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的一天早晨,东方微露霞光,地上的霜雪还没有化尽,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停在德宝家的大门口,“滴滴”响了两声喇叭。苗志强穿着半截呢子大衣高兴地走下车,手里拿着红色的请柬进了大门,与听见响声走出屋门的德宝在院子里碰上。
“哎呦!志强,看这气色,终于要结婚了?”德宝看见手里的请柬,高兴的握住他的手。
“是啊!不能再做孤家寡人了。要不是响应党的号召,我早也当上孩子他爹喽!”志强喜形于色。
“我这份子钱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的请柬了。”德宝说着拉志强进屋。
志强脸一哏:“咱先说好喽,份子钱不能少了!”
德宝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你放心吧!”
志强把请柬塞给德宝:“我还忙着呢!就不进去了,咱先说好了,到时候你和桃花领着孩子要早早的到啊!”说完转身出了门。
还没等德宝送出大门,苗志强已座上轿车一溜烟开走了。
苗志强这几年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总务科长的位置坐的稳不说,由于企业局改革调整的精神,宣传科也合并到了总务科。肖长河因为男女作风问题东窗事发,正在停职检查。
厂领导班子也作了重大调整,老厂长罗胜利已退居二线,新厂长是“运河”造纸厂的副厂长樊一功。这樊厂长是江苏泰兴人,和吴冬梅的父亲在大学是同学,知道了苗志强是老吴的女婿,再加上他积极认干,眼神又活,所以很得樊一功的赏识。
吴冬梅在印刷厂实习了一年后,通过关系调到了县文化局上班。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听听报告,和在车间里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啊!
苗志强和吴冬梅的婚礼在县城最大的“东方饭店”举行,那场面大的很,光迎亲的轿车就十几辆,排了长长的一大溜。鞭炮声络绎不绝,从早晨一直延续到典礼结束。大音箱里放出的“百鸟朝凤”透着一派祥和、欢庆的氛围。
德宝和桃花领着连生赶到的时候,典礼刚刚开始,远远的看见苗志强和吴冬梅穿着礼服和婚纱,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正在满含着幸福的欢笑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
帮忙的有很多是当年一个车间里的同事,所以都认识,相互打着招呼。吃饭的时候老伙计们坐在一起,酒自然少喝不了,德宝喝的用桑塔纳送回了家。桃花骑着车子带着连生远远的跟在后头。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建国焦急的打着眼罩子往这边看。桃花停下车子,建国上前扶着车把问:“桃花,德宝呢?”
“你没看见呀?刚才过去的那辆车,喝多了,把他送回来的。”桃花看建国皱着眉头,问道:“唉!建国,有事呀?”
建国叹了一口气:“唉!拖拉机在建设路口叫交警给查住了。我想问问德宝有认识的人不?”
“哦!那咱回家问问去吧!”
德宝在床上“呼呼”大睡,桃花叫了几声,推了几下都没醒。建国无可奈何的在屋子里踱着步,桃花看了看他:“建国,要不我到公社找找建军去,看看他有办法没?”
“对呀!他们都在机关上,说不定有联系呢?”建国惊喜的瞪大眼睛。
“那你在家等我信吧!”说完又把连生领到奶奶屋里:“娘,你看着连生,我出去一趟。”
婆婆坐在用麦秸秆捆绑成的蒲垫子上,伸手把连生拉进怀里:“去吧!路上小心点。”
晌午的阳光暖意融融,但吹进脖颈里的风还是感到阵阵的凉意。当桃花缩着脖子一口气骑车到公社时,鼻尖上已沁出细微的汗珠。
建军给她倒了一杯水:“姐,什么事啊?还值当的这么慌慌?”
桃花喝了口水,把建国的拖拉机被查住的事,给他说了一遍。建军听后微微一笑:“姐,还别说,你这回还真找对人了。我的一个战友王斌去年就分到了交警队,我结婚的时候他还来了呢!”
建军现在已经是司法所的副所长,板板整整的制服穿在身上,平素里便增添了几分英气。他摇通了电话:“喂,总机吗?请给我接县交警大队。”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桃花双手抱着茶杯,看着建军在通话中不断地寒暄着,最后面带微笑放下电话。桃花微微探身问道:“咋样?”
建军得意的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烟雾缭绕着五脏六腑转上一圈后,才从鼻孔和口腔里喷薄出来。然后悠闲地说:“姐,没问题,我给你写张纸条,拿着它直接去找王斌就行了!”
趁建军写纸条的当儿,桃花试探着问:“你媳妇怎么样?还好吧!”
“挺好的!”
“那你们常回家看咱爹娘吗?”
建军折叠好纸条,犹豫了一下:“这不这一段时间忙吗?没顾上,等几天我们就回去。”
桃花临走时在门口又扭过头来,嘱咐道:“以后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行!”身后传来应付的声音。
桃花骑着车子在回来的路上琢磨着,她好像越来越不认识建军了。感觉他变了很多,特别是结婚以后,说话办事大大咧咧,一点也不扎实,车被查住这在农村是个多大的事啊?一家人辛辛苦苦全靠它吃饭,而到了他那儿却简单的不是个事儿,靠关系一个电话弄妥了。而且还学会了抽烟,平时一两个月都不回八里屯一次。她觉得心中那个清纯朴实的小兄弟,已经在她的心境里渐渐模糊不清了。
大凤找了爹认识的老师那边的关系,也没起什么作用,懒蔫蔫的回到家。建国在大门口一直急燥地等着桃花的消息,他娘抱着香妮也在院子里不住的往外瞧。当桃花把纸条交给建国,全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建国把拖拉机开了回来。这有关系和没关系就是不一样,眼看着一起被查的十几辆拖拉机都还在停车场里磨叽,自己这么快就开走了,瞅着那一双双惊愕而又羡慕的眼神,建国此刻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吃过晚饭,建国娘搂着香妮说:“还是人家桃花,办事那真是利索,就说这么大的事,咱愁的死乞白赖的托亲戚找朋友。可到人家那儿,啧啧啧!小菜一碟。人主贵啊,连神仙都肯帮忙。谁娶了这样的媳妇,可烧了八辈子高香喽!”
“娘!”大凤白了她一眼:“这不是巧了吗?咱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吗?再说了,桃花也不能那方面的人都认识吧?都老邻四居的,谁也说不准谁用的着谁呀!”
建国娘嘴一撇:“反正啊!我就觉得人家桃花有能耐。”
大凤没再说什么,一转身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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