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的第十晚,夜很浓,浓得天昏地暗,身体的连锁反应冒冒失失的闯进了我的生活,脸色也绝没有先前的神气,觉着自己像具死尸被狱卒扒拉来扒拉去,瞧着仔细盘查,哪些器官可以捐献,哪个部位留下来做实验。后来这座监狱关押了好多像我一样的人,被禁了足,当然也失了自由。
山坡上的野草漫过了水泥地板,脑袋耷拉着。城里的紫红灯泛在蜿蜒橘林中央,是那种鲜红肉和着黄黑木屑掺杂起来的颜色,给人顶油腻腻的厌恶。窗外那堵灰色围墙阻隔了阴凉天漏出来的光,暗的,昏的!连日的大雨攻破了人筑的堡垒,听说多地告急!只是这座监狱依旧完好无损!任犯人怎么齐心协力,大雨滂沱的还只是扎在了帽檐上,扎不破,淹不没,湿不透,终也无济于事,该苦着的依旧苦着,该捶胸顿足的依旧绝望的同从前招手!可岁月决然的头也不回,径直往前。
久了,牢里边儿的规矩都成了方圆,再有那些从梦境里突然醒过来,很突兀、失重、掉下深渊的恐惧感渐渐的就又被习惯给赶走了,于是就安然的在牢里好好的待下去,或者也逃,也受。
制冷的机器从早到晚,到子夜它便罢工,不愿意给犯人提供便捷,因了是犯人!夜里的魑魅魍魉尤其猖獗,吓了一拨又一拨的死刑犯!措手不及的,没了痛苦就走上了奈何桥,多少是便宜了他们。
至少在这暗无天日的终生监禁里边儿还有我最喜听到的音,林间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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