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雨越下越大,把德宝和建国淋回了家。这时候上山拉石头路滑太危险了,再挣钱也得保证安全呀!德宝开拖拉机刚走到家门口,正好遇见带着草帽,披着塑料布行色匆匆的姜春英,见了德宝也没打招呼,低着头便回了家。这时候正是学校放学的时候,桃花也拿了油布伞正要出门准备去接连生,看见德宝回来,忙把大门打开,德宝缩着脖子一踩油门,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进了院。
德宝的拖拉机斗又新安装了液压杠杆变成了自动卸,这样就更省劲了。他也劝建国安装一个,可建国还欠人家德宝壹仟块钱没还哩!总是摆弄着破旧的线手套子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等这次算了账先还了你的钱,以后挣了钱再说吧!”但每次德宝一按按钮卸完车,看着建国还撅着腚、汗流浃背的往下掀石头,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去帮忙。这要是两人不在一起干活也就罢了,可天天一起出车,一起回家,德宝实在看不下去。当修路款拨下来以后,他俩一人领了一千五百块钱,建国当晚就还给了德宝。德宝说不急,让他先拿钱把自动卸装上,可建国执意要还,把钱放到桌子上走了,德宝不再强求,无奈的看着建国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建国回到家向大凤要四秃子给的那三百块钱,他想着手里还有五百,改装自动卸六百块钱,加起来还能剩二百。可大凤“吭哧”了半天也没有拿出来,在建国的一再逼问下才说出了实情。原来过年看老岳的时候,大凤给了她兄弟的两个孩子一人五十压岁钱,又给了正上初中的妹妹一百块钱,剩下的一百给了爹娘,三百块钱分的干干净净。建国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你把钱花了给我说声?我心里也有个准备,这倒好要紧要忙急用钱的时候,净出幺蛾子。越想越有气,不由得抬腿就是一脚,把大凤踢坐在地上。大凤从小到大那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就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东屋里的建国爹,他嘬着旱烟袋疾步出来,对着西屋吼道:“建国,你这个熊东西,又找事地吧?过了两天好日子烧的你!”说完就出了大门直奔德宝家,他知道建国娘领着香妮一定在桃花的裁缝部里玩呢!
建国娘领着孩子刚进大门,就看见建国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板凳上抽烟,再伸长脖颈往屋里瞅瞅,看见大凤正收拾衣服往“人造革”皮箱里装。忙上前打圆场道:“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又闹啥哩?”说着来到西屋,见大凤哭的是梨花带雨,而且裤子上还有土痕,不禁心里有种得意之感,从她近期的所作所为,她早就想给她上上“政治课”了,可巧今天儿子给代劳了。建国娘直直地站在屋门口也不说话,只是把香妮往大凤那边推,香妮领会奶奶的意思,上前哭着抱住大凤的一条腿。大凤拾到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弯腰把香妮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小脸,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建国娘这才说道:“行了,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闹点别扭就回娘家,这传出去好听啊?都老大不小的了,还不叫人省心。”一席话不痛不痒,即给了大凤台级下,打消了她回家的念头,又止住了她委屈的泪水。
通过这件事,大凤刚刚篡得的经济大权还没有牢固,就稀里糊涂的又回到了建国娘的手里。建国娘得意的从以前的老家底里又变戏法似的翻出几百块钱来,建国这才把车改了自动卸。不是没钱了吗?怎么又弄出钱来了?当时一工具把车扣住,罚壹仟块钱的时候,婆婆还装出一副比谁都着急的样子,硬是没掏出这笔钱来,最后还是舍着脸从桃花那里借的。大凤心里嘀咕着,此刻的她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看来在这个家光靠耍脾气使性子没用,跟建国枕头风一吹什么事都好说,老公公啥事不问,就是这个刀枪不入的老婆婆,久经沙场,那眼子毛都是钻打的。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让她浑身不自在。也别说,大凤每当看见婆婆慈眉善目中犀利的眼神,就像没穿衣服站在她面前一样,什么都让她看的清清楚楚,当然也包括她的心眼。
大凤觉得在家里光鼓捣那几亩地也没啥意思,更主要的原因是不想天天待在家里,看婆婆的那张阴阳脸。便去联中找了她爹胡长贵,要他给找个活干。这胡老师一辈子勤勤恳恳教书育人,脾气性格内向,不善交际,那里有什么熟人,可自己的女儿又不能不管,于是推了推圆边的近视眼镜,硬着头皮找了校办工厂的苏厂长。胡老师是学校的元老级人物,苏厂长当然得给几分情面,又看大凤干净利落,当即答应明天就来上班,顶了请产假小孙的班。
这个工厂是校办的小印刷厂,主要负责印辅导材料、教材和考试试卷。一天八个小时的班,离家又近,而且还有星期天,大凤上的是轻松愉快。不用做饭,不用看孩子,好衣服三天两头的换一遍,挣的工资也不交,成了自己的私房钱。大凤真的好像得到了解放,寻找到了自由自在的新生活。
可生活哪有这么简单?初秋的夜晚云淡风轻,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小工厂里忙忙活活,因为面临毕业考试,所以加班加点正在赶印重点复习资料。大凤天天加班到半夜才步行回家,学校就在村后面,几分钟的路程。也许是累的缘故,回到家大凤也懒得再跟建国说几句话,洗洗倒头便上床睡了,就连正常的房事也能推就推,不那么热情了。建国感觉到大凤明显的变化,开始胡想乱猜起来。建国娘更是采取了跟踪、盯梢的办法,把香妮哄睡以后,便用鹰隼般的目光观察着大凤的一举一动。她要守护这个家的完整,而且保证每个人都不能受到伤害。但这些又不能让她知道,因为这种不信任的做法,对一个人的伤害是巨大的、致命的,特别是对一个女人更是如此。所以这件事要秘密进行,等大凤熟睡的鼾声响起,建国再悄悄地打开大门让娘进来,每天都是这样折腾完,已是银钩卷帘、月映西窗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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