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名军人,当了十四年半的兵,就剩半年全家随军,他却为了奶奶选择了回家尽孝,一生的命运也自此改变。
大约在我三岁多的时候,我和母亲、弟弟曾在父亲的军营待过一年时间,那时弟弟刚会走路。父亲的部队在北京通洲,那时候的北京完全没有现在的繁华。
记得父亲的军营似是一片一望无边的干涸河床,大得望不见尽处,上面有无数鹅卵石和白色的细沙,我们的房子是一座小院落,住着两户人家,在我家的对门是一位陈姓营长,他们家也是两个男孩,一个叫陈刚,另一个忘了名字,都比我们稍大,我叫他们“哥哥”。房子是红色的砖墙,还有红砖做成的院子,院子里面种着很多碧绿的蔬菜,还有红色的辣椒,还有各种瓜果,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葡萄架,藤蔓爬满葡萄架,下面便是一个绿色的凉棚,我们爱在凉棚下玩,把菜叶用小刀切碎,拌上泥沙,假装吃饭,有时捉小虫子、蜘蛛、蝴蝶和红蜻蜓。
有一种奇妙的游戏,让我记忆犹新,仿佛眼前,军人叔叔们常常在黄昏休息时,把我当皮球抛接,从勿失手过,我特别喜欢这种游戏,每每抛在空中,看红彤彤的落日和晚霞,感觉那种脱离双手和抛在空中的惊喜,每每“呵呵”大笑,好似小孩子都爱这种被抛起又接住的乐趣罢。
还有一种游戏,记得也很清楚,这个游戏我大多时候是欢乐的观众,就是叔叔们将军营里养的鸭子抛向空中,那鸭子一边“嘎嘎”叫一边扑腾着翅膀,缓缓落地,最爱看它在空中扑腾翅膀缓缓落地的样子,每每此时,便拍着小手欢呼雀跃,跃跃欲试,于是叔叔把小点的鸭子抓来,教我抛向高空,而我多半不曾动手,鸭子已从我手中飞走,然后我会嘻哈哈追着它们在鹅卵石上到处奔跑。
父亲是一名工程兵副营长,然而他事必亲为,再艰苦再危险,他总是身先士卒,听母亲说,有一次在内蒙还是太原建防空洞时,本来可以让战士去进行爆破,可是父亲推了一板车炸药亲自去洞里操作,爆炸之后,父亲振昏在洞外,战友们立马把他送往医院,整整一星期才醒来,醒来之后,一边耳朵听力已经受损。
父亲有时候会带我们去北京动物园,那里的动物都被关在高大的玻璃房或铁笼中,有需仰视才见的长颈鹿、有庞然的大象、有机灵的猴子、有笨拙的黑熊、有美丽的孔雀、有威严的狮子、有凶猛的老虎、有狡猾的狐狸……我每次最爱看的是猕猴,它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房里,有一楼梯通向上面,有人来,它迅速爬上楼梯,站在楼梯上车过头来,给你做着鬼脸,我会拍手欢叫“孙悟空、孙悟空!”,它似乎有意炫耀,上一阶楼梯便扭头做鬼脸,直到消失见不着。还有住着大蟒蛇的玻璃房,每次我总看它从“水缸”里展开巨大的身体,以至于回老家后,看到外婆家的水缸我就大叫“里面有大蛇”,其实它只是把长而柔软的身躯盘成一个圆形的饼,并非“水缸”,小孩的眼里也是奇异,后来上学了去动物园才晓得蛇房里根本没有“水缸”。那大蛇身上有一块块白、黄、红、黑的花纹,总是缓缓地伸开它的长身子,奏近玻璃向人们吐出长长的红信子,那红信子快速甩动,好吓人,我迅速后退,却又无比好奇,它会咬人吗?它吃什么?这玻璃会破吗?孔雀美丽的羽毛象母亲身上的花衣裳,然而却从没看到过“孔雀开屏”,它总是忧伤的托着那身五彩的衣衫孤独的在玻璃房里静静的踱步。
父亲有时会把我寄养在老乡家,依稀记得那家人家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还有一位扎着两条又粗又黑又长的辫子的女孩,他们家有白色的羊群和高大的马车。有一次我生病了,爸爸不在家,那位营长叔叔借了他家的马车,一路颠簸去一个白色的蒙古包治疗,现在想起这情景有些困惑,北京应该是没有蒙古包的,难道当时去的是内蒙?我喜欢坐马车,也喜欢骑马,所谓骑马,其实是叔叔们用军装带把我绑在背上,然后信马由缰或策马扬鞭在那一望无垠的军营。
许多年以后,弟弟也进了部队,军校毕业后留在了北京XX部队司令部,全家随军,曾经陪妈妈去找父亲的部队旧址,哪儿有旧时的影子哦,满眼道路纵横、高楼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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