实诚,不作不导,像这样的小青年,我敢保证,桃花跟了德宝,以后肯定错不了。”

桃花爹并不说话,只是弓着腰坐在椅子上,烟袋抽的“吧嗒吧嗒”响。

桃花娘看看老头子一声不吭,忙迎合道:“是啊!德宝这孩子不错,我和她爹没意见。”

“唉!还是老嫂子和老哥哥明白,你说他们青年人愿意在一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也省了心不是?”建国娘说着看了一眼桃花爹:“大哥,这是德宝孝敬你的,你看在我这个大妹子的面子上,可别嫌少啊?”

“哪里,哪里。”桃花爹的烟袋没有离开嘴,他瞅了建国娘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僵硬的回了一句。

只要开口就好办。建国娘也见过些世面,她一进门就看见这老头有点不悦,按常理他应该知道我今天要来呀?桃花不得给他们说了吗?这提亲可不是小事啊?她最怕那些闷头放屁、一声不吭的主,他想什么你也不知道?这话茬一但冷下来,再想续上,那可是难堪的很呢!在农村,当家的可是男人啊!老爷们不发话,妇女再“叭叭”也没用。

建国娘见桃花爹开了口,便笑着用征询的语气说:“老哥,要不咱就寻摸个好日子,在一起吃个饭,把孩子们的事给订下来呗?”

又是一阵沉默,桃花爹没言语,只是一个劲地抽烟。建国娘心里虼蚤,又不好发作,汗都要下来了。桃花娘看不下去了,尴尬地朝她苦笑了一下,然后催促道:“她爹,你到是给个话呀?”

建国娘也看着桃花爹,符合地点点头。心想,要是建国他爹,这么磨磨唧唧的,我早就给他个耳刮子了。

烟袋锅里的烟丝一明一暗,产生出的团团烟雾顺着风门子的空隙向外飘去。一袋烟抽完,桃花爹磕掉烟灰,又拿了根火柴棒挖着眼袋窝里面的烟油,慢条斯理地说:“好吧!你们商量着订个日子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别弄的太寒碜了,让我在八里屯抬不起头来。”

“你放心老大哥,绝对不能孬了,到时候把桃花她七大妗子八大姨的全叫上,咱好好的热闹热闹,保证大家都满意,有什么事你找我。”建国娘大包大揽。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那颗悬着的心也踏实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母女连心,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是老话。桃花昨天夜里把德宝那边来提亲的事告诉了娘,娘俩坐在被窝里拉呱一直到半夜。爹因年底队里加班算工分,到半夜才回来。

今年的雪下的比较早,刚过了大寒,天上的雪花儿便飘飘洒洒的下了起来。这时候街上也开始热闹起来了,外出挖河工的壮劳力也都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省吃俭用下来的全麦面的馒头。孩子们也放了寒假,正顶风冒雪玩耍嬉戏。男孩子耍着棉袄筒,脚穿棉猴,踢踢榻榻,头戴“火车头”棉帽,歪了吧唧,有的推铁环,有的打楋子。玩热了,把棉袄扣子解开,露出小小的、红红的胸脯和裤腰带上面的肚脐。有的玩的疯的,把棉裤档都扯开了线,露出白白的棉絮随风飘摇。小女孩们到文雅的多,有的丢沙包,有的跳皮筋。说也奇怪,就连街上的牲灵看着也必以前多了。

年前的景象总是让人留恋又难忘,它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所有的劳累和不愉快都统统的带走了,只留下高兴、幸福和快乐。

立春的头一天,天阴的很浓。建军从部队寄来了信,信上说他们三个月的集训已结束,自己被分配到了云南昆明。这里一切都很好,稳定后一定好好干,争取两年入党,三年提干,请爹娘和姐姐不必挂念,还说要弟弟建民好好学习。而且还有一张照片,穿着崭新军装的他站在一片花丛中,正微笑着看着这边,头上的红五星和衣领上的红领章格外显眼。

桃花娘拿着照片左看右看,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精神,就是精神!哎!你们说,这么冷的天,这孩子怎么没穿棉衣裳呢?”

“娘,这是云南,这里啊四季如春,到处鲜花盛开,不像我们这里这么冷。”桃花解释道。

“哦!”娘似有所悟:“还是人家那个地方好啊!”

桃花爹高兴地到背着手,嘴里叼着老烟袋,在屋子里来回打着转。

院子里又飘起了雪花儿。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qbj/show/62148.html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