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沉默的下午
夜太深了，所有人的泪水
都陷入逃脱不出
一条磨损厉害的船漂着
在暴风中毫无血色
从我的角度
看不清船头，卧室和帆
如果能前进些
会看到漂着的老人，小孩
他们的手想拉住什么
天空低垂，毕竟还是太高了
人间在更低的地方
在人间的低处是海水，是海里的船
是船里的人，是人心，是人心失去的
在近点，便可以靠近人心失去的
假如能无限接近
天就亮了，便可以看到暴风
可是谁敢说出
这场暴风就是他们期盼已久的
给游戏中的孩子们
教堂的钟声无论响了多少遍
都没有自己的挽歌好听
你们坐在满是灰尘的板凳上看星星
如同看一场身边的海啸
令人难忘的事越来越多
以致我不得不努力去忘记
就像我不能代替一个人坐轮椅
就像我不能代替你们静静的躺着
听自己的挽歌和接受众多陌生人的目光
或许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毒药只是用到的道具
毒药从咽喉流入的声音
如果不仔细，真听不出来自哪里
贵州太远了，我还是听不清
如果不是四个孩子
我真不知道二层楼房很重要
如果不是四个孩子
留守儿童我真就忘了
或许明天我还是忘了
对于陌生的你们
我羞于用天鹅来比喻
太假了，我无法认真对待一场死亡
只有你们知道
这个死亡游戏中
最重要的是还没有想好名字
就开始了
树
在乡下，一些烟是喉咙喊出来的
高耸的烟囱一旦低下来，房屋就塌了
殃及的树木没法站起来争辩
它们必须弯下腰或者匍匐到地上
在风中，我一次次看到它们
忍痛拔光自己的羽毛
那些坑早就挖好
是一个青年或者小孩
我不知道一处墓地可以那么随便
随便到吐口唾沫就是风水
随便到不用埋葬任何东西
它们安静极了
做成书柜，床和棺木
人间的殉葬品那么多
它们只是其中的一个
田野上的哀歌
麦浪无力在土地上翻滚
六月风筛选的果实，饱满，沉重
它们用尽一切办法走出田野
打谷场上凌乱的跳着
好像生来如此
我们都要选一块空地躺好
以躲开雨中腐烂的命运
浑身碾压的痛苦好过无休止的等待
绝望的六月如此美丽
丰收的田野是一片废墟
高高的草堆一个连着一个
麦子已经死去
草堆里埋的是麦子不死的谎言
假如有一阵风从这里吹过
你也不要询问
等到秋天，它们会回到田野
稻草人像天边的流云
美丽而不能注目
阳光带来的伤害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丰收的六月被多情人歌颂
我却知道那片田野早已是废墟一片
我是一粒逃亡的麦粒
带着责任和未流尽的泪水
在绝望中活下去
废墟，我美丽的废墟
月色中下着雨
我该相信雨还是月光
废墟正被落叶覆盖着
高处的忧伤和低处的幸福同时令人怀疑
温暖的土地被雨淋湿了
手心的泥土在火炉中烘烤
制成盛饭的碗又让婴儿打碎
我们原谅婴儿和他的一切
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正被一个残破的世界爱着
废墟，我也爱我美丽的废墟
我故意弯成一朵供人折断的花枝
制成棺木的花枝却死于泪水
深夜里总有灯光走出来
相信树影代替它们跨过栅栏
相信埋于烟囱的烟在九霄云外
我相信我的废墟
他是我的灾难
也是新生的肋骨
雨在另一个世界下着
该有几滴雨水通灵
到低洼处接引众生
贫瘠的今日
蛙鸣一声高过一声
稻田里的水蚊子
动了动它细长的手脚
雨在另一个世界下着
我看到大雪深处
一团燃烧的炉火
它们相互抱紧
不让自己冷下去
我看到废墟，我美丽的废墟
阳光穿过秋天的柿树林
落叶的影子在火中跳动
灰烬里，一群白鸽埋在那儿
废墟，我美丽的废墟
为何在另一个世界沉默
我只是一滴未开灵智的雨水
等待你一句轻声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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