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睡梦中醒来,我又一次在睡梦中无缘无故的醒来。自从二叔走后,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在清晨无缘无故的醒来了,我常想起他,然后慢慢的醒来,似乎二叔并没有走,只是出了趟远门,身边还留有他临走时留下来的气息,像是在等他回来。
春节后的冬天虽然已经有了春的气息,但还是有点冷,北风照样能把人的脸刮伤,天还没有亮,只是从天空的缝隙里漏出了一点光,我倚在床上,看着窗外,路上还没什么人,偶尔一个行人从我视线的左边走进来,呼着白起,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我视线的右边,远处一辆白色的汽车呼啸而过,把我的思绪划开,往昔的一幕幕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我很小的时候二叔就已经是我们村里叱咤风云的人物,年轻的他,有几分知识有几分帅气,活的很潇洒。在我还不知道刘德华是谁的时候,他就已经穿着印有郭富城头像的T恤戴着墨镜骑着摩托车载着我飞奔在马路上,时间从耳边穿过,头发在风中摇曳。
二叔还很喜欢下象棋,我从小就看他跟别人下棋,后来我们经常对阵杀局,在自己的人生棋盘上,峰回路转,指东杀西,引马长啸,呼啸沧桑。
时间一晃而过,我已长大,二叔也出去打工,见面的机会明显的少了,也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能够聚在一起,而打牌已经成为我们齐聚一桌的最多的理由,也是我们聚在一起唯一的娱乐方式。我记得08年大雪封路的时候我们在家打了一个冬天的牌。而09年我们刚刚聚首,才打了一天的牌,就已经让我永远难忘,刻骨铭心,痛彻心扉。因为意外来了。
记得2009春节回去之前,我亲口对自己说,09年了,一定要让自己幸福起来。于是我怀着无限的憧憬与计划回到了家里,这几年家乡发展的也很快,泥土路已经换成了黑色的柏油路,那种下雨天杠着车子出村的情景,再也没有了,高速公路就快修到家门口了,想想家乡以后的发展心里不禁一阵欣喜,回家的的路上我几乎是蹦回去的。
我到家的晚上已经是腊月29了,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我就见到了比我早回几天的二叔,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多了几分沧桑,多了几根白发,嗓门依然很大,说其话来铿锵有力。
第二天除夕,整天都在忙着贴对联买东西,大年初一我们开始打牌,打了整整一天,初二大家都不在家,初三亲戚家做事,他们都去出礼,我正期待着下午二叔回来了,我们再一起打牌,打它个昏天暗地。可是下午发生的事却足已让我痛哭七七四九天九九八十一天,死去活来千百回,一场意外就将我和二叔阴阳两隔。
在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被惊呆了,彻底的惊呆了,我根本不相信这时真的,我宁愿我是在做梦,我使劲拍了自己一下,一点都不感觉痛,或许是来不及感觉痛而已,但我听到了声响,可我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二叔早上还在跟我们讲天津的烟花,奥运的烟花,似乎去年的烟花特别多……
我感觉我快窒息了,这一消息像一千颗子弹同时压进我的心里一样,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下子天旋地转,我像被旋进了旋涡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感觉我快站不住了,我扶住墙壁,拿出手机给我妹妹打电话,电话通的那一瞬,我彻底的崩溃了,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就一直在哭,电话那头我妹妹也哭了……
当我看到遗体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像突然长出了一株巨大的食人花,它伸出它那艳丽无比的巨大肥硕的枝叶吞噬着我的心肺,转眼我就被吞噬的一干二静,只剩下那枝叶上流淌着的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在往下滴。我清楚的记得二叔早上还提着他那巨大的嗓门在跟我们讲,四川地震,北京奥运,09春晚,讲姚明,刘翔,讲菲尔普斯,小沈阳,李小龙,我还清楚的记得,二叔还跟我们说过:这次去青岛不亏,十几天赚了两千多,就是他妈的没吃到肉,天天吃大白菜豆腐,我忽然想起二叔回来这么多天还没吃过肉,我更记起了今年二叔还没吃过我家的饭,我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举起右手放下一颗棋子在我面前对我说“将军”,我又似乎看到了二叔做在我家饭桌上大块地吃肉大口得喝酒……
二叔静静的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我们坐在他的身边在似乎在等待着他的醒来,地上铺满了草,像是满地的伤。不经意间,我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一像硬朗的三叔在抹眼泪,眼睛已经发红,泪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他迅速的抹去,又迅速的涌出了一股,他又抹去,又涌了出来,他又抹,泪水像温泉里的水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涌……
二婶坐在二叔边上在轻轻地抽泣。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被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一人在湖面成双……
远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是一辆车,一辆白色的车,一辆白色的殡仪馆的车,当担架从车上拿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烂了,所有人的心都烂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二叔的命,曾经一度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我曾多少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二叔的离开震惊了我,我已经强忍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可是在我看到姑姑那种撕心裂肺的哭时,我彻底的决堤了,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泄千里,溃不成军,爷爷更是伤心的像是一株快要苦死的老树,四叔坐在我爷爷的床边,一边流泪一边说说一些事,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我老爸侧彻底的爆发了,一开始是破口大骂,后来是一边哭一边说,最后也是泣不成声,二叔那不懂事的四岁的孩子还在这边跑那边跑的玩。我缩在角落里,悲伤和恐惧把我挤成一个团,原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我不敢想像如过有一天,我有什么不测,家里会是什么样子,这个家已经禁不起任何一丁点的折腾了,我们必须好好的活着,而且必须让家里人活的比我们更好,因为更多的时候我们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送葬的队伍很长很长,像长长的哀伤,按照习俗在给二叔那四岁的儿子剪头发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数不尽的泪水,数不尽的叹息……
回去的路上有风,天边几朵白云在飘,远处然起了一堆火,火焰在风中颤抖着,像生命在旅途中颤抖,所有人都从火堆上跨过去,像是跨过一道浅浅的伤,二婶的背影在风中颤抖着,刚开始我还能看到她的肩膀在抖动,那是在抽泣,后来渐行渐远,二婶的背影在风中被越缩越小缩成一个白色的点,最后飘散成无尽的哀伤被吹散在风里:
风儿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风明显的大了起来,比以前更猛烈了,似乎在撕裂着这个世界的不公,风里夹杂着哀伤,打在脸上噼噼啪啪的响,我逆风而行,风把我的头发吹在脑后,把我的衣服往后拉,在我的身后形成了一道长长的阴影,像一个重叠的我,我在风里走着,泪水从耳边飘过……
2009年的旷野像是一幅凄美的素描画,我在画面上行走着,身后拖着长长的阴影越走越远,最后被定格在画面的一角,时间把重叠的我定格在2009年的旷野中,定格在对二叔的无限思恋中,心伤2009……
谨以此文纪念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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