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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那头的疯子

在我们小小的乡村,读书人不多,在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更加少。村里没有几个大学生,能考上高中就可以称得上是读书人了。那时候读书人是很受村里村外人的夸赞的。据说我们村的那头就有一个读书挺厉害的人。

我刚读初中回来的时候,那个人读高中,因为我家离他家隔着半个村子,加上我当时是个很文静的姑娘,所以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却很少碰面聊天过。假期的时候偶尔他也会把牛放到我家前面田里的空地上,然后他到家里来坐坐,与我父母谈一些话。言语中无不体现一个读书人的文雅。

再后来我回家的时候,我妈妈告诉我那个人疯了,但不是很严重的那种,时而认识人,时而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感到很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会疯了?我妈也不懂他变疯的原因,只是听村里的人说是因为看了一些不能见光的书;也有人说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精神崩溃了。总之各种原因都有猜测,但是具体因为什么,至今我也不清楚。妈妈还有交代,路上若是看见了他,可以不用打招呼,因为他不认识你的。

后来因为去外地读书,我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每次放假回来看见他,我妈妈就会告诉我,这个人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经常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了,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有什么还自言自语地说一些骂人的话,但也没有具体骂过谁。最为严重的时候是他爸爸去世那年,他离家出走了,他家里的人无法找到他了。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有人打来电话给他的家人,说他在某个地方,叫他家人去把他接回来。

之后的几年里,他的状况就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他会和正常人一样,帮他的家人做做事,犯病的时候就总是急匆匆的在村子里走动,有时也会默默地坐在村头,没有人跟他讲话。如果有从外面回来的人给他发一根烟,他也会礼貌的相迎。

看到他这样的境况,我很同情他,但也很害怕他。如果不是狭路相逢,我都会原则性的避让他,或者碰见了也会从旁边悄悄走过。然而奇怪的是,他每一次见到我,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叫我的唤名,跟见了久违的老朋友一样,俨然不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不是一次,而是每次都这样。我把这事跟妈妈说,妈妈告诉我他平时并不跟人打招呼的,几乎不认识什么人了,怎么还记得你呢?我想,或许他也把我当做是一个读书人吧,所以总是以礼相待。

慢慢的我看见他也就不再害怕了,虽然他呆滞地坐在那里,我也会微笑的跟他打个招呼。虽然有时候他也忘记了回应,但至少我想告诉他我是尊重他的,就像他尊重我一样。尽管他是个疯子,但是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尊重。

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别人尊重我,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我很优秀,后来才明白是因为别人很优秀,因为优秀的人对任何人都很尊重"。我也努力做一个尊重别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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